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有几枚银锭子,还有不少碎银,最多的便是串好的一吊吊的铜钱,一吊钱便是一贯,这里起码堆了有四五十贯铜钱!其余便是零零散散的铜钱。这些东西加起来一起堆满了桌子,但因钱堆太大,那零碎铜钱有许多从桌沿滚落了下去。
几道吸气声接连响起。
甭说何桂香和林小蒲,便是有些见识的林姝也惊得瞪大了眼。
“阿野,怎的卖了这么多钱??!”何桂香惊呼出声。
她晓得黑瞎子值钱,但以为一头黑瞎子卖个四五十吊钱便算多了,可这桌上光是铜钱便有四五十吊,更遑论那白花花的银锭子和散钱。
这、这换算成白银,少说得有上百两了!!
林姝和林小蒲两颗小脑袋齐刷刷从满桌的钱转向周野,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
周野掷出一句:“我先步行去镇上,而后乘了去县里的牛车,这黑瞎子是在县里出的。”
何桂香三人又吃了一惊。她们都以为周野是去了镇上,谁料周野竟直接去了县里??
周野这便细说起来。
原来这黑瞎子若整个地卖,一头卖个四五十贯的确就顶天了。可周野却不嫌麻烦,他是分开部位卖的。
“……像这熊脂熊骨能制药,我便专门去药铺卖。这熊脂还能往细了卖,肾周脂洁白无味,可用以制膏药,能卖到五贯一斤,皮下脂则微腥,便卖一贯一斤。还有那熊骨,四肢长骨能泡药酒治风湿,脊椎肋骨能熬制膏方,头骨则能煅烧入药,每种卖的价钱皆不一样。
县里药铺多,我不卖这家还能卖下家,是药铺求着让我卖,并非我求着他们买。一开始药铺压价压得狠,但见我懂行,态度又强硬,便不敢欺我,给了我好价。
其他部位也各有卖法,熊掌有市无价,熊肉几家酒楼分分,一会儿便卖光了,我卖的是二百二十文一斤,若非急着回来,还能再要高些。再是那熊筋熊骨也各有去处,县里豪族望族多,这些稀罕玩意儿,他们都很乐意买,钱要多些也无妨……”
等周野说完,林姝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第一次跟阿野去集市的时候,她便看出阿野是个极善学习的人,人也很会来事,并非他看上去的那么老实巴交。但此一次,她还是被阿野震撼到了。
怎么有人既能这么吃苦又能这么聪明能干,她真是爱死这样的阿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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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周野:我真是爱死这样的阿姝了。
林姝:我真是爱死这样的阿野了。
[奶茶]好的,你们锁死。
“阿野,那这满桌子钱到底有多少呀?”林姝喜滋滋地问。
原来自家人挣到钱得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她刚来甜水村的时候,侯府那护卫石青给了家里一百两白银,当时候那白花花的银子看在她眼里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可如今瞧着这堆满桌子的钱,不管是那银锭子还是那散发着铜臭味儿的铜钱,她竟都觉得可爱极了。
这是阿野挣的钱,四舍五入一下,那也算他们家挣的钱了。
周野面上笑意许久未散,心里也是满意的,闻言回道:“银锭有十七个,九个十两的,八个五两的,碎银加起来约莫有个七八两,铜钱五十贯,零散铜钱八九百枚。”
何桂香和林小蒲听得一愣一愣的,忽然觉得脑子不够用,算不过来了。
她们只晓得钱,好多好多钱,全都是钱!!
林姝粗略一算后,惊喜道:“若全部按白银算,那这一趟差不多有个两百两!若都按铜钱算,这便是两百贯了?!”
何桂香和林小蒲:??!!!
多少?!
林姝的反应倒是镇定多了,还晓得对账,“阿野,我瞧银锭子没那么多呀。”
周野拨开铜钱,从里头扒拉出一个赭黄色的钱袋,那钱袋竟跟其中一串铜钱缠在一起,加之颜色接近,这才没有叫几人发现。
钱袋子鼓囊囊的,被银锭子撑出的间隙都没剩多少,想来是因里头的银锭子有大有小,间隙也被填满了。
果不其然,钱袋子被周野倒出了一堆白花花的银锭。其中六个十两的大银锭,六个五两的小银锭,碎银也夹杂着一些。
“这钱袋是街上小摊儿随便买的一个,本来想将银锭都放这钱袋里的,但太多放不下,有些便放外头了。”周野解释道。
一小堆的银锭子缀在那一大堆的铜钱上,尤为显眼,也尤为可人
何桂香和林小蒲母女俩瞪大眼瞅着,同款呆样儿。
她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锭子,整个的银锭子她们都极少见到!这可是银子啊!
