江厌瞳孔微沉,晦暗不明,“邱燕在我那里,你又在这不动,那她……她身边没有人。”
“需要你管么?”邱震看过去,“戒指都还你了,你们不再是未婚夫妻。”
“我没同意。”
“江总是不是商人做惯了,把所有事情都当做交易。”他呵笑,“结婚证没领之前,不受法律保护,任何一方都能单方面宣布结束。”
就像分手一样,还需要谁同意不同意?
江厌垂眸,眼底翻涌着痛楚。
“让她亲口告诉我。”
这种事,他不信别人传达的。
“汐见亲口说,你就能死心?”
“……”
江厌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死是活,只是没咽气罢了。
邱震瞥了他一眼。
一米九的男人,此刻垂眸低头,脊背也不似之前那样挺直了,佝偻着,僵硬着。
拿出手机,邱震当着江厌的面,打开了微信,点开黎汐见的微信账号。
上面显示一天前,两个人曾有过对话!
江厌一把夺来,除去事发之前说的那些,昨天的只有两条,都是语音消息。
第一条是邱震发去的。
“汐见,江厌想见你。”
第二条。
是黎汐见回的。
江厌指尖迟疑了下,才点开。
那声音有气无力,但,真的是黎汐见的嗓音。
“我永远都不想再见他。”
这刑期太长了。
江厌感觉自己的心,一瞬间被捏紧,透不过气。
他看向邱震,薄唇动了几次,都不敢问孩子。
黎汐见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不在……
“她,还好吗。”
“你觉得呢?”邱震反问。
“我要见她。”
说来说去,江厌还是这句话。
邱震抿直唇线,口吻里怨气十足,“就因为你总跟着,她又不愿见你,导致我都没法在她床前照顾。”
“你真那么喜欢她的话,就走吧,回你的港岛,别来打扰她了。”
“……”
“你难道就不想想,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有未来?”
没有了。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江厌就这么凝立良久,终于动了,往后退一步。
“你去照顾她吧,我走。”
他转身要离开。
邱震突然喊住江厌,“我最后想问你个问题。”
他停下了,但没回身。
“你之前说,你爱过五年前江家给你找的那个女骗子,那你为什么又爱上汐见。”
“我不知道。”
江厌闭上眼,自己和黎汐见相识以后的点点滴滴都幻灯片似的在脑海中闪过。
但依旧找不出个答案。
“邱震,邱燕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话?”
“我一出现,就会给人带来很多灾难。”
当年母亲如果没有怀自己,那江老的妻子顶多就是骂几句,很快觉得没意思,便不再纠缠了,更不会有后面被囚禁港岛的事。
女骗子也是。
她数次为自己挡在前面,肯定是受了不少罪的,江家人心狠手辣,不可能对她手软。
如今,受害者中又添了个黎汐见。
他是该从自身找找原因了。
从邱震处离开,江厌回到车里,才发现何老打来过几通电话。
拨过去,那边倒也不是质问,只是疑惑。
“你怎么又去京林了?”
“找我女人。”
何老一下子反应过来,“那个女律师?看来你是真喜欢她,那就带来港岛啊,你这年岁也是该结婚了。”
他主要是怕江厌会离开港岛。
除此之外,江厌要娶谁都不归自己管。
甚至何老更希望他早些结婚有家庭,能在港岛彻底安定下来。
“没了。”
“嗯?”
“没有结婚了。”
江厌的黑眸怔怔的看向车子后座上的公文包。
外面有被雨淋过又干了的痕迹。
里面,是他的婚姻申请书。
两个人都心不在焉的,画面也不温馨。
看到江厌回来,黎梨光着脚在垫子上跑过去,抱住他的腿,“草莓塔叔叔,我还有多久还可以见到妈咪?”
“很快。”
江厌俯身,把小米条单手抱起,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真的?”
“草莓塔叔叔不骗人。”
他笑的很勉强,整个人连站着都像是在硬撑。
邱燕一脸疑惑看过去,不明白江厌的话。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
“你带小米条走吧,黎汐见应该很想她。”
就因为自己把黎梨扣在了南新区别墅,她才看不到的。
邱燕眼底有惊喜,“你可算想开了,我去拿包。”
她忙不迭起身要进儿童房,突然想到什么,回眸去看江厌,“这不会,又是你挖的坑吧?”
自己真是斗不过商界的老狐狸。
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你也可以等我离开京林后,再走。”
江厌说完后,黎梨听懂了一些关键词,凑上去,“草莓塔叔叔又要离开?”
“是啊。”
“为什么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家里有妈咪,也有草莓塔叔叔?”
