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评判别人,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
 沈红霞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笑喷了。
 见孙寡妇快要发作,都找借口回家离开了这里。
 “我呸,一群下贱胚子,等老娘拿到钱了看你们还敢不敢笑话我。”
 此时,顾家。
 林绵绵正醉心于顾奶奶收拾杂物时,翻出来的几本外国小说。
 按理说农村很少会见到这种东西。
 据顾奶奶回忆,这是从前有个旧学堂里的先生给的。
 拿不出报酬,所以给了她几本书。
 原本想给顾璟洲学学的,谁知道回家一打开里面全是看不懂的洋文。
 后面也就不了了之,扔到角落里吃灰了。
 刚刚整理杂物的时候,被林绵绵无意间瞟到了。
 顾莲雨看她感兴趣,就拾掇干净,给她看看。
 没想到孙媳妇还真能看懂洋文。
 顾莲云看着一脸慈祥的老姐姐,皱眉打断。
 “够了够了,知道你孙媳妇儿优秀。”
 顾莲雨哼哼两声,继续埋头清理杂物。
 “我说你真是好福气,璟洲让你捡到了,这会子又让你捡个绵绵,哦哟老天爷真是偏心你。”
 “是啊,以前爷爷说我有福气我还不相信,原来我福气都在后头呢。”
 顾莲雨从没给小辈说过自己的过去,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只有顾莲云真的知道姐姐这几十年来有多么不容易。
 不过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柳暗花明。
 林绵绵把这几本小说大概翻看了一下,有一些是自己之前看过的。
 “绵绵你之前学过这个洋文啊?”
 林绵绵其实没系统的学过,但是家里的哥哥教过。
 不过她现在不太想提起那个人,“嗯,姨奶奶我之前上学的时候有老师教。”
 说到这里,顾莲雨开始吐槽起自家孙子。
 “以前璟洲学习可好了,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每次去学校我脸上可有光了,可惜后来不上了……”
 这时候顾莲雨眼神黯淡了几分。
 顾莲云补充道:“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璟洲这孩子就不愿意继续上学了,他不爱说话可是啥都知道,心疼你奶奶,所以才不愿意去的。”
 林绵绵看了眼不远处默默干活儿的顾璟洲。
 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酸啾啾的有些难受。
 顾莲雨见自己把情绪带给孙媳妇儿了,,立马转移话题。
 “绵绵,那些洋书里讲了些啥?”
 林绵绵转过头,敛去了刚才的神色。
 “嗯……说得是一个老太太突然病死了,他们怀疑是有人为了钱财……”
 林绵绵很适合讲故事,至少两个长辈听得津津有味。
 林绵绵没讲完,这个故事太长了。
 如果今天要讲完必须得挑灯夜战了。
 吹灭油灯之后,林绵绵并没有着急闭眼睡觉。
 犹豫许久,她轻声问道:“你想听吗?”
 顾璟洲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了。
 “嗯……可以吗?”
 “可以啊,我还不困。”
 傍晚自己讲故事给两位奶奶听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旁边的顾璟洲会刻意停下手上的事情,听她讲。
 不过隔得有点远,他应该怎么听清楚。
 “老太太,晚饭吃到一半,突然跟他的家里人说要去休息。等到半夜她却突然大吼大叫……”
 大概讲了个三分之一,主要出场人物都出来了。
 顾璟洲闷闷说道:“凶手是她大儿子。”
 林绵绵转头凶狠地看着顾璟洲,可惜现在屋子里黑漆漆的。
 “你也太聪明了吧,算了不讲了。”
 顾璟洲不懂讲故事的规矩,他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但显而易见,此刻林绵绵丢失了讲故事兴致。
 “抱歉,我闭嘴,你继续行吗?”
 林绵绵坚决拒绝了,“明天我得看一个复杂的,然后再跟你讲,我就不信你还能猜出来。还有我讲就算了,别人讲不要这样,你这是犯规。”
 顾璟洲听她这么说下意识的放松了身体。
 “嗯,好。”
 两人都没察觉到,他们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了,不再生疏。
 切墙的砖被她早早淋了一遍,就等工人师傅上门。
 除了顾家自己人,还有个人比他们还关心修房子这件事儿。
 孙寡妇起了个大早,蹲坐在顾家不远处的田埂上。
 红梅早绕到自己屋后自留地摘菜,回来就看见这个人鬼鬼祟祟地看着顾家。
 “你干嘛呢?”
