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止周身带着一阵冷风而来,冷着脸,甩了甩衣袖就立在了苏岁竹身侧,居高临下很是不悦地望着她。
“大哥,你也不必阴阳怪气的,我们不过就是碰巧遇到的。”
“跟我回房。”
林墨止伸手就握住苏岁竹的手臂,强行将她拉了起来。
林清寒拦在二人身前,本来温和的眼眸变得多了些许锐利之色。
“大哥!你们夫妻间若真的感情好就不该有所猜忌,否则,就该放过彼此,你本来也有心悦之人,不是吗?”
林墨止轻笑,“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无论如何,她现在总是我名正言顺的夫人,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手。”
她才是外人好吗!
苏岁竹撇撇嘴,难不成亲兄弟还要因为她反目不成?搞得跟话本子上的狗屁爱情故事一般。
这林清寒也是,分不清世界人物关系吗?
跟他还有什么好争的。
“行了,你俩要是闲呢,就出去打一架,我还忙着吃东西呢,别带上我。”
苏岁竹懒得挣扎,干脆就带上林墨止的手下去抓了一个小笼包,没心没肺地低头咬了一口。
两只手就没一个空着的,现在嘴也没空!
林清寒不禁抿唇轻笑。
“大哥,不必自寻烦恼,还是早些歇息吧,可若是也饿了,不如一起坐下来吃点。”
林墨止嫌弃地瞥了眼苏岁竹,饿死鬼投胎!
早知道她就一顿饭不吃饿成这样,大不了吩咐人准备就是,哪有一点闺阁女子的吃相!
走是不可能走的,林墨止不答,身体还是更为诚实先落了座。
林清寒轻轻摇头,随手就去扯下另一根鸡腿,同样的不拘小节吃法。
与苏岁竹目光交汇之下,又是笑意更多了些。
“我饿了。”
林墨止有些不爽快,抓过苏岁竹的手腕,剩下那半口包子置气般直接就从她手中咬掉。
苏岁竹惊呆了,林清寒也看呆了。
“林墨止,你没事吧,这可是我吃过的包子......”
对啊......
林墨止一口包子还没吞下,就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中,本该是嫌弃她的,可刚刚也不知怎么就......
“我要是嫌弃你,还会娶你进门又与你生下阿辞吗?”
算了,吃都吃了,总不能让他现在又吐出来吧,林墨止眸色幽深,有意对着林清寒宣誓主权。
苏岁竹可是他的人,谁也休想半途伸手插进来,亲弟弟也不行!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进入妖女心境
沉默之下,就只剩下苏岁竹吃东西悉悉索索的响动,当然,她也不会管这两个人是怎样的无声较劲。
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根本没必要嘛。
深夜里的三人共食最终以苏岁竹说吃饱了,满足的拍拍肚皮而结束。
眼看着天边泛起丝鱼肚白,几人本也毫无睡意,经苏岁竹提议,干脆就直接开工了。
至于怎么回到妖女的过去,苏岁竹可算是最清楚的了。
昨日妖女吸取了她阳寿的同时,也留下了一丝意念在她体内,化为梦境记忆指引着所谓追溯过去之法。
苏岁竹按照妖女留下的结术之法,瞬息之间,三人便进入到一处朦胧之境,面前则是一道孤零零的石门杵立。
这世间原本也不可能有什么时光倒流,不过是心境留存,往复循环。
妖女本就是阴灵,它的心境便等同于另一个虚幻的世界。
苏岁竹伸手就毫不留情暴力扯了几根林墨止的头发。
不顾他要吃人的眼神,又转而抿唇憋笑去拿了根林清寒的发丝,相比之下可温柔了太多。
“宋音,我们来兑现承诺了。”
苏岁竹摸向自己耳后,将三人的发丝结在一起便抛去石门。
本来轻飘飘的发丝似是被一阵吸力带着,在触碰到石门瞬间就融入消失不见。
一阵青绿色光芒迸发,从门缝四处溢出,咔哒一声,石门缓缓向上打开。
苏岁竹先是抬脚进入内里,二人紧随其后。
豁然开朗的内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远山翠景环绕的小镇,前面约三五百米之遥处还有人来人往的热闹集市。
“啊~”
头发一阵拉扯的痛感,苏岁竹痛呼之下,转头就看到林墨止不知何时扯上了她一小缕发丝。
“林墨止!你给我放开!”