在港岛也好,在京林市的家也好,总之在哪里对小米条来说都好,有这两个人同时在就行。
江厌的黑眸黯下去,好似灯烛即将燃尽,最后的那点蓝光。
像干涸的河床,什么都不剩。
“我永远都在,号码不变。”
“可我不想只是打电话。”
“叔叔做了错事。”
黎梨眨眨眼,“又惹到妈咪生气了?我告诉过你的呀,惹妈咪生气,你就多亲她几下,妈咪就不生气了。”
“那,小米条见了你妈咪后,替我多亲她几下。”
“好喔!等妈咪不生气了,我告诉你,你就过来。”
“嗯。”
地下室里。
林茵茵被打得奄奄一息。
疼痛和饥饿令她没有力气,却还是不死心,虚弱的一遍遍重复。
“阿厌不会这样对我……”
“阿厌答应过我妈,会好好照顾我,他从不食言……”
“带我去见阿厌,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阿正下来看过她一次。
让医生给她注射些葡萄糖,以确保林茵茵不会断气。
看到江厌身边的人,她眼底都重新亮起来,“是阿厌让你来,带我出去的吗?”
阿正也不妨告诉她实话。
“你动了总裁夫人,出不去了。”
总裁夫人……
“谁是总裁夫人?我才是,我才是……阿正,我不允许你把这个称呼给别人,它是我的!”
不想理疯子,阿正给医生个眼神后,直接离开。
走上前,看到自家总裁坐在庭院的长椅上,低着头,似乎在摩挲着什么东西。
离近了,才看清是一枚戒指。
“江总,我们真的离开京林吗?”
阿正在接到订机票的命令后,都不敢信。
江厌很轻很轻的嗯了声,视线一直落在掌心的戒指上。
又是一阵沉寂。
安静得令人心慌。
“阿正。”
“我在。”
“只差一点点。”他垂眸,一颗泪珠陡然落下,将钻石浸围住,“我只差一点点,就和我的兔子结婚了。”
只差一点点,黎汐见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甘心吗?
江厌自然不甘心。
可他也觉得自己是个灾星。
邱燕带着小米条离开了。
拒绝了阿正送,自己打车走的。
江厌站在二楼主卧的落地窗前,看着她俩的身影,突然羡慕起来。
她们,应该很快就能见到黎汐见了。
看到她怎样,好不好,又瘦了多少。
阿正走上楼来,敲了敲门。
“江总,总裁夫人的位置查到了。”
江厌的身形明显颤了下,缓缓回眸,“在哪。”
“在一名医生的私人诊所里,这医生是邱震的好友。”
怪不得。
怪不得医院找不到任何黎汐见的痕迹。
阿正又攥紧车钥匙,一瞬不眨的看着自家总裁,等候下一步命令。
但这次等的时间太久了。
十分钟都过去了,还没听到声音。
他忍不住又提醒,“江总?”
“她不想见我。”
这是江厌亲耳听到的。
“可您想见她啊。”
“……”
“离开京林之前,您不见她一面,肯定还会回来的。”
当然,见了也一样。
阿正是指还会回来这件事。
“黎汐见又该怨我说出的话自己收回去。”
“那您真不去了?”
“……去。”
去看看她。
黎汐见没死。
这次事情是因为善良而遭遇的。
也是因为善良,最后时刻唤醒了赵映雪的一点良知,捡回一条命。
可她太虚弱。
苏醒的时候少,大多数都在昏睡着。
“阿厌……”
“阿厌……”
即使到了现在,只要意识不清时,黎汐见喊出的名字,还是这个。
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医生走过来,伸手探了探她额头。
烧总算是退了。
看这情况,进食又是不太可能,她将黎汐见的一只手臂拿出来,打算注射一些营养液。
目光落到这条手臂上时,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却还是难免心里咯噔一下。
全是淤青。
几乎没有原本的肤色。
实在不忍心,女医生又换了另外一条。
这个能好些。
因为黎汐见当时用右手护着小腹来着。
“唔……”
针扎上以后,她终于转醒。
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瞳眸是失焦无神的。
“我女儿……”
“放心,邱律师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就能带她来看你。”女医生温声笑笑,“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
黎汐见的唇太干。
因为说话,都裂开了,渗出血珠。
医生忙帮她擦掉,再用棉签沾水涂一涂,“想要吃点东西吗?这样你能恢复的更快些。”
“我……我吃不下……”
“那也不用勉强,粥一直给你备着,等你想吃了告诉我。”
“嗯。”
黎汐见没力气点头,只是眨眨眼,算做回应。
女医生一边说话,一边走出去拿东西,“流产对女性伤害很大的,我之前——”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了。
好似有某种感应般。
黎汐见立刻就知道,江厌还是来了。
“见黎律师的,那你等下,我去问问。”
她转身进去,没过一分钟,就折返回来,“她说不想见你。”
这个答案对于江厌来说,一点都不意外。
其实原本他在来的路上都已经想定了,如果黎汐见拒绝见面,那自己就不再讨嫌让她烦,和阿正离开京林。
但——真不怪她总骂自己言而无信。
站在距离黎汐见仅有几米的地方时,江厌才有种活着的感觉。
感受心脏在跳,血液在流动。
他怎么走?
他的双腿就像定在这里了一样。
不过江厌也没硬闯,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像一尊静默的石膏雕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站了多久,女医生出来拿药时,看了一眼江厌,迟疑片刻,还是和他道,“她又睡着了,你在这里等也没用,说不上话的。”
“我可以现在进去看她一眼吗?”
