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红色的大衣,过膝盖的长筒靴,露出一截瓷白的大腿。
没戴口罩和围巾,清秀的鼻尖被冻得红彤彤的。本就白皙的脸颊施加粉黛,嘴唇透着粉粉的水光。
看得出来精心打扮了一番。
过分的惹眼。
面前多出一个人影,虞岁不自觉抬眸。
朝驭京就坐在她的对面,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显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之前都只是猜测,而此刻,虞岁就确定了,朝驭京早就把她认出来了。
但具体是多早,她也不知道。
他不说话。
她也就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笑意粲然,端上来香喷喷的美味佳肴,这也并没有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他和她就这么沉默无声地吃完了一顿饭。
本来虞岁是打算,朝驭京要是表现出一点恶劣的态度的话,她就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话来应对反击。
可他这次偏偏又不按常理出牌,一句话也不说。
吃完饭,虞岁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要直接走吗?
还是主动和他说上一句话。
虞岁放在桌下的手,拇指抠着食
指的中关节。
倏地,手机消息声响起。
虞岁这才放过要被抠破的食指,抬手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是杰克逊在问她,晚上想去哪玩。
虞岁抿了抿唇,回复他:【你定就行。】
杰克逊:【okok】
他又紧接着发来好几张图片。
都是上次两人一起捡到的那只狗的图片。
杰克逊:【要不先来我家看看white?】
white是虞岁给狗狗取得名字,来自它的毛色,白色。
虞岁将图片点开放大,注意到white腿上的纱布已经不在了,看上去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心里是想去看看它,于是回复:【好,我先去看看。】
杰克逊紧接着给她发来一个定位。
“Miranda小姐似乎很忙呢。”
面前慵懒散漫的声音响起。
虞岁放下手机,抬眸,对上朝驭京的视线。
就算是认出了她,朝驭京也没有喊她的名字,或者是像以前那样叫她妹妹。
他喊她这个英文名,客气又疏离。
虞岁干脆也就顺着局势,也客气礼貌地回他:“还好,肯定没有朝先生忙。”
朝驭京轻挑眉梢,似是漫不经意地问她:“刚刚在回复哪位情哥哥的消息呢?”
此话一出,虞岁就感受到对方是在呛她了。
“这不关你的事。”
虞岁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反击话语,“朝先生还是赶紧回去陪你女朋友吧,大过节的和我吃饭,这其实不太合适。”
“陪女朋友?”
朝驭京念叨着这几个字,低不可闻地笑了声,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怎么?你很介意?”
无意间被人窥破了内心想法,虞岁呼吸一紧。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那番话似乎有些嗔怪的意味。
关于他现在有女朋友这件事情,说一点没有感觉那是假的。
但她知道。
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也不该去介意。
见她低睫沉默半晌,朝驭京终于恶劣而戏谑地,主动挑起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的话题。
他轻笑一声,继续问:“你是不是以为我非你不可?”
虞岁不自觉掐了掐掌心,稳住心神。终于抬眸直视他的眼睛,云淡风轻的语气:
“你想太多了。”
“你交几个女朋友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更谈不上什么介意了。”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非我不可。没有谁离不开谁。”
“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我们都别再放心上。以后当陌生人也行,朋友也行,或者还和以前一样,把我当你好朋友的妹妹就行。”
“嗯,说得对。”
朝驭京扯着唇角,重复着她的话语,“没有谁离不开谁。”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此刻只想赶紧离开现场。
她站起身说:“我和别人约好了一起过节,就先走了。”
为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她又补充了句:“帐已经结过了,这次我不欠你什么了。”
话音落下,虞岁直接转过身去。
推开门,离开了餐厅。
外面和餐厅里面冷得像是两个世界,寒风凛冽,吹得路边圣诞树上的彩色铃铛叮铃作响。
等出租车的这一会儿,天空飘下了颗颗的雪粒子,伴随着细小的雨丝,扑簌簌落下来。
虞岁戴上大衣帽子,冰冷的手搓了搓。
没一会儿,出租车来了,她直接报了杰克逊发来的地址。
两人约好了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公园见面。这边离那家中餐厅远,乘车时间比较长,再加上今天的雨雪天气,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灰蒙蒙的一片。
出租车在公园门口停下。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紧跟着一辆加长版的黑色跑车。
虞岁下车,往公园里面走。
杰克逊穿着件军绿色的羽绒服,牵着white,站在不远处的浅黄色草坪上。
一看到虞岁,便热情地挥了挥手,带着white小跑了过来。
white围着虞岁的脚边转圈圈,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虞岁直接蹲下身来,将white抱在怀里。
“它的腿伤已经好了吗?”
杰克逊笑着点头:“好了,小短腿现在跑得比我都快。”
虞岁摸着white雪白的毛发,又问:“它饭吃得多吗?”
“还行,一天半碗狗粮,我给它换了好几种狗粮,它好像都不太喜欢。”杰克逊无奈道。
虞岁笑:“其实狗狗不一定要吃狗粮的,健康的饭菜也可以。”
“是吗?我看我朋友家养的狗都是吃狗粮。”杰克逊有些意外,“你以前是养过狗吗?”
