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灵机一动,半真半假说:“我下周想回家。”
这段时间,朝驭京每周都允许她回去半天,但不让她在家过夜。
明明他是如此强势不讲理,却很会为自己找理由:“你一周回去半天,一个月就是两天,一年就是二十四天。
“就是五百七十六个小时,三万四千五百六十分钟,两百零七万三千六百秒。”
“这还不够久吗?”
“……”
虞岁总会被他那张巧言令色的嘴给说晕,也不知道一周回去半天,后面怎么就冒出来那上百万的数字了。
“你要回去多久?”朝驭京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语气平静,却莫名让人有些发怵。
前几次她回家都是当天告诉他,从来没有这样在前一周告知他。这突如其来的预告,让他察觉出微微的异常。
虞岁自然也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信息:他这是以为她要回家待很久。
她干脆就顺势引导他做出错误的判断:“我周末回去待两天,还想在家过夜。”
“不行。”朝驭京干脆地回答,“两天太久了。”
“你在家过夜做什么?家里有谁?”
虞岁好脾气地说:“你下周不是要去港城出差吗?我不想去,也不想在这一个人待着。”
朝驭京似是意外:“你不和我一起吗?”
“不去。”虞岁果断拒绝,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这个苦命的打工人?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体力。”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休息放松,还要陪你飞这飞那出差。”
“我很累的。”
朝驭京怔愣片刻。
捧着她脸的手松了松。
忽地,朝驭京低头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一下,又很快站直身体,脸拉开距离。漆
黑明亮的双眸定定看着她:“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夜风吹乱他的发丝。橘黄色灯光下,婆娑的树影在他硬朗的脸庞上摇曳。
虞岁有一瞬莫名的心悸。
最终,她只是别开视线,故意气呼呼的语气:“对,就是你。一点也没考虑周到!”
去港城的当天早上,宜城降下了霜,庭院的草坪上覆盖上一层白白的结晶。
虞岁站在全身镜前换衣服。
她刚刚穿上一件米白色的风衣,准备扣纽扣,朝驭京就把她的外套脱下来了。
虞岁偏头,蹙着眉头问道:“你干什么?”
朝驭京一想到她打扮得这么漂亮要被江叙白看到,就浑身难受。
他强忍住把她一起带去港城的冲动,默默给她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穿这个,这个好看。”
虞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才刚刚入冬,不至于吧。”
“而且,你确定这好看吗?”
“怎么不至于?”朝驭京挑眉,理直气壮道,“早上天气这么冷,你不多穿点,回头冻感冒了,又要请假旷工了。”
“什么叫‘又’请假旷工?上次那个假不是你非要给我批的吗?”虞岁没好气地为自己辩解道。
“反正,穿这件好。”朝驭京不由分说地直接给她把羽绒服套上去,还止不住地夸赞,“真漂亮。”
虞岁:“……”
她懒得和他争执,默默抬手去拉羽绒服的拉链。
她穿上之后,朝驭京怎么看又觉得怎么不顺眼。普通的黑色羽绒服好像被她穿出了电视剧里下雪的氛围感,怎么还是这么漂亮。
“算了。”朝驭京又把她的拉链拉下来,语气淡漠,“随便你穿吧。”
虞岁简直哭笑不得:“你大早上怎么又抽风呢?”