 孙爱英做贼心虚,被她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半死。
 “唉呀妈呀!你吃饱了没事儿干啊。”
 “我看你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才对,是想进去和你儿子团聚?”
 孙爱英听她这么说,连后退两步,“少管闲事。”
 为了不让人注意,她瞪着眼迈小步离开了。
 为了保险起见,红梅回家之前去了一趟顾家。
 “婶子,孙寡妇刚刚在那边鬼鬼祟祟看了半天,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顾莲雨看了眼门外,确实瞅到了远处的人影。
 “她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不过红梅你放心,璟洲在家呢她不敢作妖。”
 “那我先回去了,老张还等着我的菜呢,您有事儿你直接喊我,我在院子里能听到。”
 送走红梅,顾莲雨回到厨房。
 早起的林绵绵正在帮忙烧火。
 “绵绵你坐远些,小心你姨奶奶锅里的开水溅到你身上。”
 顾莲云打趣道:“真是有了孙媳妇儿,连我这个亲妹妹都不要了。”
 “绵绵去叫璟洲吃饭,别管你姨奶奶的话。”
 林绵绵应下,起身出去找顾璟洲。
 在院子里看了半天都没瞅到他的人影。
 “顾璟洲?你在吗?”
 试探性地喊了他两声,没有回应。
 但后屋有锯木头的声音,林绵绵循声找去,果然这家伙跑后屋来了。
 他专注着手上的活儿,林绵绵靠近他才舍得放下锯子。
 “吃饭了。”
 “嗯,我干完这点就去吃,奶奶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林绵绵不是很理解,“先吃饭不行吗?”
 顾璟洲顿了一下,手比脑子快,放下了手里的工具。
 “好,先吃饭。”
 听他答应下来,林绵绵脸上露出笑容,“嘿嘿,那走吧。”
 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家里的每个人她都仔细观察过。
 顾璟洲的不合群不是装的,甚至在大多数时候他更愿意一个人待着。
 但顾奶奶她们不同,老人家总是担心自己的孙子。
 虽然很多次顾璟洲明确表示自己晚点吃饭。
 顾奶奶也会刻意等等他,担心他不吃饭。
 这让她想到之前在林家,林父林母虽然是很温柔的人,但饭桌上的规矩很严苛。
 顾璟洲这样说实话就是被顾奶奶给惯出来的。
 在她的观念当中,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停下手里的事好好吃饭。而不是让饭桌上的人等你。
 看着两人一起从屋后出来,顾莲雨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了吧。”
 顾莲云略微有些不服气,愿赌服输,她从兜里套出一块钱。
 “从小到大他对谁都是一张臭脸,你记不记得小时候,那些小孩儿想跟他玩儿他谁都不爱搭理。”
 “怎么记不得,你不是还笑他,以后长大了讨不到媳妇儿。”就连顾莲雨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给他定了娃娃亲。
 “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安排的,不然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我们家头上?”
 “是啊,绵绵这么好的孩子。”
 林绵绵在水井边洗手,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她看向这边。
 洗完手,林绵绵一蹦一跳的过来邀功,“奶奶我把他叫过来了,你说的真对他不爱吃饭,爱干活儿。”
 两位长辈听他这么说,一起笑出了声。
 一家人坐下吃饭,期间工人师傅也来了。
 这些师傅都已经吃过早饭了,拿起工具就开始干活儿,一点儿也不含糊。
 顾璟洲不由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你吃慢点,砖头又不会跑。”
 林绵绵这话一出,顾璟洲吃饭的速度果然慢了。
 顾莲雨看了眼自家妹妹,顾莲云输得开心,又当场从兜里掏出1块钱,递给姐姐。
 “你小子怎么和小时候不一样啊?害得你姨奶奶我输钱。”
 顾璟洲听姨奶奶这么一说,瞬间明白了自家这两位长辈是在他们两人之间下赌注。
 明显姨奶奶压了自己,但是输了。
 但另一个当事人林绵绵此时还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位奶奶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那么开心。
 等顾璟洲走后,顾莲云迫不及待开始解释。
 “原来他这个人从小就这样吗?”
