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志勇牵着狗出来,白杜鹃这才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朱连长家的这两条很少吠叫的“神兽”。
 它们长的很像狼。
 白志勇先带它们到四眼和黑虎跟前。
 四条狗拘谨地对峙着。
 “这是阿春,那只叫夏天,它们是鄂伦春猎犬,都是五岁的母犬。”白志勇一边观察着四只狗的会面情况一边和白杜鹃介绍,“当年朱连长主动找到我,求我帮他驯两条狗帮他看家护院,我就在别的大队一个洗手不干的老猎手那里抱回来了它们。”
 四眼很强势,它不管跟什么狗接触都把自己放在上位者的角色上。
 偏偏黑虎甘愿做它的小弟,也愿意当四眼的打手。
 但是今天这两条狗都是母犬。
 四眼和黑虎都愿意退让一步。
 它们会和别的公狗斗狠,但是对母狗就会容忍许多。
 “行了。”白志勇把挽具拿出来套在阿春和夏天的身上。
 依旧是四眼第一个,黑虎在第二的位置。
 阿春和夏天并肩在后面的位置。
 “你让它们闻一闻你的味道。”白志勇嘱咐白杜鹃。
 白杜鹃应了声,小心地把手伸给阿春和夏天。
 因为她和爷爷生活在一起,身上沾染了爷爷的气味。
 阿春和夏天很容易就接受了她。
 “出发,喝!”白志勇上了雪橇,清喝一声,雪橇飞驶出去。
 开始阿春和夏天还有些不太习惯。
 它们很多年没有拉过雪橇了。
 但是跑了一会后它们就慢慢找到感觉,再加上前面有四眼和黑虎带着,它们很快进入状态。
 四条狗拉的雪橇在暴风雪中就像一叶颠簸的小舟,冲破风雪,向着远处的大山前进。
 雪粒子像砂纸般刮着脸,风打着卷的哭嚎。
 白杜鹃和白志勇都把帽子压的低低的,羊皮袄领子竖起来遮着大半张脸。
 呼出的水汽在睫毛上凝结成冰珠,一颗颗的挂在上面。
 整个世界一片白,白杜鹃有时甚至分辨不出哪是天,哪是地。
 她失去了方向感。
 好在四眼它们没有受到影响,飞驶的速度丝毫没有减弱。
 白杜鹃把自己裹在狼皮毯子里,心中感慨。
 以后她也要搞两只鄂伦春猎犬。
 她在第二世曾听一个山里的猎人说起过这种猎犬。
 它的耳朵是直立的,而且永远不会塌陷。
 犬嘴巴细长,身材偏瘦,外形看着就像狼似的,十分凶悍。
 它们最擅长团队作战,集群可以攻击各种大型猎物,爆发力足。
 不知道从哪能弄几条这种猎犬……也许爷爷有办法。
 她正想着,最前方拉雪橇的四眼突然颈毛炸起,喉咙里吐出闷雷般的叫声。
 “拿枪!”身后白志勇大吼。
 白杜鹃脑子嗡地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抓起了猎枪。
 四眼的这种叫声她再熟悉不过。
 她前世遭遇熊瞎子的那次,四眼也是这么叫的,为了保护她,四眼和黑虎都拼上了性命。
 这一世……猎枪在手,她再也不会丢下它们逃跑。
 突然四眼跳向左侧,连着挽具的黑虎硬是被它拽的倒向一边。
 与此同时,一道黄底黑纹的巨影紧贴着雪橇掠过。
 “砰!”白志勇的枪响了。
 狗子们的队形乱了,雪橇差点翻倒。
 白杜鹃好不容易才稳住雪橇。
 白志勇早在第一时间就跳下了雪橇,“是山神爷。”
 老冬狗子双眼明亮如星,风雪再大也掩盖不住他内心的狂热。
 这是猎人对于猎物的渴望,就像猎犬在渴望着血肉入腹。
 “雪橇继续走!”白志勇重新跃上雪橇。
 白杜鹃安抚躁动不安的狗子们,让雪橇继续向前。
 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只能依靠耳朵倾听。
 在呼啸的北风中分辨着野兽的脚步声。
 “沙沙沙……”雪橇侧面传来细小的声音,越来越近。
 四眼它们四个一边狂叫一边往前跑。
 它们觉察到了危险在逼近。
 白杜鹃端起猎枪,凭着感觉瞄准了沙沙声传来的方向。
 “砰!”
