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没什么好怕的。”
梨软软下车了,带着丫鬟,她和门口已经等着的暗卫对视了一眼。
暗卫带路。
梨软软就知道太子已经到了。
她来得算早了,没有想到太子比她更早。
这对梨软软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她更希望太子晚点来,这样会更符合他们如今的尊卑差距。
他提前等着她,说句实话,梨软软受不起,这算天大的恩赐,她还不起同等的东西。
梨软软心中不安,却还是显得沉稳的跟在暗卫身后,七拐八拐。
倒了雅间门口。
不等梨软软深吸一口气,暗卫已经推开了门。
梨软软抬眸,看到太子已经端坐在茶台前,她只好迈步走进去。
暗卫却没跟进来,而是拦住了她的两个丫鬟。
梨软软回头,随后叩拜太子,才说:“太子爷,这不符合规矩,让奴的丫鬟进来吧。”
太子看向梨软软:“你和孤讲规矩?孤就是规矩。”
到底是未来帝王,冷下嗓音时,威压那么足。
他的话也没错,他的确就是规矩,但就算是贵为太子,也不是没有束缚的,宗教礼法俱是约束。
只不过这里没有外人。
梨软软不敢再多说,只更小心了一些。
隔了好一会,太子才开口:“过来吧。”
梨软软才起身,她站在茶台另一边,用手小心的放下他那枚玉佩。
太子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就吩咐她:“坐下,给孤倒茶。”
梨软软有些局促的坐下,她虽然不喝茶,却是会泡茶的。
看着还没有动过的茶台,和旁边小炉子上已经煮沸的水。
梨软软小心的将茶叶放进紫砂壶里,用沸水洗茶,又用洗茶的水烫过白玉茶盏。
她倒了一杯茶,奉到太子面前。
太子随手抓起那枚玉佩,轻轻晃了晃:“知道孤的名字吗?”
梨软软是知道如今的皇室是姓萧,但他不知道太子的名字。
而且一点也不想知道。
梨软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垂眸却想起世子爷。
以前她在世子爷面前吃饭,连骨头都不敢吐出来,如今,却敢坐在太子面前,给自己倒一杯茶了。
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和底气,梨软软自己都惊讶。
她有些晃神,既然都如此胆大了,索性就更胆大一些。
她轻轻开口:“奴下贱,如何敢知太子殿下名讳。”
“萧景,孤叫萧景。”
“奴名儿下贱,梨软软。”
“软软,倒是个好名字。”
“世子爷也常这样夸奴。”
她故意提叶云初,是意在提醒他,她是谁的人。
萧景看着她,却没有吭声。
他将手中的玉佩,丢过去:“何不拿着,日后有什么急事,也可来寻孤。”
梨软软忙将玉佩推回去:“无功不受禄,奴不敢要,还请太子爷收回吧。”
“不敢要,今日倒敢来找孤?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孤告诉世子。”
梨软软还是将玉佩推了回去,心里想太子这是威胁她吗?
梨软软才说起正事:“奴今日来,是想请太子爷成全叶二小姐跟顾公子的婚事。”
萧景撑着额头,他姿态懒懒的斜睨着梨软软。
不是一般的威压,梨软软额头都冒了冷汗,她端起面前的茶杯,低头抿了一口,连是什么滋味都没有喝出来。
太子不吭声,梨软软硬着头皮又说:“奴可与太子爷交易。”
萧景似乎这才来了一些兴趣,他坐直了身体,看向梨软软:“孤当你是个愚笨的,没想到倒有几分聪慧。猜到了孤送你玉佩,是何意思?”