何桂香咽了下口水:他们家这是发横财了?
也不对,这钱不是他们家的,更不是横财。
这可是阿野特意去了一趟深山,冒着性命危险猎来的黑瞎子换的,这些钱日后都是阿野和阿姝小两口的,她和林大山都不能动!
想到林大山那日子过舒坦了就忍不住显摆的性子,何桂香再一瞅外头的天色,催促道:“时辰不早了,这些钱你自个儿好生收着。”
周野知道她的担忧,却还是不紧不慢的,只是瞅着林姝。
他喜欢看阿姝亮晶晶的眸子,阿姝喜欢看,那便叫她多看一会儿。
林姝不仅看,她还上手摸,双手捞起那银锭子,捧在手里欣赏半晌,然后又倒水一般哗啦啦倒回铜钱堆里,再抓一大把铜钱,让铜钱从指缝里泄出,听那铜钱撒落的响儿。
玩了几把后,她才意犹未尽地道:“财不外漏,咱赶紧将这些钱都藏起来!”
几人一起动手,一大桌子的铜钱和银锭很快被重新归置好,只是这钱收在何处却成了个问题。
林姝笑笑,“钱是阿野的,叫他自个儿想办法去。”
周野将那满满一袋子的银锭交给林姝,“阿姝,这个不占啥地方,你收着,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好,那我收着了。”林姝弯眼道。
接着,周野又将那整的五十贯铜钱交给了何桂香,“婶儿,这是我下聘的聘金,您今儿便收下。我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但日后我娶了阿姝,你和叔就是我亲爹亲娘,我和阿姝一起孝敬你们。阿姝我也会待她好的,绝不叫她累着饿着。”
林小蒲在一旁咧着嘴笑。阿野哥哥太谦逊了,这还叫嘴笨不会说话?没瞧见阿娘听了这话,高兴得眼纹都出来了么,阿姐也是一副满意的模样,还羞红了脸蛋。
“成,婶儿就不跟你客气了,这钱是你们小两口的,婶儿先收了帮你们攒着,等你们日后要用钱了,只管来问我要!”何桂香痛快应下,手脚麻溜地抱着那铜钱往里屋去,一连抱了三趟才抱完。那五十贯的铜钱自然被她妥善保管起来了。
林姝则将那一袋子银子藏在了她和小蒲的衣箱里,压在衣箱最底下,用层层衣衫盖着。
眼下没什么好的藏钱之处,回头等她琢磨琢磨,换个地方藏。
周野也没闲着,将桌上的零散铜钱用一个空陶罐收好,等铜钱收好,再将那几枚银锭埋到了铜钱里。他住的里屋除了一张床几件换洗衣裳,再无多余东西,实在没有什么藏钱的好去处,他便随意地往床底一塞,和几个破罐子放一起。
周野藏钱的时候没有避着屋里几人,林小蒲看了后“啊?”的一声,“阿野哥哥,你就这么放床底下,也不藏一藏?”
林姝也觉得他心大,虽然她觉得甜水村村民都挺质朴的,斤斤计较之辈有,小偷小摸之人却少,但架不住外头有人起坏心思。该防还是得防一防。
如今只是甜水村晓得阿野猎了黑瞎子,要不了多久,外头的人肯定也都能晓得,再一打听他们家住哪儿,不是没有摸过来的可能。
说到底还是住的地方简陋了些,竟连个藏钱的地方都找不出来。她估计阿娘藏钱的地方也不是多隐蔽。
不过——
藏钱的好地方也不是没有。
林姝眼珠子溜溜一转,笑道:“咱住的虽是茅草屋,但也有房梁,在房梁上凿一个小坑,把银子放那小坑里,偷子贼子肯定找不到。不凿坑也行,可以直接将银子藏在房梁的死角。”
周野听完若有所思。的确是个藏钱的好地方,只是房梁上若凿洞凿坑的话要仔细些,稍有不慎,影响到房梁的稳固性那便得不偿失了。
或者,可以在房梁上再加一根可有可无的横梁?