“这……”
“我不说话,也不打扰她。”
看着眼前憔悴无神的男人,女医生不傻,多少能猜到这层关系。
叹口气,她点头,“好吧,那你要轻轻的。”
“嗯。”
江厌自认从没胆怯过。
就算当年被江家抓到港岛囚禁,就算逃出后被追杀至绝境,他想的也是大不了就一死。
又能如何?
可此刻,江厌承认自己害怕了。
病床上的黎汐见闭着眼,秀眉紧蹙,睡的很不安稳。
他缓缓伸出手,却不敢碰。
感觉她就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动一下,就要消失。
头顶的白炽灯亮着,在这清冷的光线下,映得江厌俊脸轮廓愈发深邃。
他也瘦了许多,冷白的腕骨凸起,悬在半空。
不想收回,又惧怕再向前一点。
忽然,江厌看到了黎汐见指间仍然留有的一圈发白痕迹。
因为订婚戒指并没戴很久,所以它已经淡到几乎快消失。
他垂眸。
拿出戒指来,试图重新给她戴上。
怕惊醒黎汐见,所以江厌很轻的,很慢的,一点一点。
眼见戒指就要重新回到她的无名指上,只差不到一厘米的距离,黎汐见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下。
终是没戴进去。
戒指应声滑落,掉在了地上。
江厌去捡起,他不甘心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再返回要去戴,就和黎汐见那琥珀色的瞳眸撞上了。
她醒了。
“我……”
“拿走,离我远点。”
黎汐见的嗓音像被灌了沙,哑得粗粝。
曾经满眼笑吟吟答应求婚的眸子,如今也尽是掩不住的厌恶。
江厌喉结滚动了下,心脏处传来的痛感就好像一团黑暗袭来,猝不及防被击中。
“黎汐见,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再……”
再给一次机会。
这话真的好难说出口。
“走,我不想见你。”
黎汐见艰难的把头偏到另一侧,不去看他。
“那晚我确实是去医院了,她突然割腕自杀需要抢救,我等医生说她脱离危险后,就立刻启程前往了机场,没耽搁。”江厌声线很低,眼角泛红,祈求般望向她,“是我的错,没告诉你一声是我有心瞒下的,我不想惹你不高兴,怕你脾气上来改主意不去登记了,黎汐见,以后我再也不——”“我和你没有以后了。”
“……”
“江厌,真没意思。”
她说这些话,已经消耗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我们的孩子也没了。”
江厌的手指倏然捏紧,纵然这样,也必须得咬牙捂住心口处,才捱过去那一瞬的痛。
“我们还可以再有,只要你愿意,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无条件向你低头。”
“不需要。”黎汐见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两不相欠。”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江厌没管眼泪,漆黑的眸子紧锁着人,“出了这件事,我没脸见你,你怨恨我是应该的,我他妈就该死!可我还是不要脸的来了,呵,我想,反正我在你这儿也是没脸的,万一你能愿意开出条件,原谅我呢。”
这次哪怕是她说再也不准自己管一下林珊,都可以。
他立刻就点头。
“我只想永远不再见到你,你也别再探听我的消息。”
什么都结束。
江厌攥拳。
掌心中的钻戒硌得生疼。
本能驱使他猛地上来那股劲儿,垂着黑眸偏要把戒指给黎汐见戴上。
“江氏、我名下所有财产一分不留,连同我,能给你的全都给你,只换你一次机会。”
她不听这些,抿着唇,连手背上正在打针都不管,用仅剩的力气去摘戒指。
刚碰到,就被发颤的大手捂住。
江厌的泪沉默地滴在病床的被子上,洇湿漫开。
“我求你,黎汐见,我求你了。”
他已经没招了。
“滚。”
“……”
黎汐见也固执,脱掉戒指扔下去。
说出她生平最狠的话来。
“现在滚。”
男人走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女医生有些怕,歉疚的走过来,“对不起黎律师,是我把他放进来的……”
“没事。”
黎汐见重新躺平,眸子没有焦距的望着天花板。
“他想进来的话,没人能拦住。”
“你放心,下次我肯定不会再让他进病房。”
“江厌不会再来了。”
她这话似是为了让女医生安心,也似是在对自己说。
这一场感情纠葛至今,也该到落幕的时候了。
“唉。”
医生抿了抿唇,叹气,“我见他红着眼睛走的。”
黎汐见没应答。
空气中,好像还有些属于江厌的气息,没能够散尽。
他这个人,太有侵略性,也太难被剔除掉。
女医生不好再说什么,过来帮她拔掉针头,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流产对女性伤害很大的,我之前怀过一次孕,只是走路扭了下脚踝,就流产了,到医院做手术还引发了感染,躺了快一个月。”
“你这真是幸运,遭受这么大的创伤,连胎芽周围都可见血块了,还能保下来。”她用温毛巾,帮黎汐见擦了擦手背,“你的宝宝很坚强,你也要坚强起来!吃点东西,嗯?”
黎汐见怔愣几秒,点头,“好。”
很快,女医生端来一碗温热的米粥。
动作轻柔的喂到黎汐见嘴边,“尽可能多吃些,你太瘦了。”
看她这样子,同为女性,也都是当了妈妈的人,医生很怜惜和共通。
“刚才那个……就是孩子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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