“嗯,算养过吧。”虞岁垂着眼睫说,“朋友的狗,养过一段时间。”
雪粒子越下越大,地面被融化的雪水浸染的湿漉漉的,路边的湖泊漾着一圈一圈小小的波纹。
两人带着狗狗,沿着道路往前走,杰克逊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虞岁第一反应还是去吃那家中国菜,但想起下午那不愉快的回忆,最终只说:“去吃烤肉吧,好久没吃了。”
“行。”杰克逊笑笑,“那我们先去我家,把white送回去?”
虞岁点头:“好。”
就在此刻。
余光扫到了不远处一抹高挑的人影。
天色沉沉,路灯昏黄。
男人站在一棵枯黄的树下,硬朗的脸庞被投下切割的光影。冷风吹着他的发丝和衣摆,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是朝驭京。
他怎么会来这?
“岁岁。”杰克逊突然顿住脚步,偏过头看着她。
虞岁这才收回视线,问他:“怎么了?”
此刻,圣诞,下雪,公园美景,一切氛围都刚刚好。
杰克逊抿了抿唇,浅蓝色的眼睛打量着她绯红的唇瓣。
他试探性地问:“我可以……亲你吗?”
虞岁“啊”了声,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不行。
还没来得及将拒绝说出口,杰克逊就弯下腰。
虞岁下意识后退一步。
紧接着,杰克逊就感觉自己的羽绒服帽子被人从后狠狠拽住,再往上提。
他往后看了一眼,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对方手腕绷紧用力,让他连连后退,踉踉跄跄地差点没摔死。
虞岁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惊得都忘了说话。
“Fuck!”杰克逊皱着眉头骂了一句,怒气冲冲问,“Whoareyou?!”(你谁啊?)
朝驭京迈着长腿走过来,一把将虞岁搂紧怀里,宽厚的掌心牢牢桎梏住她的肩膀。
力道很重,像是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我和她睡过。”朝驭京勾唇,挑衅又戏谑的语气问,“你算个什么东西?”
杰克逊一脸懵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满眼不可置信。
但虞岁并没有否认。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搂着他的约会对象离开了。
虞岁被朝驭京强行带到了不远处一块寂静无人的小山坡上。
一路过来,长筒靴表面被草坪上的雪水浸湿。
虞岁边走边问他:“你这是在干什么?”
“朝驭京!”她连名带姓地喊他。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两人站到一棵枯黄的古树下。
朝驭京终于松开她,没有说话,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刚刚走得太急,两人又拉又扯的,此刻虞岁小口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加速撞着胸膛。
她仰起有些泛红的脸,蹙着眉看他。
雪粒子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片洁白的六瓣雪花,鹅毛一般往下落着,落到他漆黑的发丝和笔挺的大
衣上,很快融化成雪水。
时间久了,不知不觉间竟堆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那张本就带有攻击性的脸,此刻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显得更加阴郁沉闷。
远处街边燃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光,传过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和喜庆的圣诞歌。
绚丽灿烂的烟花噼啪炸在天空中,让天际一会一个浪漫的颜色,与这边的诡异氛围完全不像是在一个世界。
“我想干什么?”
朝驭京喉间溢出低笑。
他自问自答说:“我也不知道。”
“但就是——”
“不想放过你。”
第65章 诱哄沉沦
虞岁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就瞧见杰克逊的身影出现在小山坡下。
朝驭京也掀起眼皮,居高临下地看了杰克逊一眼,冷白喉结轻滚,面色讳莫如深。
在虞岁以为他还要继续说出什么话的时候,他却倏然背过身去,只留下一道伶仃笔挺的背影。
又一声不吭地迈开腿离开。
冷风呼啸的黑夜中,一片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发丝和肩膀上,勾勒出模糊的身形。
薄薄的白色渐渐消失,他的身影也堙灭不见。
虞岁就这么看着朝驭京的背影消失于另一个方向的夜幕中,良久才回过神来。
杰克逊仰起头看到这一幕,这才赶紧带着white往小山坡上走。
走到虞岁的身旁,杰克逊开门见山地问她:“刚刚那个是你前男友吗?”
虞岁垂下眼睫:“差不多吧。”
“唉,我就知道。”杰克逊没好气地吐槽着,“他看上去好凶啊。”
“你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了他。”
“他其实也没那么凶。”虞岁不过大脑地回答。
杰克逊有些意外:“你怎么还为前男友说话啊?”
虞岁敷衍地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他:“你不介意刚刚他说的话吗?”
“不介意啊。”杰克逊咧嘴笑,坦然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很正常。”
“之前我还以为你在这方面比较保守,都不敢和你聊这些。今天这样看来,我以后可以更大胆一点了。”
虞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她突然想到刚刚杰克逊的问题,还是赶紧补充说:“但我并不想约会对象亲我,我希望这些事情在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之后才能做。”
“……好吧,那我希望我们能早日确定恋爱关系。”
杰克逊弯了弯唇,继续说,“我们现在把white送回去吧?然后去吃饭?”
