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不见裴霁明的踪影?难道是他走错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萧淮之一惊,身体立刻偏向一旁的假山,借假山遮去自己的身形。
是她的声音。
“自然是来见你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萧淮之迅速辨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裴霁明。
他果然是来见她的。
只是和萧淮之印象中的裴霁明不同,裴霁明一向冷漠的声音此刻竟变得甜腻,这让萧淮之想作呕。
“你难道不想我吗?”
庭院中有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裴霁明似乎靠近了她。
“你现在应当在纪文翊的身边,更何况我们每日都能见面,何必急于一时?”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焦急,你不能现在就离开他吗?”裴霁明的语气竟然有些幽怨。
“不行,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等我完成仙门的任务。”她刻意放缓了语调,虽然是在哄他,萧淮之却听出了不耐和厌烦。
“确实是这样。”裴霁明声音依旧甜腻,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她的厌烦,“不过,原来惊春你是去了沧浪宗呀。”
“哈。”一声轻笑猝然响起,她的声音也变得甜腻,“先生是在说什么话,学生哪有那本事能入第一宗门。”
“是吗?”裴霁明讶然回应,他语气疑惑,“我最近在城南方向发现了你的哥哥沈斯珩,听说他是沧浪宗的人,还以为你也是呢。”
“原来是虚惊一场,我听说他在找你,还以为你会离开我呢。”裴霁明撩过沈惊春耳侧的碎发,含情脉脉地看着沈惊春,“不过就算你是沧浪宗的弟子,有它在,你也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啊,真烦,好想杀了他。
沈惊春眉眼含笑地看着裴霁明,心里却是只有杀他的念头,若不是任务没完成,她真想一剑杀了他。
“当然。”沈惊春笑着说。
“要我派人杀了他吗?这样你就不会被发现了。”裴霁明语气温柔,言语却全是森冷的杀意,“我记得你一直很讨厌他。”
“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没必要在不要紧的人身上费心思。”沈惊春的语气冷漠,裴霁明看不出她的心思。
“也对。”裴霁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话语却又陡然一转,“可大昭先帝曾因被奸臣挑拨灭了沈家全家,他或许会来复仇。”
“哈,你在说什么?”沈惊春似是觉得他的话可笑,竟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和他会对沈家有什么怀恋的感情吧?”
裴霁明定定看着她,许久才道:“自然不会。”
谈话到此就结束了,庭院内响起了脚步声,突兀地,裴霁明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不过,我不喜欢你用'和'这个字眼提到沈斯珩。”
脚步声逐渐远去,很快便听不见声音了,庭院重归寂静。
“哈。”一声饱含怒意的笑打破了寂静。
萧淮之听见沈惊春语气森然地说了一句:“真想杀了这狂妄的家伙。”
庭院里又响起了脚步声,是沈惊春离开了。
假山后的萧淮之用手掌捂着唇,不是怕发出惊吓的声音,而是怕笑出声被他人发现。
直到现在他的心跳还怦怦作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苦苦寻求的机会竟然就这样送上门了。
沈惊春是多年前惨遭大昭先帝灭门的沈家之女,似乎在逃离灭门之灾后去了仙门,现在又出现在了大昭的皇宫,甚至还做了皇妃。
她方才的话定然是用来欺骗裴霁明的,她不仅想杀了纪文翊为沈家报仇,还想杀了裴霁明,只是不知因为何种原因,她无法杀裴霁明。
既然如此,他就来当她的刀匕,刺向他们共同的目标。
啊,怎么办?
