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一来,江厌几乎就相当于回到了之前自己睡的时候。
 他闭上眼,却睡不着。
 脑海里一直不停回放着旁边这女人的声音。
 —“对,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也不走,我陪你。”
 她说的很坚定。
 以至于,不太像表白的语气。
 江厌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在学校的时候,还是遇着过被女生拦住,当众告白的场景。
 她们多数都害羞腼腆,说话也支支吾吾的难开口。
 所以……
 林茵茵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他记得,以前和这个邻居家的女儿,没有交集啊。
 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的。
 想的有些头疼。
 江厌侧过身去躺着,伸手试探,没碰到人。
 甚至把胳膊都伸直了,也没有。
 看来她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泰迪熊了,现在又把枕头当泰迪熊骑着。
 感觉不太好。
 江厌抿了抿薄唇,悄然凑过去,把黎汐见抱着的那个枕头,慢慢的拽出来,扔到她那侧的地上。
 这回没过多久,她人就开始往他那边转了。
 不出十分钟,黎汐见又抱住江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他指尖迟疑了下,然后,缓缓回抱……
 好像旁边睡了个小猫似的。
 黑暗里,江厌勾起了唇角。
 这情况没好多久。
 因为该死的,有某地方比他的脑子更想这个女人。
 最初还能坚持坚持。
 后面就真的憋得头都开始痛了。
 偏偏黎汐见还要凑的更近,蹭了蹭。
 江厌咬咬牙。
 然后,翻身下床,把这女人的枕头捡回来还给她。
 黎汐见做了个梦。
 梦见江老突然有一天闯进老宅,说要让人杀了江厌。
 自己见状赶紧跑过去拦住,还据理力争,“他还没给江家延续血脉呢,你杀了他,就没儿子了!”
 然后江老冷笑一声,“你不是怀孕了吗?”
 管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拿了一份化验单出来,很得意,“你都快生了,我们查过,是个儿子,江厌已经没用了,他必须得死。”
 “不要,不要杀他,不要——”黎汐见喊了一声。
 把自己也给喊醒了。
 睁开眼时,还心有余悸。
 耳边,江厌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只碰过你,你没怀孕,他们就不会杀了我。”
 可没料到,仅仅过了两个月,江老的耐心就耗尽了。
 她被管家单独喊了出去,“肚子,还没动静?”
 “这……也没那么快吧?而且江厌眼睛看不到,同居后他很少碰我。”
 管家冷哼一声,“真的?”
 黎汐见忙不迭点头,“我也着急得到一千万呢。”
 “那你今晚和他用这个,然后明天把它再交给我。”
 她伸出手,从管家那里接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计生用品。
 这玩意虽然没用过,但超市里还是经常能看到的。
 黎汐见错愕,“啊?我没明白。”
 “用完别扔,给我。”
 “……”
 管家的姿态高高在上,语气几乎就是命令般,“做好这个,你不但可以立刻拿到一笔钱,而且还能马上就收拾东西离开港岛,回你母亲身边去。”
 这个条件,相当的诱人了。
 尤其对于黎汐见这么个本就是事外的人,既能恢复自由,又可以拿到钱。
 看管家要走,她下意识开口问,“那,那以后我就不用再假冒林茵茵了?”
 管家笑笑,“对,不需要了。”
 “……”
 这一句“不需要”代表什么。
 是江厌这个人,也不被江老需要了。
 黎汐见攥着盒子失魂似的走回去,脑海中不断的拉扯着。
 一条路是回家。
 回到母亲身边。
 另一条路,是站在江厌身边一起同江老作对。
 难选吗?
 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可是……
 晚间,江厌都躺下准备睡了。
 黎汐见忽然开口问,“如果,江家有其他方式能得到继承人,江老会如何处置你?”