其实虞岁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吃饭玩耍的心思了,但毕竟是两人之前就说好的,她还是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
朝驭京离开公园,驱车去了酒吧。
喜庆欢快的音乐,烟草味与酒精味混杂。
酒保摇晃着鸡尾酒,像是在做杂耍。冰块碰撞的脆响偶尔穿过客人的谈笑声。
男人坐在高脚凳上,修长的腿恣意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酒杯漫不经心晃着。
“帅哥,一个人呢?”一位穿着超短裙、身材火辣的混血美女坐到他的身旁。
朝驭京食指轻托下颔,深邃多情的眼睛睨着她,绯红的薄唇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调情似的懒倦声线:“两个人呢。”
那痞坏迷人的模样让超短裙女人看得晃了神。
她以为对方说的“两个人”是指她和他。凑近脸,弯着眼睛故意追问一句:“哪还有人呐?”
朝驭京轻挑眉梢:“趴在我背上呢,看不见吗?”
女人瞪大眼睛,眸光打量着男人宽厚的脊背,明明空无一人。
她顿时吓得毛骨悚然,悻悻走开。
好看是好看,可惜是个脑子有病的。
又坐了一会儿,朝驭京拨通杨秘书的手机号码,让对方过来接他。
杨秘书赶到酒吧的时候,朝驭京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杨秘书战战兢兢地过去将人喊醒,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玩玩而已是吧?”
“永远不想见到我是吧?”
“讨厌我一直缠着你是吧?”
“那你就讨厌吧。”他笑,“我不会放过你。”
“……”
虞岁接到朝驭京电话的时候,正和杰克逊在广场上放烟花。
一群孩子围着白胡子圣诞老人要礼物,五颜六色的烟花棒把洁白的雪花都映照得绚丽多彩。
她听着电话那边不断威胁恐吓的声音,就觉得自己选择接他的电话是个错误。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在对方继续放出更多狠话之前,直接把电话挂断并关机了。
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让虞岁更加心不在焉了。
以至于她直接忘记了今天晚上江叙白还要过来找她。
直到和杰克逊来到电影院,虞岁抢着自己付账买饮料和爆米花,这才把手机开机。
全是未接来电。
——江叙白几十通。
——朝驭京九十九通。
虞岁瞪大眼睛,猛然想起今晚还要去找江叙白,赶紧给他回过去电话。
江叙白很快接听,语气焦急:“岁岁,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刚刚不小心关的。”虞岁赶紧说,“你是到了这吗?”
“你没事就行,哥哥刚刚很担心。”江叙白长舒口气,“你还是在和你那个约会对象一起?”
“对。”虞岁老实回答,“我们在电影院,准备看电影。”
江叙白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别看了吧。刚刚公司接到一个项目,明天早上我又要回国了。今晚哥哥想跟你像小时候那样,一起过个年。”
虞岁看了杰克逊一眼,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下来:“行,那我现在回去。”
挂断电话,虞岁跟杰克逊表示了歉意,说今天家人要过来看她,她忘了和他说。
杰克逊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有些可惜道:“行吧,可电影票都买好了。那我一个人去看吧。”
虞岁抱歉地笑笑,再次说了声“不好意思。”
离开电影院的路上,虞岁打开手机微信,发现杨秘书竟然也给她发来了消息。
——市医院的定位。
还有一间病房号。
【朝总住院了,您要来看看吗?】
虞岁不自觉蹙起眉头。
今天两人分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前不久还在跟她放狠话,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
怎么会突然就住院了呢?
虞岁有些纳闷地问:【他怎么了?】
杨秘书:【胃出血,挺严重的,挂急诊了。】
虞岁握住手机的手微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复。
【我现在过去。】
可发完这条信息,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生病住院关她什么事情呢?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一个前女友,不对,前炮.友去看他吧。
虞岁又把刚刚那条消息撤回了,重新发送一条:【为什么你会给我发消息?】
杨秘书:【他昏迷前,一直在给您打电话。】
虞岁:【朝先生的女朋友不是在吗?您和她说吧。】
虞岁:【我跟他不是很熟。】
杨秘书:【我没见过朝总的女朋友。】
虞岁:【他的陪同口译呢?】
杨秘书:【她早已经回国了。】
虞岁眼睫轻颤。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长舒了口气。
朝驭京的陪同口译不在,那他和医生交流会不会不太方便?
她是朝驭京在异国他乡的老乡,她哥哥和他是好兄弟,她可以趁他的陪同口译不在狠狠敲诈他一顿劳务费……
这么多理由。
她去看看他也是情理之中。
就是这样。
思忖间,手机消息声又响了起来。
是江叙白发来的一
张图片。
一堆各式各样的烟花。
以前过年的时候,不管是在江爷爷老家还是在宜城这边,江叙白总带着虞岁一起放烟花。
除夕夜,下雪天。
他双手拿着冒金色火星的仙女棒,笑意粲然地对她说,“顺遂无虞,岁岁常乐。”
曾经酸酸涩涩的少女心事踪迹一点点浮现心头,又慢慢模糊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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