沈惊春用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地发着抖。
整张脸只从指缝中露出一双眼睛,她的眼睛是弯着的,闪动着恶劣的笑意。
她简直......快笑出声了。
第95章
宴会即将开始,由自己负责的萧状元却不见了踪迹,赵高的心被高高提起,慌得汗流不止。
他四处都找遍了,眼看时辰就要到了,他怀揣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去了玄武门,恰巧就见到停留在玄武门口的萧淮之。
“哎呦天爷呀,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这是到哪去了?让奴才一顿好找呀!”差点要领罚,赵高的语气不免多了一丝埋怨,在留意到萧怀之森森的目光后又陡然止住话。
自己真是糊涂了,竟埋怨起未来的新贵。
赵高后悔莫及,正想要找什么法子来弥补,却听萧淮之率先开口,竟是向他道歉。
“抱歉。”萧淮之一脸愧欠,“家姐送我的玉佩在途中丢了,故而复返寻找。”
新贵屈尊向身为太监的赵高道歉,这属实是出乎他的意料,赵高受宠若惊,对他又多了几分好印象,脸上殷勤的笑也显得有几分真切了。
“大人不必多礼,奴才还是带您尽快赴宴吧,可别误了时辰。”赵高躬身作出请的动作。
萧淮之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现在确实不能耽误了宴会,若是引起了纪文翊的不满,兴许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两人一路快赶也算是在开宴前赶上了,萧淮之刚刚入座,便有舞女开始表演。
勋贵们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貌美的舞女身上,纪文翊的视线却始终聚焦在同席的沈惊春身上,不愿移开一刻。
也多亏于此,纪文翊并未留意到萧淮之的姗姗来迟。
宴会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萧淮之作出迷醉的表情,似与旁人一样痴迷于舞娘们曼妙的舞姿,只是他的余光却时不时会扫过纪文翊身旁的沈惊春。
和同他厮杀时带着浓烈战意与兴奋的眼神不同,她现在的目光温柔,姿态放松慵懒,任谁看了也不会将当时的女杀手和她联想在一起。
百闻不如一见,传闻纪文翊迷恋沈惊春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如今不消他人多说,萧淮之单看这场宴会就已相信这个传闻是真的了。
会武宴是皇帝为武科进士准备的宴会,按理妃子是不能参加的,可沈惊春不仅参加了,还与皇帝同席。
萧淮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盏,动作专注而规律,仿若在磨砺自己的锋刃。
若是纪文翊知道了自己的国师与宠妃沈惊春勾结在了一起,他会怎么做?
萧淮之的神情淡然,血液却要兴奋地沸腾起来。
无需他动手,以纪文翊的冲动无脑程度,他一定会一怒之下杀死裴霁明。
纪文翊和裴霁明之间无论是谁死,得利的都会是他们反叛军。
但这一念头仅仅是转瞬即逝,沸腾的血液在瞬间又冷却了下来。
他垂眼看着酒盏中晃动的人影,目光冰冷,纤长的手指磨蹭着杯沿。
他不能。
妹妹的决策总是对的,她看到的也总比自己要深远。
单单靠这一个举动不能完全扳倒大昭,他这么做确实能让二人两败俱伤,但反叛军需要的是确保再无阻碍。
倘若是纪文翊活下来还好,对付一个没脑子的皇帝不需要太费力气,但倘若最终活下的是那个老妖怪......他定然会看清事情的真相,转而对付反叛军。
只靠反叛军的手段是无法轻易撼动裴霁明的,他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助力。
裴霁明名声受到了损毁是机会,而能力不明的沈惊春则是助力。
他要做的就是完成萧云之下达的任务,俘获沈惊春的心。
想到此处,他磨蹭杯沿的手不由自主用力了些。
“嘶。”指尖忽地传来刺痛感,萧淮之收回了手,皱眉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
“呀,萧兄你怎地流血了?”同席的是寒门出身的刘探花,他已是喝得有些酡醉了,看到血又清醒了些,他拿起杯盏仔细端详,发现杯口咒骂道,“这群狗奴才怎么做事的?竟然给你准备瑕疵的杯盏?”
刘探花被酒冲昏头脑,嘴里骂着就要找奴才,萧淮之愈加不耐,余光不经意瞥到沈惊春离了席。
萧淮之目光闪了闪,伸手拦下了刘探花:“不必劳烦刘兄,我自己去便是。”
“既,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刘探花打了个酒嗝,又摇摇晃晃坐下了,他摆了摆手,眨了眨眼试图看清萧淮之,却之看见一团空气,萧淮之早已在说完后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因着宴席中人影交错,萧淮之那一瞥只看清了沈惊春离席,并未看清去了哪里,只靠着猜测去了竹林寻她。
萧淮之拨开密叶,看见沈惊春在夜色下模糊的背影,在她的对面似乎还有什么人。
他看着沈惊春将一甸钱币递给了那人,又交代了几句,那人便离开了。
萧淮之原以为这便结束了,抬腿正欲去跟踪那人时,却听见细细的哭泣声。
萧淮之一怔,紧接着不敢置信地看向沈惊春。
哭了?沈惊春哭了?为什么哭?