 林绵绵心想,那他得多无趣啊!
 “是啊,之前我们都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一个人,现在看来我们家璟洲也就是个普通人。”
 顾莲雨还是没忍住替孙子说了句好话,“绵绵,嫁给璟洲委屈你了,但是我保证,他只要喜欢你,眼里就没有别人。他是个有能力的,你再给他几年时间。”
 林绵绵并没有想那么长远,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真心想好好过下去。
 这件事自己考虑了很久,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才答应下来的。
 “奶奶……”
 林绵绵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一阵动静。
 是孙爱英,他一下子就倒在别人正在砌墙的墙边儿。
 不准正在干活的师傅动一下。
 “你们谁要是再敢动,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你撞啊,没关系,你死了我帮你收尸。”
 顾莲雨看着这个泼皮无赖,面无表情说出了这句话。
 孙爱英怎么敢真的撞上去,她还等着拿到那笔钱把儿子赎出来过好日子呢。
 见撞墙这招不起作用她又开始撒泼打滚儿,要顾家赔她钱。
 “我可怜的儿啊!要不是这个老太婆和她的泥腿子孙子……你们把我儿子送进去了,我怎么吃饭?将来谁养我?”
 顾莲雨不给她撒泼的机会,要将他拖出去。
 孙寡妇情急之下起身往人少的地方跑。
 没想到撞上了,在远处没来得及躲远点的林绵绵。
 这可把顾家人吓坏了。
 对方的力气很大,林绵绵根本承受不住。
 害怕摔倒的时候碰到肚子。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直直跪了下去,双手撑在地上。
 “哎哟!绵绵啊。”
 顾璟洲第一个跑过去,将跪坐在地上的林绵绵扶起来。
 “没事没事。”
 顾莲雨看着摔得不轻的孙媳妇儿,怒气一下就上来了。
 “小云给我按住了。”
 顾莲云狠狠把人按住,孙寡妇没想到今天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俩姐妹来真的,顿时慌了神,使劲挣扎着。
 “放开我!放开我!这泼妇打人啦!”
 大声吼叫不但没有帮她招来帮手,隔壁的红梅听着动静就赶过来了。
 两个小孩也扒在门口看着里面。
 了解清楚原委之后,红梅也加入到了这场“战争”当中。
 不一会儿,孙寡妇的脸多出了几个红红的巴掌印。
 顾莲雨也只是让她长长记性,不可能真的让她缺胳膊少腿。
 林绵绵听着惨叫声并没有产生怜悯,毕竟这个人心眼儿贼多。
 自己没来多久都知道她在下河村的事迹。
 上次因为她儿子的事情,对顾家怀恨在心,今天说不定就是刻意的。
 村子就这么大,林绵绵怀孕的事情早就悄悄传开了。
 孙寡妇当然也不例外,那么大的院子,她偏偏朝这边跑。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孙寡妇被气得浑身没劲儿,最后是顾雨莲和红梅拖着给她带到了大树下面。
 这会儿刚巧有几个人在树下聊天。
 顾莲雨把人一丢,拍干净手上的灰走人了。
 “呸!黑心肝的玩意儿,还好绵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大事儿,不然今天你得把命搭进去。”
 红梅说完这句话也掉头回去,把真相留下,等着其他人审判这个无赖。
 孙寡妇这会儿是真的没力气,靠在树旁,大口喘着粗气。
 旁人看她一副惨样,又加上刚才红梅的话,猜出了大概。
 一个老人家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爱英呐,你消停点不行吗?好好过日子。”
 “大娘你不懂,我就是为了好好过日子,不然我上顾家讨打啊?”
 旁人听她这话来了兴趣,“你怎么个好法,说给我们听听。”
 这她哪儿能说啊,反正今天她推了林绵绵,明天就去镇上要报酬。
 “你们管不着。”
 起身拍拍屁股,她得去找点药膏涂涂脸和屁股。
 “这算工伤,到时候药钱得找张阿吉家那丫头报销。”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大树底下有人听见了她的嘀咕。
 “她不会是打大傻了吧?”