 “砰!”
 她和白志勇的猎枪同时开火。
 一道巨影扑到了雪橇跟前,白杜鹃操纵四眼它们一个大转弯,巨影扑了个空,摔在雪里。
 激起的碎雪飞起三丈高。
 白杜鹃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
 在这一刻,仿佛就连落雪都停在了半空。
 时间好像按下了暂停键。
 雪橇转的太急翻了过来。
 白杜鹃被甩了出去,在雪地里滚了几圈。
 她用余光看到爷爷稳稳地落在雪地上。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体素质连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都比不过。
 “装弹!”爷爷的吼声传了过来。
 她跪在雪地里抖着手让子弹重新上膛。
 四眼和黑虎自己甩开了挽具,护在白志勇身前,冲着雪中的巨影狂叫。
 白杜鹃刚装好弹白志勇的枪再次响了。
 老虎跃起,从他们头顶扑过去。
 点点热血洒下来,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阿春和夏天对挽具不太熟悉,挣了好一会还没摆脱开挽具。
 白杜鹃就地一滚到了它们身边,把挽具解开。
 阿春和夏天抖了抖毛,加入了四眼和黑虎的队伍。
 四只猎犬在一块吠叫,声势浩大。
 不过白杜鹃听得出,它们其实也不过是在为自己壮胆而已。
 那可是山神爷啊!
 就连熊瞎子遇到也要退让三分。
 不管是人还是猎犬,在它面前都不过是一爪子的事。
 白杜鹃从雪地上爬起来,白志勇快速装弹。
 老虎没有再扑上来,而是站在不远处,死死的盯着他们。
 白杜鹃估算了下距离。
 现在开枪的话很可能打不着,或是太远伤害不够。
 “别怕,它受伤了,左前腿不敢落地。”白志勇大声道,“咱们刚才都打中了它……可惜风太大,影响了准头。”
 子弹命中,但是没有伤到要害。
 白杜鹃心脏剧烈跳动。
 山神爷真的很可怕。
 不过它终究是血肉之躯。
 血肉之躯就没有不怕子弹的。
 黑虎鼻子抽动了几下,冲着老虎方向低吠。
 阿春和夏天默默与四眼交换了位置。
 老虎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脚下打了个趔趄,它停下来抖了抖不敢落地的左前爪。
 白杜鹃心中暗喜。
 受伤了行动不便势必会影响速度。
 只要他们找到机会就能将它击杀。
 白志勇不断向狗子们发出口令,指挥它们吊着老虎,离开一定的距离。
 每次四眼做出袭击动作的时候,其他三只狗就会趁机绕到侧面,假作出攻击的动作。
 老虎身子转来转去,提防着四条狗,不再注意后面的白杜鹃和白志勇。
 黑虎有好几次想要冲上去撕咬,都被白志勇和白杜鹃喝止了。
 他们都可能犯错,但是老虎犯错可能还有下次机会。
 狗子们犯错就只有这一次。
 被老虎爪子扇到,秒没。
 白志勇和白杜鹃一左一右分开,缓步前进。
 他们要走到射击距离内才能开枪,不然暴风雪会影响子弹的方向以及射程。
 老虎好像觉察到了什么,想要转身离开。
 黑虎等不及了,冲上去照着老虎屁股就是一口。
 只把白杜鹃看的心惊肉跳。
 俗话说老虎屁股摸不得……黑虎可真敢啊!
 老虎猛地转身挥爪想要去抓黑虎。
 但它左边的爪子受了伤,挥动爪子时牵动了伤口,疼的它爪子抖了一下。
 趁着这个间隙黑虎听从白志勇的口令,松开嘴逃向几米开外……
 老虎抓了个空怒不可遏。
 与此同时,白志勇和白杜鹃在两个方向同时开枪。
 “砰!”
 “砰!”