梨软软额头上的冷汗立马就下来了,男子送女子玉佩,是定情的意思。
不是她的错觉。
梨软软吓死了,当即就把话往正题上带,可不能再歪了,就在还没有挑明的事情,就此打住吧。
不然谁也不好收场。
“奴想与太子交易的是名为酒精的东西,这是奴外公行医多年偶然发现之物,此物从烈酒中提取,用于伤口上,可防止感染溃烂,防高热,提高伤患生存率。还能用于瘟疫的预防和杀灭,有着极其高的利用价值。”
梨软软一口气说完,又开口:“奴想用此方,换得,太子殿下成全叶二小姐,与顾公子的婚事。”
她起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规规矩矩,没有半分逾矩,更显得诚恳:“还请太子殿下成全。”
萧景看着跪地磕头行礼的梨软软,他微微眯眸,倒是没有想到梨软软找他的目的是这个。
还以为她是得知叶云初娶正妻的事情,知道徐婉不是个好相与的,大智若愚的丫头来攀附他这个更高的靠山。
却没有想到她跟他谈这个。
有这样好的东西,却是为了别人,世上,再没有这样愚蠢的女人了。
梨软软一脑门的冷汗,实在是她也没有把握。
隔了一会,她感觉有温软的东西覆盖在她额头。
梨软软慌乱间,因为极致紧张而微微发红的眸抬起,就看到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拿着一方巾帕。
竟然是太子半蹲在她面前,为她擦额头上的冷汗,他竟然屈尊降贵的为她擦汗。
梨软软登时吓的两眼一黑,慌忙退开:“太子爷不可。”
“为何不可?你既知晓孤的心意,为何不依附于孤?若你想,孤可为你制造一场假死,让你名正言顺到孤身边。”
“不,不.......”
梨软软都魂都吓飞了:“奴,奴下贱,如何........”
萧景轻笑:“下贱?你下不下贱,是孤说的算。孤把你抬起来,谁还敢说你下贱?”
梨软软的双手发颤,她的眼泪顺着发红的眼尾滴落,却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害怕。
许久后她才说:“奴,奴是世子爷的人。”
“他马上要娶正妻了,而你还只是一个通房丫鬟,他过什么样的日子,你过什么样的日子?软软,好日子,都是自己争取的,孤喜欢你的性子,孤也看得起你,想你不会另孤失望。你不必今日就答复孤,倒可以好好想一想,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太子太会当说客了,梨软软的脑子一团子浆糊。
只有太子为他编织出来的美梦,里面都是她的锦绣前程。
但真的是锦绣前程吗?那样就真的能过的好吗?
还是裹着蜜饯的毒药,吃下去,就会万劫不复。
梨软软当机立断,根本就不给自己后路:“奴,已经考虑好了,奴是世子爷的人,生死都是。”
萧景不答梨软软的话,他坐回椅子上,端起面前的茶盏随意的把玩起来:“你要知道,成不成全叶二小姐,只是在孤的一句话。”
“还请太子殿下成全。”
“孤成全你,谁成全孤。孤心情,不好了,就见不得别人双宿双飞,有情人终成眷属。”
萧景似乎只是很轻的用力,但手中的茶盏就被轻易的捏碎了,他松开手,碎瓷片就掉在桌子上,他唇角的笑意却还是很温和。
梨软软心中很是忐忑,她的筹码已经足够大了。
要知道酒精的作用,如果是放在战场上,是可以挽救多少人的性命,防治杀灭瘟疫,更是能彰显这酒精的价值。
梨软软维持着磕头的姿势,她嗓音沙哑:“太子,太子殿下可是不信?”
难道是因为太子怀疑她夸大其词?
萧景用帕子擦着手,才说:“孤信。”
那为何.......
这样明眼人一看就是划算的买卖,为什么太子不与她交易?
不肯放过叶巧巧?
萧景起身,他走过去,拉起梨软软:“如果孤以叶巧巧的性命相逼,这法子你给还是不给?”
梨软软心猛地一颤,她抬眸看着太子,满心的冰凉,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萧景却还是一贯的温和笑着,只是这笑意却并不达眼底:“若是孤拿你爹和弟弟的性命做要挟,你给还是不给?”
梨软软朝后退了半步,她想挣开太子的手,可她拼尽了全力,却像是落入蛛网的小虫,根本就无法挣脱。
只剩下死路一条。
梨软软闭上眼睛,不,还是可以搏一搏的:“贵为太子殿下,如何欺负奴一个奴婢。若奴告知世子爷此事,殿下如何自处。若奴死了,殿下如何?”
