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六弟早送回大伯娘家了,天黑饭菜上桌他们三个小的吃完,她就困的睡着了,”徐五子笑道。
“快回去说话,怀里的孩子不能吹风,”佟父温声催促起徐五子他们回家。
出来的几人也就在门口分散各自回了家。
徐仲林看样子酒也喝多了,回到家一言不发给芦苇打水过来放下,还没等芦苇说话,薅住她的脑壳抱脸,绞了洗脸毛巾就刷上去了
芦苇气的挥开毛巾,脸皮都给她要勒掉了,脸更是洗的火辣辣的疼。
徐仲林一言不发放下毛巾水一倒,就开始给芦苇洗脚,不应该说洗脚,应该是烫洗猪蹄,那感觉咋说呢!
徐仲林坐在地上,低头半趴着都快到芦苇脚面上了,两手来回不要命的搓芦苇脚背,还时不时的糙手捏她脚背皮,如果此刻给他一个镊子的话,芦苇毫不怀疑他能给她脚毛捏干净。
“你是不是趁机跟我耍酒疯……”
“阿爹别嚷嚷了,这猪皮长的不够膘,瘦的骨头都硌人,肉皮也不行连毛都不长,杀亏了!我们爷俩走眼丢人了,”徐仲林一本正经的嫌弃嘟囔道。
芦苇……
“滚!赶紧给我滚!”说完夺回自己的脚极快的跑回床上躺下了。
徐仲林也不知反应过来了没有,他手里没有猪蹄了,端水出去倒了进来坐在柜子边。
身资端正态度虔诚,五个手指并用在桌子上极其认真的写字。
芦苇看了真是……
闭眼养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半夜醒来徐仲林改双手写字了,她翻个身继续睡了过去,天亮醒来看旁边的徐仲林,睡的跟死狗子样消停了。
呼噜声打的要冲破了屋顶,酣梦异常的香甜深沉。
芦苇拿起他两个手看了看,皮糙肉厚的写了一夜字,手指头连个红印都没,就是有点长胖了,她扯了扯嘴爬下床出去了。
中午徐仲林睡眼惺忪的走出来,走到芦苇身边坐下耷拉着脑袋。
“怎么了?”芦苇侧脸问他?
“昨晚我梦见家里杀猪了,那感觉真是太真实了!我还摸到肉肉的猪腿了,我给猪蹄腿毛褪的手都要断了,你看,我两个手还做梦做肿了,”徐仲林说完摊开两只手给芦苇看。
芦苇抓艾草的手顿了顿,没搭理徐仲林的话,闷头揉着草不说话。
徐仲林起身摇摇脑袋嘟囔着,“真的!摸着就像刚从开水锅里捞出的猪蹄,皮紧绷还温热的。”
芦苇……
“做了一夜的梦,我这手咋这么疼呢?芦苇我昨晚回来是不是路上摔倒了?”徐仲林扭头问芦苇。
芦苇……
“没有,兴许是拔猪毛拔的吧!要不咋会疼的呢?”
徐仲林无语的看着芦苇,“做梦拔猪毛能伤手吗?再说了,猪毛是刀刮的,手拔猴年马月去了?”
芦苇……
“这么说我得感谢你没用刀刮我脚了?”芦苇咬牙切齿的怒问道。
徐仲林猛的睁大眼睛,脸上多了些许的惊骇,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去了锅屋,背后芦苇眼神如影随形。
下午他忐忑的心情被翠桃解救了,他心里不停给翠桃磕头,好人呀!真是一家的救命好人呀!
“芦苇,我的豆子全都蒸出来了,你可以教我做豆饼吗?”翠桃有些不好意思过来说道。
“可以,我这就随你过去弄,”芦苇起身洗干净手,走前让徐仲林把东西收了。
芦苇来到翠桃家,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甜味。
“豆子蒸好了糖浆也熬好了,剩下的我就没乱动了,”翠桃说了情况。
“这个简单我做一遍你就会了,”芦苇卷起袖子进了锅屋,盛起豆子舀了糖浆放进来,给搅拌均匀拍平端去院子里放凉。
回到锅屋说道,“把猪油熬化了就停火,以后舍不得用荤油,素油也可以做。”
翠桃听了赶紧拿出油盆,舀了好大一块油放锅里化。
芦苇舀面出来,先和一部分面剂子放着,然后出去端凉的差不多的豆泥进来,挖一坨搓成大圆子,一直给盆里豆泥搓完。
手伸到锅油上感觉不温了,盛到小盆里装着,天冷凉油还是很快的。
“舀点面兑进去搅的稀溜溜便成了,之前揉的面团拿过来,擀成大皮,给调好的油面倒上去,抹均匀了卷成条拍扁,继续擀开成皮卷了切成小面剂子。”
“拍扁擀饺子皮模样,拿个豆沙团放面皮上给包起来,原样拍了擀,不过这步就不是擀皮了,而是擀成圆圆的饼子。”
翠桃看的目瞪口呆的,“这么简单呀?”