“好,放开。”
林墨止隐在衣袖下的另一只手突然抬起,却握着一把小刀,轻划过,再松手,一缕发丝就飘落而下。
苏岁竹一脸错愕,随后反应过来就是一阵拳头连连落下,边打边骂。
“林墨止!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报复心那么强,这种小事还要报仇!这辈子能嫁给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头发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可是十分宝贵的,哪里能随便就剪,且她平日里也最是爱惜这一头秀美青丝。
看着那么一缕头发就落在地上,苏岁竹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
“发什么疯,苏岁竹,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最好记住你现在的愤怒,也该体会到我被你一次次......捉弄的感受!”
林墨止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阵舒爽,原来她也有跳脚的时候,还真是好得很。
苏岁竹咬牙切齿,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敢作敢当,承认了自己的小肚鸡肠和报复心。
低头就张口对着他的手。
林墨止自然不会给她机会,马上收手。
“你属狗的吗?回回都咬人!”
“你才属狗,你全家都是狗!”
苏岁竹也是被气到了,嘴快骂完才想起来,貌似他们现在都是一家人来着,也包括她......
气死了!
哎不是,他说回回咬人?她什么时候还咬过他了?
苏岁竹努力搜索着关于原主的记忆,也根本没一点关于此事的印象。
林清寒越看心中越是生起股不好的预感,这二人的相处表面似乎是合不来,可不知为何却总让人有种打情骂俏的意味。
甚至还有种他们才是青梅竹马,莫名登对的错觉......
“岁岁,正事要紧。”
他要阻止,阻止任何可能性。
林清寒可没忘了这个世界之外里,原本的墨止可是伤害过岁岁之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当务之急还是快些完成任务,早日离开这个世界才能真正安心。
苏岁竹虽是气还未消,却也懒得再跟他掰扯,对着林清寒点点头,快步就朝着那处热闹去了。
林墨止依然一脸傲娇冷淡,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苏岁竹按照妖女在梦中留下的记忆,穿过一片热闹街区,又拐过两个小巷,才来到一处稍显安静的四进农家小院落前。
大门口是木栏杆搭建,茅草铺就而成,上面挂着一个不算大的旧木色牌匾,墨色三个大字写着“留香居”。
“赔钱货!养你这么久,没想到居然生了一个丫头!”
“要知道我老刘家可是一脉单传的,我们家文厚又是个秀才出身,本来跟你们这种经商的抬不上桌的满身铜臭人家结亲就委屈了他。
谁知还摊上你们家那一毛不拔的亲家,现在又还连个孙子都生不出来!”
“哎哟,真是家门不幸啊,你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一阵老妇人的辱骂声穿透力极强,就是站在门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紧接着又是哭喊大叫。
苏岁竹满脸嫌弃,真该给她在门口搭个戏台,出来唱戏最合适。
“娘,别哭了,我跟音儿年纪都不大,晚两年再生就是,您快起来,可别把身子气个好歹,那就是儿子不孝了。”
一阵稍显文质的嗓音开始劝解,可那老夫人似乎还不依不饶的。
随后的整个声音都小了下来,在门外就听不到什么了。
“岁岁,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林清寒望着苏岁竹,他们三人可在这里听了好一会墙根了,又不进去,等会若人家出来,那还是有些尴尬的。
苏岁竹回头,先是从上到下扫了眼林清寒,又打量过林墨止,有些失望,无奈摇摇头。
伸手摸了摸脖颈,从上面摘下来一个小银锁。
这是原主的首饰,还是林老夫人送的嫁妆,就是希望她这个遗孤可以平平安安,如意顺遂过好这一生。
虽说不算多值钱,可在这种农家里,也还能换上几个银子。
最主要也是一个比较好的由头。
二人面面相觑,却似乎并没明白她的用意。
“请问,有人在家吗?”
苏岁竹对着内里喊了一声。
“谁啊?”