 “没用的东西,自然扔掉。”
 “他真的会下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江厌俊脸向她的声音处转过去,“他又没爱过我,有什么不能下手的。”
 和宰杀一只鸡鸭鹅,没区别。
 黎汐见不再说话。
 而是伸手去摸枕头下的盒子,一遍又一遍。
 身旁男人的呼吸声都已经很平稳了,应该是已经睡熟,但她完全没困意。
 因为再过几个小时,管家就会来收东西。
 看到盒子还完完整整的,黎汐见不知自己的下场会怎样。
 毕竟江厌对他们有用,就算他们再恨,也只能忍着。
 可自己不同啊。
 对江家来说,自己算个屁。
 丝毫不用顾及。
 但自己如果死了,远在京林的母亲怎么办?
 这个时候,她没有资格意气用事!
 黎汐见咬着牙,闭上眼凑过去,在江厌的唇上啄了下。
 仅仅一个动作,就足以让警惕的他苏醒。
 “你做什么?”
 “阿,阿厌,你想不想……”
 她指尖颤着伸过去,搭在他的身上,“我们能不能……”
 夜深人静。
 很多话不必说的太清楚。
 被子落到地上,盒子被拆开。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黎汐见中途哭的比上次还要更凶。
 江厌只能一遍遍的停下安抚,哑声嗓音问,“还是很疼?”
 她摇头,眼泪又止不住。
 黎汐见这一辈子,从没做过什么坏事。
 没想刻意标榜自己是好人,但也没想过要害死谁。
 而江厌。
 自己不但要骗他,还得令他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别哭,不做了。”
 江厌要离开,被黎汐见死死拽住,“对不起,对不起……”
 这次他没再问。
 也没停。
 似乎是最后的狂欢那样,亲吻,厮磨,直至天亮。
 管家来时,女佣过来喊人的。
 黎汐见磨磨蹭蹭的不肯出去,已经穿好衣服的江厌突然道,“当初让你买匕首,是不是你也买了一把?”
 “你怎么知道?”
 “猜的。”
 “……”
 “拿给我,你再去见管家。”
 她垂眸,回自己房间从枕头下拿出了那把锋利的匕首。
 从窗子看出去,已经能瞧见管家的身影了。
 很焦灼似的。
 黎汐见低头,看看匕首,再看看另一只手上东西。
 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先去了浴室。
 镜子里,黎汐见脸上的泪痕还斑驳着,眼睛也哭得肿了。
 “林小姐,林小姐?管家喊你出去。”
 外面,佣人又来催。
 “好,来了!”
 黎汐见洗了洗脸,先用衣服裹着匕首,拿去给了江厌,然后才到庭院去。
 管家看着她,立刻问,“东西呢?”
 “……”
 “问你话呢,东西呢?”
 黎汐见小脸煞白,眼尾还泛着红,“把这个给了你,你真的会放我离开?”
 “那是自然,留你在这里干什么?”管家有几分不耐烦,“赶紧给我,然后就回去收拾东西吧,最早你今天就能离开这里。”
 他伸出手。
 向着黎汐见伸出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她没动。
 “快点。”管家又催。
 “没有东西。”
 “什么?!”
 黎汐见咬唇,“我刚才扔进马桶冲掉了。”
 “你——”“江厌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工具,江老可以不爱他,但是不能这么剥夺他活着的权利!为什么不能把他放走,一定要这样呢?”
 她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一记狠厉的耳光打断了。
 黎汐见踉跄几步,重重磕在墙壁上。
 “你什么身份,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什么都不是,但我不想和你们同流合污。”
 她做不到。
 良心过不去。
 管家恶狠狠的一笑,直接把黎汐见从地上拎起来,“给你机会,那是江老器重你,别给脸不要!需要我提醒你么?你或许忘了,你在京林市还有个母亲。”
 “你别动我妈!”
 “如果你害怕,就老老实实的配合,谁也不想把你扯进来,你不自己找死就行。”
 他说完,又给了黎汐见一盒。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她刚说出一个字,就被管家拽住了头发,狼狈的跪在地上。
 “不?你还敢说不?”
 黎汐见痛得下意识喊了一声。
 下一秒。
 听到声音的江厌步履匆忙的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攥着匕首。
 “放开她!”