“对呀!是你没吃过不认识的东西,你听着步骤很复杂,实际做起来简单的很,剩下饼子给你做了,我在旁边看着教你,”芦苇把擀面杖交给翠桃。
翠桃激动的接过去,拿起小面剂就擀,这东西就没有技术含量,能包住豆团就行了,她做了两个就熟悉了,三十来个面剂子,两柱香的功夫包完。
剩下就是炕饼子了,正好不用另外烧油锅,一锅贴了十多个饼子,半个时辰不到红豆饼出锅完毕。
芦苇拿起一块尝了尝,“这精面特地去府城买的吗?”
“嗯,我当家的听我说了这什么红豆饼,专门去府城跑了几家买回来的,”翠桃高兴的抱着盆笑,感觉自己烙的红豆饼又酥又好吃。
“绿豆饼要学吗?”芦苇吃完最后一口问道。
翠桃闻言心动了,“它们做法一样不?”
“一样的,无非就是豆子不一样而已,本想教你点豆糕的,但是豆糕需要特殊的油,那个油买起来太贵了,你小成本的东西做了不合算,”芦苇去灶洞把火熄灭干净。
“我先把豆饼做熟悉了,然后再跟你学新东西,过几天去府城我都想好了,炒点香豆子出来卖给别人下酒吃,做点豆饼试试卖,豆沙还是继续做这么多,”翠桃喜滋滋的打算着铺子。
俩人忙活到天黑,芦苇带了十块红豆饼回去了。
第141章 拜年来晚了吗
“徐娘子这些东西够你用吗?不够我回去给你再送过来,”脚行小二初八早晨押车过来了,车上是油和芦苇需要的药材。
芦苇打开袋子检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了才点点头。
“是我要的,不过这些东西远远不够,你回去也不用送来这里了,直接让你们镖行过完正月十六,给送到他常去拉酒的地方。”
“好的徐娘子,”小二急忙应声点头。
徐仲林笑呵呵的指挥脚行的人搬屋里去,芦苇进屋抓了三包果子米糖出来,看一车的油下完了,把东西递给了徐仲林。
“小二哥辛苦了!这三包果米糖给你们甜甜嘴,另外这个给你们吃个茶,”徐仲林说完又拿出三个荷包送过去。
“这荷包我们就不……”
“拿着小二哥,如今还没出正月呢!难得你大早上的过来给我拜了年,这东西也下完了,去那边吃个饭再回去,”佟父朗声走进来热情的留人吃饭。
“谢谢佟大叔的盛情挽留,我们哪能留下吃饭呀!脚行平时生意不咋样,全靠过年跟正月忙了,要一直忙到正月十六过后才会冷清,我们来的时候也是有交代的,要快来快回,”脚行小二摊手笑着跟佟父解释。
“吃个饭能要多少时间呀……”
“我们以后不忙了再来佟大叔家吃饭,今天佟大叔的心意我们领了,”小二说着便带人出去了。
佟父跟徐仲林一直把人送出了村口才回去。
脚行小二来村里第一时间,先去佟父家里代替他们掌柜子拜了个年,还给带了两包糕点,然后才来的徐仲林家下东西。
“他给你送了几种油?”佟父小声问闺女。
“两种,阿爹打算什么时候过去那边?”芦苇心里盘算了一下情况。
“正月十六动身过去,你要带东西?”佟父唯一的反应是要带东西走。
芦苇想了半天回道,“我看看吧!这两天要是能做出油,就不让你们带了,要是做不出油,估计要阿爹派人过来,帮我把林子里找的松树拉过去。”
“另外,阿爹要给我在那边建拉风箱的窝棚,不能透气的那种,没事要叫那边的人进林子砍老死的松树。”
佟父不解的看着闺女,“砍那些干什么?”