先出来的是一个青衫书生样貌的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颇有点林清寒往时的姿态,乍一看还是眉清目秀的。
只是容貌比起林清寒还是逊色了些,尤其是那双眼,总似掺杂着一些浊质和邪劲,苏岁竹莫名有些不喜。
相由心生这话倒也不算没有根据和道理的。
“送礼?可在下与几位素昧谋面,可否认错人了?”
男子立在院中又细细打量着几人,脸上尽是疑问。
“大侄子不必多心,我们是宋音的远方亲戚,碰巧路过,又得知她喜得千金,行路匆忙未来得及准备,便送来这长命锁,顺带道个喜,还望大侄子莫见怪。”
苏岁竹抬起手臂,掌心正是刚刚从脖颈上取下的银锁。
大侄子?
身后的二人一阵无语,人家看起来起码比她年长了好几岁!
男子这才走近,半信半疑看着苏岁竹,并不马上去接东西。
“在下似乎未听夫人提起过,敢问几位尊姓大名?”
苏岁竹摇摇头,“宋音还未出月子,我们本也无心打扰,只愿大侄子收下长命锁,转交给我的侄孙女带上,保佑孩子平平安安便好。”
说完也不管男子接不接,笑着就将银锁挂在门头的锁扣上,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了。
“记住,这是我送给孙侄女的东西,只能给她戴。”
跟在身后的二人云里雾里。
这就完了?
说好的任务呢?
“岁岁,你到底是何意?”
“现在时辰还早,先去找家客栈住下来,今晚还要你俩出力了。”
苏岁竹眨了眨眼,神神秘秘打了个响指,蹦跳带着二人就来到一家客栈。
“掌柜的,要三间客房。”
林清寒恍然明白,眼中光彩立现,垂眸抿唇浅笑。
林墨止眸色顿时沉了下来,先是拿出银钱重掷于柜台,抬袖伸手便揽住苏岁竹的肩,将她的身子靠了过来。
“两间。”
老板会意,了然一笑,马上吩咐伙计安排。
苏岁竹一个眼神飞过,林墨止也只当看不到,当着林清寒的面偏要将人一直揽着进了房间。
“是你说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暂时和解。”
苏岁竹懒得搭理他,自顾自抬脚就上了床,先是躺了下来。
“起来。”
林墨止立即将她拽了起来,“等会沐浴了再睡,这也是我的床。”
昨日回来就未沐浴,念在她受伤的份上也就算了,可这都过一日了,不沐浴就别想上他的床!
苏岁竹虽一脸不耐烦,却也想起来这回事了,晚上还要忙活,只怕也没闲时间,也行。
只不过,这家伙凭什么敢嫌弃她?
苏岁竹顺势抬手在他的衣袖上动作夸张地抹了两抹,“我就不沐浴,你能怎么着?”
受不了完全可以走啊。
适时来了阵敲门声,林墨止忙很是嫌弃地抽出衣袖。
随后两个伙计提着水桶进来,一阵哗啦水声就往屏风后的浴桶里加水。
林墨止也很是自觉加快脚步随着伙计一起出去了。
苏岁竹身子泡在热水里,整个人都是一阵放松,困倦之感更是如洪水般侵袭......
脖颈间突然有丝丝微凉之感划过,带着对伤口的触碰痛意。
“嘶~”
苏岁竹痛吸一口气,低头一看顿时吓得惊叫,本能之下手扯着一条黑蛇往出甩。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一堆黑蛇,从顶上掉落,就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苏岁竹只觉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被惊悚包围,哭喊到声嘶力竭。
此时,来了一身玄衫男子,衣袖翩然间将她抱起。
这一次,他没有替她褪下衣衫,却还是剥下了她后背的皮,很疼......
再睁开眼,已是在床上了。
吓死了,原来是做噩梦了,还是那个做过无数次被玄衫男子剥皮的梦。
还没松口气,入目就是一张熟悉的脸在上方。
林墨止正一身玄衫撑头侧卧在她身侧,似笑非笑的神情,慵懒又带着几分邪魅之态,很是惑人,跟个妖精似的。
“吓成这样,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在梦里得到报应了?”