“你若敢死,孤就杀了你九族,连带着世子,一并迁怒,流放如何?孤给他找个罪名。”
“殿下最好只是威胁奴,吓唬奴,若殿下真的这样做,岂不是让跟着殿下的臣子寒心?以后,又还会有谁甘愿为殿下卖命?若是此等丑闻传扬出去,殿下品德不端,又是否被圣上猜忌?”
老皇帝还没死,梨软软就不信他没有顾忌。
“大胆!”
萧景从喉骨里溢出一声轻笑:“你竟知道这么多。”
他凑近梨软软:“为何不到孤这里来?孤可以许你更多。”
梨软软朝后退了一步,就算被他抓着手臂不松,却还是尽力保持了跟他最远的距离。
她垂眸,这一次不卑不亢:“奴说了,奴是世子爷的人。”
“世子能给你什么?他连妾都不抬你。”
“奴......爱世子爷。”
“爱?”
“奴心中只有世子爷,此生非世子爷不可。”
梨软软仰着头,一字一句表明态度。
萧景注视着梨软软,最后说:“孤说了,你不用这么快答复孤。”
然后他松开了梨软软。
梨软软就退的更远。
萧景看她低头不说话的样子,许久,他才开口:“孤也不想让你厌恶,你同孤开口了,孤便答应你,不需要你给孤什么。至于酒精的方子,你留着,与孤换更有用的东西吧。”
梨软软此次来,只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见太子终于松口,她也已经筋疲力竭,梨软软不想再多留。
她双手将如何提取酒精的方子拱手相送,放在了桌子上:“多谢太子殿下,奴告退了。”
她是一个不会得寸进尺的人,而且她也不想再见太子。
“若是改变主意了,就来找孤。”
梨软软赶紧关上门,就当她没有听过这句话。
她转身,差点眼前一黑的晕过去,情绪大起大落,此时放松下来,浑身都是软的。
梨软软缓了不过几秒钟,就睁开眼睛,还是强装镇定的离开。
只上了马车,才整个人瘫软下来。
“水。”
梨软软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与其说太子看上了她,不如说是太子盯上了她的价值。
这让梨软软很是惶恐,心中很是不安。
如果太子真的不择手段,那她只是一个卑贱的通房丫鬟,会不会被世子送给太子?
世子会那样做吗?
梨软软脑海里都是叶云初跟她的好,那些甜蜜的幸福的时候。
还有他抱紧她,说会保护她的样子。
她相信世子不是那样的人,不会走到那步的。
叶巧巧忙递了一杯茶过去。
“软软,你的手怎么抖成这样?”
叶巧巧见她根本就端不住茶,忙帮她端着,又将她抱在怀里:“软软,不要怕,别怕.......”
叶巧巧给梨软软喂水,梨软软喝进去,又全部吐出来。
吓了叶巧巧一大跳:“软软,你怎么了软软?”
梨软软摆手:“没事,我缓一缓。”
叶巧巧握住梨软软冰凉发颤的手,担心的不行,眼尾都有些红:“怎么了软软,可是太子殿下为难你了?”
梨软软摇头,随后说:“我就是昨天着凉了,有点难受。太子没有为难我,太子还和我聊起你跟顾公子的婚事,太子都知道顾公子不日要来和你提亲了。恭喜,恭喜你。”
“快别说话了。”
叶巧巧哪还顾得上高兴,她为梨软软裹紧狐裘,又揉搓她冰冷的手为她取暖。
回了侯府,叶巧巧把梨软软扶回去,照顾她睡下。
要请府医来给梨软软看看,被梨软软拒绝了:“我睡一会就好了,你也快回去吧,晚点,世子爷该回来了,到时候又要考问你。”
“考问我也要守着你,你的脸好苍白。”
“没事,我睡一会就好了。”
梨软软抱着被子,她缓缓闭上眼睛。
梨软软这一觉睡的很沉,却并不安稳,她梦到她穿上了嫁衣,欢欢喜喜的坐在床上等夫君来。
盖头被撩开,却看到了太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梨软软惊吓至极,拼了命的逃跑,跑着跑着就到了侯府。
侯府也是喜庆万分,她站在宾客之中,却看到世子爷满脸笑意的迎娶徐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
叶云初前所未有的温柔牵着徐婉的手,送她去洞房。
而她只能站在人群外,看着他们的背影,她想去追,却被热闹的宾客拦住,如何都找不到他了。
“软软,小软软——”
谁在喊她的名字。
是世子爷。
世子爷在哪里。
梨软软到处找,随后猛地一睁开眼,就看到叶云初就在她眼前。
一时间她竟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她只伸手,紧紧将他抱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叶云初被她抱的一僵,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做噩梦了?”