“熏烟灰出来呀!松烟比油烟成本低还不花钱,我得想法子开拓一下了,可是油比松木出烟多,”芦苇无奈纠结的说道。
“你不是只会这一种油烟的吗?啥时候学的烧松木头呀?”佟父惊讶的看着闺女。
“不是不会就是不熟悉而已,试错成本不大可以学,到是阿爹竟然会解释“书香世家”这几个字,解释的还合理有趣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芦苇突然想起这几个字的解释了。
佟父笑,“那是从木匠书柜上看的,跟正儿八经的书上解释的不一样,随便看了一眼就记着了,没想到还真把脚行掌柜子糊弄住了!”
“别说他们了,就我也觉得这个解释不错,爸我回去忙了,”芦苇打趣完她爸就进屋忙油的事情了。
“芦苇,你让我打听的人,都打听清楚了,他叫任铭溪,脚跛了是来柳林村定居后的事,他跟人抢房子被人砸断的,没郎中医治拖成了瘸子,没出事前家里两口子带闺女,闺女刚满十四岁名叫“任雯”,”徐仲林说着还挠挠头,这名字又陌生又拗口的。
“他闺女前年底去府城的路上撞树没的,他娘子因为接受不了闺女走,去年秋天开始就有点疯魔了。”
“去年冬叫了全村老少抓完彭家妇人,就回去吊在窗户下了,上吊死的那天,正是她闺女死的日子,她上吊的时辰,正是闺女她死后传回村里的时辰,他娘子还是他亲手埋的,都没让村里其他妇人帮忙,”徐仲林说到这声音变的小了很多。
“你是担心这事牵扯到你妹婿?”芦苇剥着手里的东西没抬头的问道。
旁边的棒槌抱着罐子捣东西,全程像个透明人一样没参与。
“嗯,”徐仲林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打听过了,她闺女死跟你妹婿关系不大,他家日子跟村里所有人一样都不好,任雯虽然满十四岁了,但是长期缺少吃的,那模样看着也就十一二岁左右,重要的是,她跟我一样毁脸了,”芦苇说完扭头冲徐仲林笑。
“毁脸?”徐仲林睁大眼睛有些吃惊,村里除了芦苇的脸毁了,再没听过还有谁的脸也毁了呀?而且芦苇也是毁脸才没被带走,那她也应该不会被抓走的?
“她毁脸了咋还能被抓的?”
“你应该问的是,她什么时候毁的脸?怎么村里人只知道我脸花了,而没有人知道她的脸也花了才对。”
“当时彭家人把她抓去里正家集合,你妹婿看了人就说这脸不行,是另外三个官差,可能收了彭家的好处,也可能是急着回去交差,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就亲自动手去检查了那姑娘,很遗憾她造假了,她脸上是有伤,但是伤口不是特别大,甚至还不明显。”
“当时揭穿任雯的时候,官差还要拿她爹娘问罪的,还是你妹婿说算了,她脸上也的确有伤,不算欺骗官差,就这么她爹娘才没事的。”
“彭家?他单门独户的彭家为什么要针对他?”徐仲林有些困惑的问芦苇。
来村里住了这么久了,没听过他家跟里正家有什么交往,甚至他家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要不是年冬前闹的太大,村里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有这么号人。
芦苇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有没有打听过他以前的过往?”
“打听了,没人知道他以前的事,什么家乡,家里还有什么人等,统统没有痕迹,有的只是去年冬的事情,还有之前柳林村一些简单的生活。”
“不过有点奇怪是,他娘子给彭家闹成这样,彭里正那么霸道的人,竟然能哑忍下来没去找他麻烦,彭家后生更是趴着动都不敢动,”徐仲林说了心里的疑惑。
“你去问过彭顺和了吗?”芦苇想了想问道。
徐仲林肯定的摇头道,“问了,顺和妹婿说他不认识此人,他是彭家本门人,如果两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认识,没道理他们三兄弟都不知道,而且顺和妹婿都是二十多的人了,不像小孩子不记事。”
芦苇目光看向咕嘟嘟的油锅沉思良久,“打听不到就算了。”
徐仲林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
棒槌一直在姐姐家忙到傍晚才回去的,一身的麻油味浓的熏死人。
“你掉油桶里去了?”佟母围着儿子询问。
“没有呀!我在阿姐家熬了一天的油,阿娘怎么觉得我掉油桶了?”棒槌有些不自知的回问他娘。
“熬油就是这样的进屋吃饭了,棒槌,过两天阿爹就要出门干活了,你在家多帮帮你母亲干活,”佟父伸手摸着棒槌的脑袋。
“阿爹,我不仅帮阿娘干活,我还要帮阿姐熬油,我已经长大了,”棒槌挺了挺胸膛笑道。
“我们家棒槌可真能干了!”佟父闻言也笑开了脸。
佟母拿碗过来看俩人说不出的温柔,“吃饭!”