“才没有!不过就是梦到......”
此时再细看林墨止,苏岁竹不禁有些恍然,总觉得他与梦中人身形有些相似,偏还都是一身玄色衣衫。
那张脸虽是醒来就模糊了,可梦里却也清楚记得他是貌美动人的绝色之姿。
莫不是因为原本墨止所养的蛇?
她跟黑蛇可以说是冤家路窄,若是真有一天黑蛇成精了,估计还真得找她来寻个仇的吧......
林墨止饶有兴味追问,“梦到什么了?”
“林墨止,你不会真的是黑蛇变的吧?蛇精变成人来报复我?”
苏岁竹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幽深又清澈,美得似黑曜石,却偏偏带着股清冷阴郁之色,让人心头无端生出些寒凉之感。
还真有点像黑蛇带给她的感觉。
林墨止怔然,抿唇不语。
苏岁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要是黑蛇,那我上辈子就一定是你的天敌,不然也不至于彼此看对方这般不对眼,专克你的!”
林墨止一阵无语,翻身躺下,懒得搭理她。
“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不会还偷看我沐浴了吧?”
苏岁竹在后面拍拍他的背,撇撇嘴问道。
林墨止皱了皱眉,“天下女子是死绝了吗?我会偷看你?”
“开玩笑罢了,你这个人就是太无趣了,好歹也夫妻一场,连孩子都有了,你就不能对我态度稍微好点吗?
等离开这里,我们总还要一起生活下去的......”
苏岁竹望着顶上的幔帐,双目却总是多了些游离的空泛。
这家伙并不愿与原主和离,往好处想,或许多年下来也总是有些感情在里面的,不然也不可能又再替她换了伤药。
可是,这样根本不值一提的转变态度,真的可以足够支撑二人继续过完一生吗?
做人家夫人怎么会活得如此可悲呢?这都是什么苦哈哈的破日子?
终不过是还要看人脸色生活罢了。
苏岁竹不禁轻叹,这原主也是真能忍。
林墨止转头看去,冷不丁丢下一句,“你认命就好,凡事因果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苏岁竹一阵错愕,她说的是一起生活,这家伙偏跟她扯什么报应?
果然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眼看天色暗了下来,苏岁竹便带着二人出了客栈。
草丛里,林墨止一双冷眼死死锁住苏岁竹。
她倒好,跟林清寒还一起悠闲地玩起了拉扯草茎秆的幼稚游戏。
大晚上的蹲守在这里,鬼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苏岁竹!你能不能干点正事?”
林墨止话音刚落,苏岁竹就嘘了一声,看向不远处的河边。
皓月当空,映得夜色也变得柔和清亮,此时正有个黑影走了过去。
一阵阵婴孩啼哭声也是逐渐清晰了起来。
男子四处扫视一圈,随后在一处弯腰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根绳子,绑在婴孩身上,另一端却是系在一大块石头之上。
“他不会是想......”
林清寒有些坐不住了,之前的婴孩牺牲是为了诱杀妖物,他忍受煎熬,顶着岁岁的埋怨也就罢了。
可这会又哪里还能眼睁睁看着人在此残害婴孩!
而且这人看着分明就是白日里岁岁送长命锁的那个男子,家中分明应该也是有个新生婴孩。
莫非就是当下的这个孩子?
“也许比你想的还要更残忍些。”
苏岁竹伸手阻拦他此时要上前的动作,双眼微眯,不觉升起浓浓的愤怒和狠戾之色。
林墨止有了些许沉思,视线紧落在前面男子的举动上,压低嗓音缓缓开口道。
“若真是要将孩子丢进河里沉下去,又何须用这般细的红绳?”
苏岁竹有些惊讶,这家伙眼神这么好?
她自己还是那次去万婴井才发觉自己的眼睛在夜里也十分好使的,只是似乎得凝神聚气才可以。
而且刚刚若非她知晓大致的事态发展,正常的视线下也根本看不出这绳子的颜色。
一声哗啦的响动,三人视线齐齐汇聚,只见男子已是点燃了香烛和高香插在地上,又从身上挂着的布袋里扬起一把把的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