“别折腾我了,赶紧走吧,回头航班误点了。”
“不急,还早。”朝驭京捧着她的脸重重亲了一口,不紧不慢说,“先送你回去我再走。”
收拾好之后,两人一起上车。朝驭京让司机先把虞岁送到了江家楼下。
车辆停稳,虞岁偏头,手刚触到门把手,朝驭京就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声音很轻:“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虞岁的手僵了一瞬,回过头看他。
默然片刻,还是平静地说:“我都到家门口了,你和我说这些。”
见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虞岁圈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瓣。
朝驭京这才放开她,眉眼间漾起混不吝的笑意:“好吧,你走吧。”
“不要太想我。”
“嗯,那我走了。”
虞岁放下圈着他的手臂,浓密卷翘的眼睫垂下。
推开车门,躬身走出。
外面温度很低,冰凉的寒意从里到外侵袭全身。
冷风嗖嗖的,裹挟着地上被吹落的金黄色梧桐叶,哗哗撞向她的裤脚和高跟鞋。
车门“啪嗒”一声合上。
她最后往车窗看了一眼。
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再见,朝驭京。
港城的金融峰会开展了近三天,主要聚焦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等技术在金融领域的应用,以及金融科技带来的创新成果和发展趋势。
会议加上商务应酬等琐事,让朝驭京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但早晚还是会抽出时间给虞岁发消息问安,说他很快就会回去。
第三天是最后一天,他没给她发消息。下午应酬一结束,朝驭京便迫不及待地飞回了宜城。
黑色迈巴赫驶离机场的路上,司机恭敬询问朝驭京去哪。
朝驭京想了想,这个点,她现在应该是在公司,于是果断说:“去公司。”
到达华讯大楼,朝驭京让杨秘书去部门喊虞岁,自己则是直接乘电梯回到了办公室。
偌大而冷清的办公室,一盆盎然的蝴蝶兰摆在那格外显眼。
郁郁葱葱的绿叶中,朝驭京倏然发现,前几天还是圆溜溜看不见缝的花苞,此刻椭圆形的花瓣微张,展露出金灿灿的花蕊。
他勾了勾唇角,眉眼间漾起笑意。立刻走过去,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下,给虞岁发过去。
他想说,看吧,你觉得我养不好它,但其实我可以养得很好。
这时杨秘书正好敲了下门。
朝驭京让他进来。
杨秘书如实说:“虞翻译没来,产研部经理说,她已经三天都没来了。”
“我知道了。”朝驭京语气有些无奈,江家就这么好吗?一回家连公司都不来了。
他坐到办公椅上,给她微信打视频电话。
——无人接听。
他又给她手机打电话。
——依旧无人接听。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她发的【晚安】,今天一天她都没有给他发消息。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在心中蔓延,朝驭京深呼吸一口气。
摸了摸蝴蝶兰的绿叶,立刻拨通了江叙白的电话。
电话接通。
“你妹妹三天没来公司了,她去哪了?”
江叙白皱着眉头,有些纳闷:“前天早上我还看到她了,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她就不在了。她现在不在公司吗?”
“说不定……”
“是和她男朋友在一起。”
朝驭京:“她没和她男朋友在一起。”
江叙白疑惑:“你怎么知道?”
朝驭京顿了顿:“她不是随便旷工的人。”
“你等下。”江叙白的眉头越拧越紧,“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她说不定知道。”
挂断电话,朝驭京给江清玥发去了消息询问。
起身,一边继续给虞岁打电话,一边抬腿走出办公室,快速乘电梯下楼。
朝驭京去了别墅,别墅没人。
他又去了临水名苑,那里也没人。
他站在房门边,漆黑的眼眸打量着被收拾过的书桌和衣柜,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江叙白的电话打过来。
“我妈说,岁岁的大学室友在国外读研,她出国和她室友一起玩去了。”
朝驭京颤声问:“德国?”
“不清楚。”江叙白无奈地说,“她没多说,只说要和她朋友四处都玩玩。”
“我这妹妹,从小到大都非常听话懂事。我没想到,原来她还会有叛逆期,她的叛逆期会来得这么迟。”
“出国这事连我都不知道,她只告诉了我妈。”
“不过也算是件好事,她说她和她那个男朋友分手了,正好出去散散心。”说到这,江叙白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等她回来,我——”
嘟嘟嘟……
朝驭京立刻把电话挂断了。
明明他感觉到她比从前更爱他。
明明分别前她还主动吻了他。
朝驭京胸腔发颤,直到噼里啪啦的雨水敲打着窗户,他的思绪才稍稍回笼。
天空灰蒙蒙的,白色的电流像鞭子一样劈在空中。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珠强势侵袭,马路上积压着的水坑被车轮飞速轧过。
朝驭京回到朝家的时候,夫妻俩正窝在沙发上谈笑。
沈舒仪在给朝正烨揉肩膀。
朝正烨看到来人,又惊讶又气恼。语气很差:“今天怎么舍得回来了?你这混小子,不是说死在外面都不回来吗!”