晚上掌灯时分芦苇收拾好家里,跟徐仲林摸黑来到任家。
徐仲林上前拍了拍门,里面没任何动静,他不死心的又拍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扭头看芦苇的表情询问。
芦苇没说话目光直直的盯着门看。
徐仲林抬手继续没停下,约摸拍了一刻钟左右手都麻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黑暗里三个人各站一方谁也没说话,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沉默中屋里人最先开口了,“你们有啥事吗?”话问的讨好又窝囊。
“我们……”徐仲林想客套的说他们来串门的,可这架势不像串门的呀!
“我们来找任先生聊聊天,”芦苇看徐仲林那个没用的嘴,连句话都说不好。
“找我?我不会聊天呀?还有佟家丫头,你嘴里的那个任先生喊的是我吗?”屋里人有些无措的搓手询问。
徐仲林近距离看他,他到现在都有点怀疑不信,眼前这人能跟芦苇嘴里的人是一个人?这么老实胆怯懦弱的样子,就是会装又能装成什么样?
芦苇上前一步走到门口,把手里的糕点递过去,“任大叔,现在还没过完正月十五,我跟仲林过来给你拜年,应该不算迟吧?”
屋里人沉默不语也没接东西。
“那个任大……”
“你们过来我家,不怕彭家找你们麻烦吗?”屋里再次响起声音,这时声音里多了些森冷。
徐仲林倏然睁大眼睛朝屋里看去,被打断的话也没继续说了。
芦苇抬脚跟着走进去,把东西放到最近的柜子上,屋里忽的亮了一点昏光。
徐仲林小心翼翼的也走进来,站在芦苇身边余光打量屋里,家里太简单了什么都没有。
“你们喜欢屋里什么就拿吧,谁让我娘子疯了呢!我认,你是彭家的亲家姑,来为他们出头讨公道我也认了,柳林村人都欠了你的救命恩情,你拿东西我心甘情愿给,”任铭溪说完颓然老实的坐下了,一副任人欺打的模样。
这要是彭家其他人来,他不会等他们敲很久门就开了,来的偏偏是对村里有大恩的花脸姑娘,他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芦苇没说话走到任铭溪跟前,伸手抓住他的手查看。
“你……”任铭溪慌的直夺自己的手。
“芦苇……”徐仲林被芦苇的动作也弄傻了。
“你果然识字!且习字的年限还不短,大拇指跟食指骨节粗,大指腹和食指关节皮老茧与肉长成了一体,能长成一体几年不拿笔也不褪茧的,没有日夜十几二十年的功底,是长不出来的,”芦苇摩挲着任铭溪的两节手指。
徐仲林闻言急忙上前看,他目力不错一眼就看到芦苇指的地方,目光有些惊讶的看着人。
任铭溪拿回自己的手轻笑道;
“识字怎么了?我没来柳林村定居前,家里是给书局抄书的抄书匠,柳林村没有规定留下的人非得不识字吧?”
芦苇没反驳他,拿起任铭溪的胸前的衣服,慢条斯理的擦起自己的手,仿佛她刚刚摸了很脏的东西。
徐仲林想开口阻止芦苇的行事,这样做太侮辱人了,但还是憋住没开口,芦苇不是莽撞的人。
“佟家丫头,我身上衣服又臭又脏,别给你手也带累脏了,我去给你拿块干净的布来,”说完起身一瘸一拐的进里屋,拿出来一块干净的手帕给芦苇用。
芦苇坐着没接东西,看着手帕似笑非笑道,“任雯妹妹的手帕吗?”
“是……”
“不对吧?这帕子干净归干净,细瞧瞧还是有年头的了,素纱手帕家境不好是用不起的,任雯妹妹满打满算才十四岁,你来柳林村定居两三年了,十四除去三,那也就是十一岁,再除去五年兵荒马乱,剩下几岁的孩子可以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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