 “可能是,也有可能是疯了。”
 林绵绵被一群人围着,她努力维持着自己正常的表情。
 “真的没事儿奶奶,就是摔破了一点点皮。”
 老人家泪眼婆娑地蹲在地上,帮自己上药。
 只有努力安慰一下了。
 “都怪奶奶,应该一开始就把她赶出去的。”
 “奶奶,我真没什么大事儿,你看我还能站……”
 她刚想站起来,就被两位长辈给按回去了。
 “你做好了,奶奶知道了不说那些了。”
 “这个木椅子是不是有点硌人?姨奶奶去给你拿个小被子垫着做。”
 顾莲雨点点头,“也是,小云啊你快去。”
 “奶奶药上好了,你先起来坐着休息一会儿。”
 顾莲雨现在根本没心思休息,刚刚嘴上答应着,下一秒就跑到门口去了。
 不过好在顾璟洲腿脚麻利,很快把钱大夫请过来了。
 林绵绵怎么也没想到,钱大夫是被顾璟洲背过来的。
 可能是他跑得太快,一把年纪的老人遭不住,钱大夫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
 林绵绵一点没感觉到难受,捂嘴笑着顾璟洲。
 “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钱大夫皱着眉,给林绵绵号脉。
 “你皱着眉干嘛,一点也不吉利。”
 这是钱大夫的习惯,几十年了也没人说过。
 “行行行,惹不起你这个老太婆。”
 要是放平时,顾莲雨能回他二十句,今天属实是没心情。
 “你怎么光把脉不说话啊?”
 “没事儿,没事儿。”
 听大夫说没事儿,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行了,我院子里还有好多药材等着我,先回去了。”
 顾莲雨给钱,钱大夫不收。
 “璟洲拿筐子鸡蛋给钱大夫揣着走,你送送。”
 钱大夫一听顾璟洲要送自己,连忙摆手,“鸡蛋不用了,你这小子也别送我,我本来没事儿被他颠了一路骨头全散架了。”
 在场的人都被大夫逗笑了,顾璟洲本人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钱大夫,对不起,下次注意。”
 当时太心急,顾不上那么多。
 钱大夫摆摆手,他还指着顾璟洲偶尔给自己送点药材呢。
 送走钱大夫,红梅也领着两个孩子准备回去。
 “红梅,别走了,今天在这儿吃,帮我把这把韭菜挑干净。”
 顾莲雨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去屋子里绵绵姐姐玩。”
 打发走两个孩子,红梅麻利的将韭菜收拾干净,送到厨房。
 “你过来,我有话想问你。”
 红梅笑着坐在灶前,“婶子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
 “你觉得抱养这两个孩子怎么样?”
 这话一出红梅沉默了。
 “我知道孩子大了,肯定不如从小养大亲,但是你俩也该考虑考虑了,不然等年纪上来了再后悔吗?”
 听到这儿,红梅动摇了。
 “婶子,可是……可是孩子们不一定愿意啊……还有成成,这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不一定成,但是我们试试。万一成了,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了。”
 再三思索后,红梅答应了下来。
 正屋门口,两个孩子没进去,像平常一样悄悄地在门口观察。
 因为顾璟洲的原因,他们现在不敢靠近林绵绵。
 林绵绵劝说无果之后,随顾璟洲去了。
 “你在这儿他俩都不敢进屋了,你还是去干活吧,我没事儿,有事儿我会叫奶奶的。”
 顾璟洲摇头,“我看着你。”
 小大人的模样,让林绵绵哭笑不得。
 “不过小天还是先保护妹妹,姐姐是大人可以自己保护好自己。”
 经她这么一提醒,小天开始纠结了,“姐姐你说得也对,我得先保护妹妹。那我让哥哥保护你吧。他很厉害的,等哥哥长大了,就可以和姐姐结婚了。”
 在两个小孩子眼里,最棒的哥哥当然要和最漂亮的姐姐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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