沈舒仪没好气地嗔怪他:“小京难得回来一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小京啊,晚饭吃了吗?”沈舒仪笑着问他。
朝驭京冷着
脸,直奔主题:“是不是你们让她走的?”
朝正烨和沈舒仪对视一眼。
“对!”朝正烨直接坦然承认,“就算是江颂的亲女儿,进我们朝家的门也不够格,别说她一个养女了。”
朝驭京忽然笑了。
还好。她不是自己走的,他在心里长舒口气。
“你以为你是谁?你哪来的那么多优越感?”
对于最亲的,也是最恨的人,他知道刀子往哪里扎最痛:“您娶的豪门太太可真不错呢,孩子都生不出来一个。”
朝正烨气得站起来,拿手指着他:“你这混小子再敢口无遮拦的,我打死你!”
朝驭京扯了扯嘴角:“来!”
朝正烨浑身发颤,止不住咳嗽。朝驭京就是仗着朝家就他一根独苗,所以肆无忌惮地气他。
沈舒仪赶紧跑过来拍他的背,这下也没忍住开口训斥:“小京,你别太过分了。”
朝驭京并没有争吵胜利的得意,漆黑的瞳孔中情绪不明:“你以为我为华讯拼搏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你这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发扬家业吗?”
“我是为了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神仙来了也没法管我。”
“靠自己不行吗?非要指望女人帮你稳固家业?”
“真窝囊。”他笑了下,一字一句说。
内心深处最大的伤疤被对方揭开,朝正烨又气又悲。
在无数个深夜,他被后悔的念头压得喘不过气,可第二天早晨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又立刻恢复清醒。
他是放弃了朝驭京的母亲,可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怀孕了,这件事情他原本是不知道的。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
他错了吗?
他没错。
沈舒仪见朝驭京咄咄逼人的样子,终是亮出了她的底牌:“小京,这事情你别怪我们,江家那姑娘,她是自己想走的。”
她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播放那日虞岁留下的录音——
“我和他就是玩玩而已,其实我很烦他,很讨厌他一直缠着我。”
“他这个人,性格太差,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我希望这次出国后,他永远也不要来找我。”
“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
录音播放结束,沈舒仪好脾气地解释:“我那天是去找了她,可我都还没说什么呢,这姑娘就主动说要离开你。”
“还说了这些话……”
注意到朝驭京的脸色越来越不对,沈舒仪心中一悸,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冰冷的雨水啪嗒啪嗒敲打着窗户,逶迤坠落。
朝驭京的表情近乎空白。
他自欺欺人的借口彻底没有了。
看呢,他果然被丢下了。
她不是只乖巧的兔子。
是只很会骗人的狡猾狐狸。
这段时间,他太过自以为是。
她给他的安全感,她似乎更爱他的错觉。
全都是她在骗他。
又是一年冬天。
傍晚时分,维大的校园里,风里裹着清冽,红砖墙覆着残存的薄雪,钟楼尖顶映着冷阳。
草坪褪成浅黄,路上时不时几位裹着厚外套的学生,踩着融化的雪水往图书馆去。
虞岁双手插在白色风衣口袋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孟思思突然打来了视频电话。
电话一接通便是一顿鬼哭狼嚎:“呜呜呜……宝贝儿,我的论文被导师批成狗屎了。”
虞岁止不住笑:“你谈恋爱谈的吧,没好好写论文。”
“嗐!别提了,又分手了。”孟思思没好气地说,“姐现在要专心忙毕业,为我的公司努力奋斗。”
孟思思口里的她的公司还只是一个活在头脑中的存在。
两年前孟思思跟虞岁说了她的未来规划,说给别人打工太憋屈,她准备边读翻译硕士,边攻读管理学等第二学位,等研究生毕业后,她说不定要自己开一家公司。
这让虞岁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两年间,她在学校主修翻译,选修团队管理、国际商务、法学等课程。上课时间外,不是在参加比赛,就是在做口译兼职。
她过得忙碌又充实,基本不会给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的时候。
孟思思突然想起:“过几天圣诞节,你有什么安排吗?今年又要一个人过?”