 江厌丝毫不犹豫,刀尖直接抵到自己的脖颈上,扎进去,“这样呢?”
 管家瞬间慌了,“你难不成为了个女人,还要自杀?”
 他不答。
 鲜血却从刀尖处流了出来。
 很快,便染得他衣服变深,冷白的皮肤上血红的刺眼。
 江厌依旧没停。
 管家不敢赌,“我放,我现在就放人!”
 黎汐见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攥住了江厌的手,眼泪流了一脸,“不用了,不用再动了,好多血……”
 “他拿什么威胁你?”
 “我,我的亲属。”
 江厌抿唇,朝着管家的方向喊,“如果你敢动她和她的家人,江家就同时断子绝孙。”
 “……”
 “滚!”
 好在伤口没伤及动脉。
 可也够深的。
 黎汐见抽泣着给他上药,嘴里一直不停,“对不起,对不起……”
 江厌忽然伸手,攥住了她的腕骨。
 “是我该和你说。”
 黎汐见咬唇,使劲的摇头,“对不起,江厌,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还害得你受伤。”
 “林茵茵。”
 “……我在。”
 “你信我吗?”
 她垂下鸦羽长睫,“信。”
 “好。”
 江厌抬手抚过黎汐见脸颊,拉过来,颤着唇吻上。
 指腹将那些未干的泪痕都擦掉。
 “我会出去的。”
 她使劲点头。
 江厌其实想说,自己会出去,然后,娶她。
 但是还遥遥无期的事情,他不想,也不愿许诺。
 “如果他还威胁你,就告诉我。”
 “然后你就还要伤害自己?”
 江厌眸光无止境的黯淡下去。
 “对不起,现阶段,我能拿出来抗衡的,只有这个。”
 只有他的命。
 黎汐见沉默良久,回握住江厌的手。
 “我信你,你一定会出去的,你不会永远委顿在这丁点方寸间,这不是你该有的天地。”
 “好。”
 白天哭多了,晚上黎汐见睡着,没一会儿就又会醒。
 她开始懂,为什么江厌的警惕性那么强了。
 因为四面楚歌。
 被子下,江厌始终握着黎汐见的手,“别怕,我一直在。”
 她点头,蜷缩在他的怀里。
 江厌轻轻拍着背,低声哄,“睡吧,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有事。”
 黎汐见从中听出了什么。
 “你还是想让我先走?”
 “林茵茵,我脱身以后就去找你。”
 “可现在江老肯定也把我视为眼中钉,我离开你身边,又不能时时和你联系到。”
 她还是怕的。
 主要是不想牵连到母亲那边。
 虽然江厌用命威胁江家,这不是长久之计,但……起码有他在,江老做事确实要掂量掂量。
 “……”
 “江厌,我们分不开了。”
 从她把东西顺着马桶冲下去那一刻,就分不开了。
 江厌沉默,把黎汐见往自己的身上压了压。
 “那就不分开,我和你一起走出这里。”
 在这安静的夜色中。
 他们紧紧相拥,就好像这样,才能消除掉彼此的不安。
 江厌的唇太凉,吻得她泛起一层层颤栗。
 纠缠染红了她的耳尖。
 也打破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想法。
 江厌当然想过。
 可从没这样迫切的想过。
 黎汐见累得终于睡沉。
 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辗转难眠一整晚,江厌想到一件事——如果想让人救自己离开,不能靠外界谁发善心怜悯,而是,要先让外界的人察觉到自己是个有用的。
 只要有用。
 只要利益够驱使着冒一次险。
 总会有人愿意尝试。
 黎汐见给母亲打电话的次数增多。
 而且每次还得背着江厌打。
 毕竟自己现在顶着林茵茵的身份,才能得到江厌拿命换来的庇佑,万一被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真是要腹背受敌了。
 “妈,您那边一切都好?”