横梁中间挖空,如此便能在其中藏不少银子。
周野越想越觉得可行,只是此时并未多说什么。
屋里几人各自藏好自己的那部分钱,还没闲聊几句,院坝里便响起林大山的吆喝声。
何桂香跟几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周野道:“你叔一般不问这些,但这次不一样,多半要问上一嘴,到时候阿野你别说,我来说。”
因着几人一起偷摸数钱,耽搁了做晚食,方才周野回来的时候,何桂香正调了面糊准备摊饼,只是还未来得及摊饼,便跟着进屋长见识了。
到这会儿,灶里生的火已经灭了,她重新生了火,这才匆匆做起摊饼。
以往林大山回来饭菜都备好了,今儿个竟还要等,他颇为意外,嘴上难免嘀咕几句。
何桂香道:“陶锅里煮了稀饭,你先喝几口稀饭垫垫肚子。”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有些感慨了。
以前晚食只吃稀饭就咸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如今光喝稀饭都成垫肚子了,现下的日子果然比从前好过太多了。
想着箱笼里的那些钱,何桂香一身使不完的干劲儿。这些钱足够去镇上置办个大宅子,甚至还能买下街市好地段的铺面!不过他们这种山间人家习惯了靠地吃饭的日子,镇上的日子不一定能有村里的舒心。她瞧着阿姝也是这个意思。
林姝已去灶房端了一摞空碗出来,非常贴心地给林大山先盛了一碗稀饭,还特意从锅底舀得干的,“阿爹,你地里干活一日,肯定累坏了,快来喝稀饭。”
林大山笑嘿嘿地接过碗,“我闺女真贴心。”
几大口稀饭喝下肚,胃里有些东西后,他这才问道:“娃他娘,今儿晚食怎么做得这么晚?”
何桂香解释道:“这不是阿野才从县上回来,我便同他多说了几句,结果一不小心忘了时辰么。”
林大山听完这话一惊。
他自然瞧见阿野了,但他晓得阿野回回去镇上卖东西都快,以为阿野早就从镇上回来了。
哪料阿野不是去的镇上,而是去的县里?!!
这会儿的周野正接了林姝手里的碗和勺,帮着盛粥,先给林姝盛了一碗她喜欢的稀粥,再盛自己和其他人的,见林大山吃惊的目光看过来,他嗯了声,“叔,我是去县里了,也才将将回来放下东西。”
“啷个就去县里了?是那熊瞎子在镇上不好卖?”林大山好奇追问。
林大山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句:“要卖也能卖,但县里更好卖些,卖的钱也能更多一些。”
林大山听到这话,顿时来劲儿了,“那你这头黑瞎子卖了多少?”
不等周野回话,何桂香便笑起来,“你先猜猜?”
林大山见自家婆娘这副高兴模样,猜想是笔不小的数,兴奋地道:“卖了可有三十贯钱?!”
这可是黑瞎子,三十贯钱应当差不多,不然便亏了。
今儿一早那么多村民来家里看这熊瞎子,好多人都羡慕他,对他又夸又捧的。林大山笑得满脸褶子,阿野是他女婿,阿野有本事,他也脸上沾光,当时便有懂行的村民说这黑瞎子一头完整的能卖三四十贯钱!阿野猎的这黑瞎子个头大,还能再多些,但阿野没带那皮毛,那便要再减一些。加加减减后,三十贯钱是有的?
因着这个数目,今儿他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前头大半日思绪都是飘的。三十贯钱啊!他林大山劳累半辈子,何时见过这么多钱?不是他吹,村里的那些个富户家里指不定都没这么多钱!
何桂香摇摇头,“还要再多些。”
林大山闻言大喜,“竟比三十贯钱还多?!莫不是三十五贯钱??”
何桂香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道:“阿野去的是县里,县里阔绰人家多。卖这黑瞎子得来的五十贯铜钱,阿野全都给我了,说是娶阿姝的聘金。”
“多少?五、五十贯?!!”林大山张大嘴巴,震惊过后憨笑不止。
他们这一片,因着山地多田地少,一亩旱地得一贯甚至两贯钱才买得到,一亩水田更贵,好的得四五贯了。
而五十贯钱能买三四十亩旱地,十几亩上好水田!!