第140章 舍不得了
他的嗓音总是有让她安心的魔力,他问她:“做什么噩梦了?说出来就破了。”
他这样温柔,这样待她好。
以后,也会待徐婉这样好吗?
梨软软还没开口,眼泪就先落了下来,又被她悄无声息,不敢被他发现的抬手抹了去。
她出了一身的汗,却没有之前的害怕和心慌了。
她又抱了他一会,才松开他。
她低头,又为着这一出有些不好意思:“做了个噩梦,起来又不记得了。”
叶云初摸了摸她的额头,指骨划过她的脸,最后握着她的手。
“那就起来吃点东西。”
他这样说,梨白就把梨软软穿的衣裳拿过来了。
见太子的那一身已经全部换掉了,这又是新的。
梨软软不好意思的穿衣服。
才发现她竟然睡了那么久,天已经全黑了,叶巧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世子爷是什么时候到耳房,来了多久,她也不知道。
穿好衣服,梨软软跟着世子爷去吃饭。
今天的菜也很丰盛,还都是她爱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那晚亲密的许诺,梨软软觉得她跟世子爷之间,总有些不一样。
他们好似更亲密了,世子爷也对她更好了。
吃饭的时候,他给她夹菜。
梨软软脸红,也给世子爷夹菜。
他却没等她放在他碗里,直接张嘴,顺着她的筷子就把她夹过来的菜吃了。
竟然是让她喂他,也算是小情趣了。
梨软软脸更红了。
却在下一次夹菜的时候,不放到他碗里,就直接喂到了他嘴边。
他就会直直的看着她,然后吃掉。
就仿佛他吃的不是菜,而是要用眼神直接把她吃了一样。
一顿饭都吃的勾勾缠缠。
抚平了梨软软心中的不安。
吃过饭,叶云初问梨软软:“要不要去逛逛?不知红梅开败了没?”
这话被海棠听见了,就忙回答:“红梅开的还正好,园里那一棵绿梅又正好到了花期,正适合去赏。”
“如此,你去吗?”
梨软软很喜欢和他一起逛园子,让她有一种他们就这样过了一辈子的宁静和安心感。
她闻言就点头:“嗯。”
但是园子还是没有逛完,暗卫过来回禀,竟说太子来了。
谁敢拦太子,几乎是暗卫刚来禀,太子就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梨软软心中很是不安,想到之前的梦境,心中更是害怕,她朝叶云初身后藏了藏。
叶云初也微微皱眉,随后很快迎上去,行礼之后询问:“太子殿下深夜过来,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不然依照太子的性子,要见他,就是派个人过来通传一声,他去东宫议事。
萧景摆手,示意叶云初免礼,才说:“却是有事来找你。”
叶云初就请太子去书房。
梨软软心慌的不行,海棠已经泡了最好的茶,准备端过去招待。
梨软软不安,她害怕太子是直接来跟世子爷要人的。
咬了咬唇,梨软软跟海棠说:“让我去吧。”
海棠一怔,随后让她端走了托盘。
梨软软深吸一口气,把茶端了进去,放在太子和叶云初面前。
听见太子的话:“我新得了一个方子,你看看。”
梨软软的手一抖,放在叶云初面前的茶盏就撒了一些出来,她被烫了一下指尖,忙缩回手指,立在一旁。
叶云初扫了她一眼,伸手去接方子。
梨软软的视线自然也飘了过去,就见叶云初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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