 老虎身体猛地一抖,缓缓卧在了雪地上。
 时间仿佛结了一般,冷的空气进到肺里生疼。
 白杜鹃的睫毛上结满了冰晶,眨眼时都会觉得沉重。
 她和白志勇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谁也不敢冒然上前。
 最后还是黑虎比较莽,冲上去咬住了老虎的耳朵。
 这是它对付野猪的惯用伎俩。
 但是它不知道,这招对付老虎没用。
 幸好老虎已经死了。
 黑虎越发威风,嗷嗷叫着继续咬虎耳朵。
 白志勇连忙把黑虎喝开,“这么贵的虎皮可别被你给咬烂了。”
 “老虎真死了吗?”白杜鹃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白志勇从腰间抽出猎刀,刺进了老虎的胸口。
 老虎还是一动不动。
 白志勇笑的豪爽,“我有十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山神爷了。”
 转头他对四眼它们道,“今儿大年三十,你们四个算是来着了,有老虎肉吃。”
 四眼和黑虎一听说要吃肉,立即兴奋起来。
 白志勇飞快地刨开老虎肚子,在老虎的血肉被寒冷冻上前,把热呼呼的内脏取了出来,喂给四眼它们。
 阿春和夏天平时根本吃不到这种鲜食儿,充盈着热血的内脏进入嘴里,被它们囫囵个咽下。
 白志勇喂的飞快,不一会四个狗子就吃了个肚皮滚圆。
 “可惜了,这张虎皮咱们拿不到。”白志勇把老虎剩下的内脏挂在树上后做了个标记。
 白杜鹃也有点惋惜。
 老虎皮可是很值钱的,不过这一次公社插手了,他们就算打死了老虎也会被公社的人抬走。
 “别担心,好处还是有的。”白志勇安慰道,“公社会有奖励,说不定还会广播通报表扬,上报纸。”
 “呃……上报纸和广播就不必要了吧?”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尴尬,白杜鹃靴子里的脚趾都勾了起来。
 白志勇扶起雪橇,重新把四眼它们套了起来,但是他单独留下了黑虎。
 “回大队,找于金生。”白志勇命令黑虎,又指了指老虎尸体,“带他们来这抬老虎。”
 “要不还是给于叔写张纸条吧。”白杜鹃总觉得爷爷让黑虎传话的方式有点离谱。
 真不知道黑虎是用了什么方式和于金生沟通的。
 也亏得于金生能懂它的意思。
 白志勇笑道:“放心,于金生那小子不傻,他懂的。”
 黑虎独自下山,回大队传递消息。
 剩下三条狗拉着雪橇重新上路。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艰难地到达苏毅安住的地仓子所在。
 白志勇嘀咕了句,“麻烦了,怎么这个时候犯病。”
 白杜鹃不解,但还没等她提出疑问就见爷爷走了进去,揭开兽皮褥子的一角,露出苏毅安苍白的半张脸。
 “把炉子烧热些。”白志勇回头吩咐白杜鹃。
 “哦……”白杜鹃看了一眼苏毅安,转身出去抱木柴。
 看苏毅安的脸色,应该是病了。
 阿春和夏天正在和苏毅安的两只狗相互试探。
 四眼坐在一边,保持着狗老大的威严。
 好在这些狗都是白志勇驯出来的,它们也不知有什么样的沟通方式,很快就变的熟络起来,相互闻着气味,摇起了尾巴。
 白杜鹃抱起一堆木柴回了地仓子,塞进炉子。
 炉子里的火顿时旺了许多。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爷爷俯身和苏毅安说话。
 苏毅安声音微弱,她站的远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白志勇直起腰,走到一旁的架子上,翻找着,“应该是这个。”他拿起一个小竹筒,打开后闻了闻,“没错,就是这个,但是一瓶肯定不够。”
 他看向苏毅安,问道:“除了这一瓶一还有吗?”
 苏毅安嘴唇艰难地蠕动着,“没……就剩这一瓶了……”
 “你手上的药材还够再配一瓶吗?”白志勇问。
 “嗯……”
 白志勇叹气,“你现在这样也起不来啊,只能等好了才能配药……你什么时候犯的病?”
 “今天早上……”
 “你这病的也太不是时候了。”白志勇懊恼道,“公社武装部的人被山神爷重伤了两个,就等着这个药救命呢。”
 白杜鹃大致听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苏毅安得了急病,没办法起来配药。
 现有的药只有一瓶,伤员有两个,不够后续治疗。
 “爷,要不我先拿药回大队。”她开口道,“就算只有一瓶也能先解下燃眉之急。”
 她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
 就算眼下苏毅安病的半死不活的样子,她还是无法对他放下戒心。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很善良了。
 如果换成是刚刚重生回来的她,她绝对会找机会先把他干掉。
 白志勇赞同道,“你说的对,我先带药回去,你留在这,等明天他好些了把药配出来你再让二郎和馋狗送你回大队。”
 “啊……不是……”
 白杜鹃呆住。
 她明明说的是自己先回去,为啥爷爷把她留下了。
 “爷……我一个女的跟他……”
 她极力想要说服白志勇。
 她才不要在大年三十夜里跟“死神哥”共处一室。
 谁知道苏毅安是不是装病。
 等爷爷走了会不会对她不利?