何桂香那里不晓得他心里想什么,当即便道:“这是阿野挣的钱,我攒着给他们小两口以后过日子用的,就算是买田,也要挂在他们俩的名下,娃他爹,你没意见罢?”
林大山能有啥意见,反正阿野日后要给他养老送终,挂在谁名下都一样,何况这本就是阿野自个儿挣来的钱。他只是心里高兴,高兴得眼眶都红了。
他林大山窝囊了半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当初看中阿野,买下他给自己当女婿。
在林大山偷偷抹眼泪的时候,林姝和林小蒲悄悄对视一眼。
还是阿娘懂阿爹,阿爹要是知道阿野挣的不光是这五十贯铜钱,还有一百多两的白银,岂不得高兴得嚎啕大哭?指不定还会激动得晕厥过去。然后回头一高兴再吹嘘两句,全村人都知道她家发大财了。
乍然暴富他也没啥理想追求
,贫瘠的认知让他只想着用这笔钱多买几亩田,然后这些田一代代地传下去,他们便能给子孙后代攒下越来越多的田。
只这田地不是那么好买的,相比其他山更多的村子,他们甜水村的田地已算是多的了,可这些田都有主,并无闲置和出售。
农户们靠种地吃饭,最看重的便是自家那一分三亩地,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没人会动家里的田。
林大山有了这想法后便打算去一趟里正家,叫里正帮着留意,看看村里可有哪户人家想卖地,若是甜水村没有,相邻的村子也成,只是如此一来那地便远了些,耕种起来也麻烦。首选还是要本村的田才好。
等何桂香做好摊饼盛来,林大山一张饼几大口塞嘴里,壕气万丈地道:“赶明儿把家里那只山鸡烧了,再叫廖老哥带几斤五花肉回来!”
提及廖老汉,林大山才发现今儿廖老汉今儿还没回来。
廖老汉这两日出门了,虽然廖老汉平时看着独来独往的,但其实廖老汉也有不少亲戚,这次喊他做客的便是一位嫁到外村的表姑。
这些年不止一人跟廖老汉套近乎,毕竟廖老汉家里有田有牛,但没儿子,换了别人,廖老汉连好脸都不会给,但这次的这表姑跟他有些情分,他便没有拒绝,然后一去便是两日。
若对方只是单纯叙旧的话也不用等到今日才喊廖老汉,想也知道是打着别的主意。
虽不应该,但有了别人的糟心事作对比,林大山愈发觉得自家日子顺心。
等以后家里再添几亩地,种不过来的话便请村里地少的人家种,嘿嘿,到时候他岂不成地主老爷了?
日子太顺心的林大山第二日便嘚瑟上了,村民都晓得周野扛着那黑瞎子去镇上换了钱,明里暗里地打听换了多少钱,林大山是个实诚人,别人问他就直说。
村民们一听五十贯钱,震惊过后羡慕坏了。有这五十贯在,林大山家绝对是村里的富户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村民们听完后一个个的都对林大山道喜,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
林大山昂首挺胸的,可得意了。当然,他没忘家里婆娘的叮嘱,说这五十贯是阿野给的聘金。前两日阿野就是为了攒这聘金特意猎了这黑瞎子。
此话一出,大家羡慕的不光林大山,还有林姝了。
瞅瞅林大山挑的这女婿,能干不说,对人家闺女也极好。不过也不怪周野上头,林大山家那闺女生得好啊,而且在侯府里被当成千金小姐教养了十几年,周野小子能娶到这么个大小姐,可不亏咧!
“大山,你家那头野猪啥时候宰杀啊?我上你家帮忙去!”有村民问。
林大山笑出一口牙花子,“阿野说,今儿歇一日,明儿个就杀,明早你来。想吃猪肉的话带些能换肉的东西。”
“好咧!”
何桂香得知当家的将那五十贯钱说得人尽皆知时,表情淡定,见怪不怪。
她跟林大山做了多年夫妻,还不晓得他什么性子?所以她是知道林大山会往外说才只告诉他卖了五十贯钱。
这五十贯钱是阿野给的聘金,她即便觉得五十贯有些多,却还是把这个数目如实告诉了林大山。
何桂香想的是,不能委屈了阿野,这聘金阿野给了多少,她便要村民们知道是多少,哪怕村民们知道后肯定会羡慕,甚至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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