萧淮之没有鲁莽行动,他蹙着眉在原地看沈惊春哭,沈惊春哭了半个时辰,他就看了半个时辰。
他不明白沈惊春到底在做什么?在他看来她的哭很突然,前后甚至没有酝酿的时间。
装的?可谁装能哭半个时辰?不是装的?回想起厮杀时她兴奋到战栗的样子,萧淮之不觉得她是个会轻易哭泣的人。
是想靠哭泣钓谁上钩吗?纪文翊?还是裴霁明
这是萧淮之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可他又看沈惊春哭了一刻,也没见到纪文翊和裴霁明中的一人被钓来。
算了,想不想得通有什么关系?
萧淮之漠然地想,她做不做戏不重要,重要的是机会。
在沈惊春的视角,“萧淮之”不知道她的真面目,被她吸引来是意外之举,或许他的安慰能成为钓她的鱼饵。
搞什么?沈惊春背对着萧淮之,对着幽暗的密林翻了个白眼,她都快哭得没眼泪了,这家伙怎么还不过来?
萧淮之想的没错,她的确是想靠哭泣钓谁上钩,只是这个“谁”不是别人,正是萧淮之。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可疑,但萧淮之知道她的另一面,她无论怎么做其实都会引起他的疑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让他疑心?
疑心和好奇其实是相通的,都像是被蒙着眼睛摸索,对方会忍不住想靠近,想探究,肾上腺素不由自主地上升,然后产生兴奋刺激的情绪。
杀手和武将都常常会对厮杀上瘾,他们会在厮杀中感到血液的沸腾,产生兴奋的刺激感,然而他们一旦脱离了战场,生活就很难再有能调动起他们情绪的事物存在了。
而疑心和好奇却能。
猎人已经布下了陷阱,而猎物明知疑似是陷阱,却依旧会不可控制、心甘情愿地走向陷阱。
这是一场双方都明知对方不怀好意的游戏,现在就看谁的手段更高。
沈惊春听见了细微的声响,是衣料擦过草丛的声音,她的眼神陡然一变,方才的不耐烦躁仿佛从未存在过,又是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姿态了。
接着,一道略微犹豫的声音在她的不远处响起。
“娘娘?”
沈惊春肩膀倏地一颤,她匆忙用袖口抹去了眼角的泪,即便努力克制,声音却还能听出轻微的哽咽:“本宫无碍,萧状元不必担心。”
面对沈惊春的凄戚姿态,萧淮之面上装出不忍,实际却是不走心的,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多温和体贴,心里就有多冷漠不屑。
“您这是怎么了?”
装得可真像。
“是何人欺负您了吗?是否需要臣的帮助?”