 白志勇把药装好,开门走了出去。
 白杜鹃风中凌乱。
 不是,爷爷,你真走?
 白志勇跳上雪橇很快消失在了风雪中。
 白杜鹃回头,与二郎、馋狗……面面相觑。
 二郎、馋狗怜悯地望着她,仿佛在说:你好惨,被主人丢下了。
 白杜鹃:“……”
 她是白志勇的孙女,但是在狗眼里她和它们的等级是一样的。
 它们只认白志勇是老大。
 它们当她是同伴。
 不得不承认,人在无语时,真的会无语。
 白杜鹃只好回到地仓子。
 她得提防着苏毅安。
 她不相信这个在她两世暴毙之前都“碰巧”遇到的男人,真的这么脆弱。
 能病成这个样子?
 她找了个离苏毅安最远的角落坐下,怀里搂着双管猎枪。
 苏毅安一直在翻身,似乎很不舒服。
 一个小时过去了,苏毅安突然掀起身上的兽皮褥子缓缓坐起来。
 白杜鹃警惕地握紧猎枪,“你要干什么?”
 苏毅安弓着背,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艰难滚动,但是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指向炉子。
 炉子上坐着水壶。
 “你想喝水?”白杜鹃问。
 苏毅安眉头紧皱,点了一下头。
 “等着。”白杜鹃起身帮他倒水。
 水太烫,不能马上喝,她把水拿到门外凉了片刻。
 外面零下四十多度,开水几乎一下子就能变成凉白开。
 她把水递到苏毅安跟前。
 掉瓷的搪瓷缸差点怼在苏毅安的下巴上。
 他虚弱地笑了笑,“能喂我喝吗……我手上没力气……”
 白杜鹃眼角抽动几下。
 想让她喂?
 她只想把水泼在他脸上!
 她把搪瓷缸倾斜了一些,让里面的水能碰到苏毅安的嘴。
 苏毅安低头抿了一口水,然后摇了摇头,“好了。”
 “好了?”
 “嗯……”苏毅安似乎想要重新躺下。
 “等一下。”白杜鹃一把薅住苏毅安的肩膀,“我倒了这么多水你就只喝一口,你玩我呢?”
 苏毅安:“……”
 白杜鹃把搪瓷缸再次怼在他的下巴上,“给我喝,多喝点。”
 苏毅安:“我……咕噜咕噜……”
 白杜鹃一口气全把水给他灌了进去。
 他喝的慢了还有不少水洒出来,顺着他的脖子流到了衣服里。
 直到他喝完白杜鹃才放手,把他往床板上一按。
 苏毅安的后脑勺“咚”地一下撞在了床板上。
 白杜鹃就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回到之前她坐的位置。
 与苏毅安距离最远的那个点……
 抱着猎枪,静静地盯着他。
 苏毅安有气无力的咳了几声,苦笑着看向她,“你……真的是很讨厌我啊。”
 白杜鹃拉起羊皮袄的领子,挡住大半张脸,“嗯,你知道就好。”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吗?”
 “没什么原因。”白杜鹃语气幽幽,“就是不喜欢。”
 苏毅安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突然蜷缩起身体,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疼痛似的,把头深深地埋进兽皮褥子里。
 外面的落雪声扑扑簌簌,偶尔能听到雪压断松枝的脆响。
 白杜鹃盯着炉子,时不时添加柴火。
 她不敢睡。
 为了防止自己太困,她会借着出去拿木柴的机会到外面跟二郎和馋狗玩一会。
 馋狗凑到她身边,用牙齿轻咬她的胳膊,还讨好地摇尾巴。
 白杜鹃注意到两只狗的肚子都瘪着。
 “你们饿了吗?”她问馋狗。
 听了这话馋狗立即叫了一声,并用后腿站立,前爪搭在白杜鹃的身上,委屈地嘤嘤嘤。
 白杜鹃再看二郎。
 也是委屈巴巴的嘤嘤嘤。
 “大过年的不好饿肚子。”白杜鹃笑着搓着馋狗的狗头,“你们等一会,我进去看看有什么能喂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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