虞岁想了想:“应该要去兼职。”
她大多数空闲时间都会去市里的医院兼职口译。
维大位于北卡罗来纳州温斯顿-塞勒姆市,这是一个悠闲又宁静的地方,很适合疗养度假定居。
这里四季轮转,春天杜鹃花和樱花竞相开放,夏天温度不会过分炎热,秋天红黄交替的枫叶铺满道路,冬季相对来说不是很冷,结束得也早。
市里的医院有许多外来的病患,其中不少中国人,需要翻译才能和医生沟通交流。
医疗翻译要求高,来这里的病患家属大多数是富豪,不吝啬花钱,只要翻译得够准确,态度够好。
这两年,虞岁在这里兼职获得了丰厚的存款。
孟思思翻了个白眼:“大过年的兼职,你也是没谁了?赶紧找个男人玩一玩吧?”
说到这个问题,虞岁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太长时间没有想起,以至于突然想起竟还有些莫名的心悸。
沉默片刻。
她说:“还没想好毕业后回国发展,还是留在美国呢,要是在这谈了,毕业后要分手就麻烦了。”
孟思思:“那你到底是更想留在这里还是回国呢?”
“……留这里吧。”虞岁顿了顿,回答,“人脉资源都在这里。我也挺喜欢这里的气候环境的。”
“你这不是有答案了吗?”孟思思到虞岁的学校去过,那里确实美得像幅油画,“那你可以开始date美国佬了。”
虞岁哭笑不得,敷衍道:“好,马上就去。”
挂断电话,虞岁正好回到宿舍。
坐在电脑前修改了一会儿毕业论文,江叙白的视频电话又打了过来。
虞岁点击接听,江叙白清润温和的笑容映入眼帘:“岁岁,在做什么呢?”
“刚刚从图书馆回来。”虞岁很快注意到屏幕那头人头攒动,酒杯碰撞声和人的交谈声混杂。
“哥,你这是在哪?”
“一个商务晚宴,还没正式开始,想起来给你打个电话。”江叙白看着屏幕那头的虞岁,有些晃神。
江叙白完全没有想到,两年前虞岁说出国和朋友玩玩,到最后竟然成了出国留学。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屏幕那头的女孩,变化不大,却是有的。
从前的及腰长发剪成了到锁骨的中发,眉眼间少了分柔和,多了分坚毅,整个人更加自信从容,更有轻熟女性的韵味。
这两年间,她没回过家,也不让他过去找她。
她说她想靠自己完全独立生活,甚至连她大学的地址都没告诉家里。
每次两人打电话,说不到一会儿,她就说要去忙,不是说上课,就是说校园活动比赛兼职。
江叙白怀疑虞岁是不是谈恋爱了,虞岁却说没有。
他知道她说没有,那就是绝对没有。
有些话他憋在心里了太久,太想说出口,可总觉得在电话里太过草率,况且两人如今相距这么远。
虞岁随意和他闲聊着:“林阿姨和江伯伯最近身体还好吧?”
“嗯,他们都很好。”江叙白说,“今年过年回来看看他们吗?”
觥筹交错的晚宴,江叙白的注意力全在屏幕那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多出了一个颀长挺拔的人影。
虞岁把手机放在支架上,眼睛还是看着电脑屏幕的论文:“今年就先不回来了吧,毕业要忙的事情还挺多的。等明年,明年毕业。一定先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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