狡诈的狐狸精,这么尖牙利齿怕是只会撕了别人。
“若是娘娘不好开口,臣虽权微言轻,却也能替娘娘向陛下转诉您的委屈。”
还没装够吗?演技真够娴熟,比戏子还会演。
“不,不要。”一直无甚反应的沈惊春在听见这句话忽地抬起了头,手指紧攥着他的衣摆,像只受了惊得兔子,红着眼看着他。
她轻咬下唇,唇瓣的红便更艳了,像是揉捏出的鲜红花汁,靠近还能闻到诱人的花香。
“求你,不要。”
萧淮之张开唇,像是乍然失了声般,一时竟发不出声音,半晌才喉结滚动,想起该作出反应。
他的声音沙哑,明明独有一个单字,却意外地吐字困难:“好。”
密林静谧无声,偶有风吹过叶发出簌簌声响,月光像薄纱轻飘飘落下,将两人罩入其中。
朦胧、迷醉、又暧昧。
狡诈的狐狸猎人已经靠美貌赢了第一步。
第96章
“我不问。”萧淮之即便晃了神,却也是转瞬即逝,再开口时他已恢复了冷静,平和地配合着这场彼此心知肚明的游戏,作出“萧淮之”该有的反应,“但是娘娘能和臣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我,我只是。”沈惊春轻微地侧开了头,避开萧淮之的目光,语气遮遮掩掩,显然说得不是实话,“我只是和陛下发生了点小争吵,有点难过罢了。”
萧淮之专注地看着她半晌,久到似乎不会再回答,他柔着嗓音道:“娘娘不愿说,那臣便不问了。”
“只是。”萧淮之近了一步,手指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低沉的嗓音犹如一片羽毛擦过耳朵,带起难以言语的痒,“还望娘娘别再难过。”
适时,沈惊春抬起了眼,相触的目光像是看不见的丝线,勾连不断又紧密地将两人缠在一起,透不过气又令人痴醉。
她鸦羽般的长睫轻颤,那泪珠便坠落在萧淮之的手背,明明是冰冷的温度,却烫得他瑟缩了手指。
像梦被打碎,沈惊春慌乱地避开了目光,只是不经意看见了萧淮之手指上的鲜血。
下意识的反应让她忘记了避嫌,沈惊春拉起了他的手,轻柔地抚上那道伤口,用哽咽的语调问他:“疼吗?”
萧淮之微怔,垂眼才发现自己止住血的伤口不知何时又添上几道新伤,或许是方才穿过草丛时不小心被荆棘所伤。
伤势其实并不重,连血都已经止住,只是血污和伤痕交叠在一起,看起来些许可怖。
这于萧淮之来说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伤,甚至他的妹妹看到也会对此不以为意,沈惊春的反应却像是看到他九死一生从战场上回来,格外心疼和不忍。
她用仰视的角度去看萧淮之,萧淮之能清晰地看见她双眼里的自己,他也能看见她的神情有多专注。
好像,自己占满了她的全部。
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一下,他的眼神也变得暗沉。
原来,她想钓的那个人是自己。
萧淮之没有掉进她的陷阱,而沈惊春也清楚地知道这点。
毕竟,他们都对双方的真面目已有所了解,又怎会相信对方这种低级的把戏?
但这不重要。
萧淮之并不在意她想钓自己,也并不在意她靠近自己是何目的,谁说有所目的就不能真心爱上对方?
既然下定了决心,他便有信心不择手段得到她的心。
沈惊春看着萧淮之演出深情的神情,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用安抚的语气对她道:“娘娘不必为臣忧心,不过小伤罢了。”
演的还没她好,沈惊春在心里评判道。
“啊。”沈惊春像是被他侵略性的目光刺到,慌乱地收回了手,甚至转过了身,声音局促慌乱,连耳根都微微泛着红,“我,本宫还有事,先行一步。”
她转身时衣袖不经意扑到萧淮之的面庞,如风轻柔,不过停留片刻,萧淮之却也闻到那馥郁香味、感受到衣袖上残留的体温。
萧淮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一生与武将和尸体打交道的他在此刻实实在在的疑惑了,他一时竟分不清她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害羞。
如果真是演戏,又为何反应仿若到像真对他心动了。
烦躁和不耐让他浮现出自己冷血、残酷的底色,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步,想撕开那道遮挡的、让人厌烦的帷幕,逼迫着她无法装模作样,无法再玩弄自己,他想看到她最真实的反应。
萧淮之按捺下烦躁回到了宴席,旁边还是那个喝得烂醉的刘探花。
他东倒西歪,拿着的酒瓶差点倾倒在萧淮之的衣袍上,满身的酒气让萧淮之连面上功夫也不愿装。
“嗝,兄弟,嗝。”刘探花的身子歪斜着,眼睛都睁不开还在喋喋不休,“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有没有......找那群狗奴才算账?”
萧淮之懒得理酒鬼,他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人身上——与纪文翊同席的沈惊春。
萧淮之默不作声地饮酒,眉头紧锁着,视线不曾移开一刻。
沈惊春又坐回了纪文翊的身边,只是脸上的笑似乎有些勉强,身旁的纪文翊微醺,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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