 “都好啊!今天临床的赵阿姨,还给了我一个什么,叫蛇皮果的东西,我一尝,哎呦,也太难吃了!”黎母似乎心情还蛮好的。
 听到这个,黎汐见也能松口气,“那东西是不好吃,您自己买点别的吃。”
 “我这岁数,懒得吃水果什么的,不过你放心吧,我要是有喜欢的,还是会去买!别看妈妈在医院住院,这一天可快乐了,旁边床的,还会给我们讲笑话呢,我们是睁开眼就聊天,一点也不孤单。”
 “嗯,如果有事的话,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妈这边能有什么事?主要是你,学习任务重,可别熬夜,对身体不好的!咱们哪怕少学点,也没关系。”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黎汐见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回江厌的卧室。
 他现在和以往的冷漠不同了。
 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总要先扬手让她过去,确认她没有再被伤。
 “明天你可以出老宅?”
 黎汐见点头,“嗯,但现在管家会派人跟着我。”
 “你就说,我想尝尝顶级的粤菜,要让你出去买,然后把这个留在酒店的桌子上。”
 江厌将一封信交给了她。
 “好。”
 他抬抬眉骨,“你不好奇这里面写什么?”
 “你说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江厌笑,把人拉过来吻了吻,“林茵茵,别拿以前的话来堵我。”
 “我这不是听话么?你不喜欢听话的?”
 “我喜欢你。”他淡定道,“你听话,我就喜欢听话的,你不听话,我就喜欢不听话的。”
 虽然知道江厌这是透过自己,要和林茵茵讲的。
 但黎汐见还是红了脸颊。
 “那我要是泼妇呢?蛮不讲理,还限制你自由,是个大醋坛。”
 因为黎汐见之前的室友,被男朋友甩的原因,就是对方说她蛮不讲理,太爱吃醋,自己没有自由。
 感觉男生好像都很怕这个。
 江厌捏着她的下巴,明明眼睛看不到,却可以感觉出几分柔意缱绻。
 “你先吃个醋,我瞧瞧。”
 “……我没来之前,都是女佣在这里伺候你。”
 “去问问,谁真的碰到过我。”
 黎汐见愣了下,“那你没被抓来之前——”“也没有。”
 “……”
 “没谈过恋爱,只有你。”
 不是管家代劳,而是江老亲自过来。
 他一脸的高高在上,都不用正眼去看黎汐见,“你一个冒牌货,还真拿自己当我儿子的心上人了?”
 “我没有,我能记住自己的身份。”
 “呵。”江老缓步走到她面前,眸光森寒,“能记住身份,那就别不识抬举,配合我拿到想要的东西,然后赶紧滚回内地去。”
 这若换了别人,怕是都吓得连忙点头了。
 可黎汐见不一样。
 她甚至讥讽的反驳回去,“如果江老也能记住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是江厌的亲生父亲,那就不至于来逼着我配合了。”
 话音刚落。
 管家一个耳光扇过来,打得黎汐见半边脸都麻了。
 但她没出声,没喊疼。
 因为江厌一定在里面听着,自己如果声音大点,他就又要伤害他自己了,就和上次一样。
 “放肆,知不知道这是在和谁说话?”
 “当然知道。”黎汐见扶着墙缓了缓,又看回去,“就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荒谬!都说虎毒不食子,看来江老连没有人类情感的老虎都不如。”
 江老不说话。
 管家又是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甩过去。
 “你现在这是仗着里面那臭小子给你撑腰?黎汐见,你不是真的林茵茵,而里面关着的江厌,他也不是真的江家少爷!自己回去想想,应该站在哪边,别走错路,到时候万劫不复。”
 “我不用回去想,我现在就很清楚!我走的路,一定无愧我的良心。”
 管家气得还要再打。
 江老给了他个眼神,喊停。
 “你给她打死,里面的江厌又要闹,我没空处理。”
 “是。”
 临走前,江老阴恻恻的再次警告。
 “江厌他这辈子都走不出这栋老宅,你如果想陪葬,那就继续和我作对。”
 看着他和管家上了车离开,黎汐见才敢松缓这口气。
 回到江厌的卧室,脸颊还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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