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云微微喘息着,手背放在唇上,牙齿咬住自己手指关节,说不出半句话来。
当然,更多的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盛自横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腕,先是唇珠,再到整个唇面,动作温柔无比,如蝴蝶扑扇翅膀一般轻盈,在她腕心激起阵阵战栗。
突然,祝凌云察觉到自己的小指被什么东西勾住。
她定了定神,打眼一瞧,居然是盛自横的手指。
他弯曲指节,对她做了个拉勾的动作。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
——“就一百年啊?”
往昔的对话犹在耳边,祝凌云双眼微微放大,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几乎快要脱离他的小指。
盛自横瞬间就紧了手上力度,将她的手指用力勾住,怎么都脱不开。
“你……”祝凌云近乎失声。
盛自横双眼定定看着她,眸色含着无边情意,一字一句,慢慢道:
“一百年已过,我来找你续约了。”
说完,他唇角弯起更深的笑,仿佛一阵春风,摇碎了未曾相见的百年光阴,终于毫无遮挡地站在她面前。
“祝凌云。”
三字出口的刹那,祝凌云的心骤然掀起滔天巨浪,裹挟着粗糙的沙砾,狠狠冲刷她的心尖、眼角。
祝凌云瞬间坐起来,用力扑进他怀里。
盛自横直起身接住她,双臂紧紧环绕她清瘦的脊背,手指握着她的肩,一下一下轻轻摩挲,似是安抚。
两人体温相差明显,盛自横炽热的体温阵阵传入祝凌云体内,让她真切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把脸埋在他的肩,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沿着他的后背和前胸滑下。
“我好想你……”祝凌云皱紧了眉,颤声开口,生怕他没听清,又忍着情绪重复一遍,尽量吐字清晰,“盛自横,我真的好想你。”
盛自横手抚上她的后脑,一下一下顺着她微凉的发丝,侧头蹭了蹭她的耳朵:“我也很想你。”
很想,很想,很想……
想得快疯了。
这一百年来,他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心里缺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每一天都空落落的,他像一具木偶,没有灵魂,只剩躯壳。
直到她的出现。
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都在慢慢将他心脏的窟窿填补。
盛自横原以为,她是来修补他的。
没想到,方才吻她时,无数记忆陡然串联起来,他才明白,她就是他所缺的那一角。
她早已存在,她一直在那里。
只是他忘了。
祝凌云环着他的腰,用力把手箍得更紧,整个人都陷进他身体里,低低抽噎着。
她很少哭的,她也不懂为什么会在盛自横面前哭这么多次。
祝凌云绷紧了身体,以掩盖本能的啜泣。
盛自横轻轻给她拍着背,将她抱到身前跨坐,拇指一遍一遍擦掉她的眼泪。
“你是什么时候
想起来的?”祝凌云揉了揉眼睛,声音沙沙的。
盛自横凭空变出一杯热水,递到她唇边,祝凌云抬手想接,盛自横就已经微微倾斜杯身,温水慢慢滑入祝凌云口中。
她坐在他腿上,小口吞咽着,摇摇头,抬起一根手指把水杯推开,嘴角挂了滴水珠。
盛自横抬眼,伸颈吻掉了祝凌云嘴角那滴水。
祝凌云一愣,锤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到底是怎么想起来的?
盛自横盯着她笑,又弯起嘴角,亲了亲她的唇。
祝凌云:“?”
她不解地眨眨眼。
盛自横笑意更深,看久了,甚至会觉得他眼里藏了些狡黠,仿佛只要一不注意,他随时就会干什么坏事。
他凑近:“还要我再亲一下才明白?”
好听的嗓音从祝凌云耳廓一路擦进去,落入心湖,泛起圈圈涟漪,她脸颊烫起来,瞬间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哪有人靠接吻恢复记忆的啊!
她还在走神,盛自横就又端起杯子,微凉的杯口碰到祝凌云的唇,惹她回神。
祝凌云偏头躲开:“不是才喝过了?”
盛自横眸色深深,眼底漾出光,轻声诱哄:“再多喝点。”
对上这样一双春光潋滟的瞳仁,祝凌云没法拒绝,她张唇,眼睛看着他,喝了几口。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
但她向来都对盛自横深信不疑的。
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直到盛自横将她重新压在身下,吻变得细密,落得位置也渐渐不对劲,祝凌云才明白过来方才他问的“想要别的”,是什么“别的”。
仅仅过了片刻,她就没功夫思考这些了。
她现在有点担心自己的安危。
盛自横的神色已经彻底不清明了,眼睑和眼尾都蒙上一层绯红,祝凌云甚至看出一点……兽性。
猛烈的、无可遏制的、充满欲望的……
全都在他瞳孔凝成一点缩影。
她看见自己皱眉欲泣的神情,更难为情了,干脆避开不看,把头埋在他的颈间,张嘴咬了口他的肩膀。
没承想就是这一咬,盛自横动作顿了顿,他看着她,眼瞳晦暗,欲色翻涌。
祝凌云难耐地轻哼一声:“别……别这样……”
盛自横极力忍耐着,沉声问:“别什么?是别继续,还是……别停?”
不等她回应,他猛然加重了力道,祝凌云仰头,指甲在他背后刮出几道艳目红痕。
她先前封在喉间的呜咽再也忍不住,断断续续泄出,连着眼泪和喘息,一起坠落在欲海。
眼前好几次白光闪过,祝凌云一度怀疑自己要死在这儿。
她想出声,喉咙却已经完全哑了。
迷蒙间,她想起盛自横让她多喝点水。
……原来是这个意思。
到最后,祝凌云已经全然没了力气,盛自横顾忌着她,没再继续,将人抱去了温泉。
等祝凌云醒来,已经中午了,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殿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好闻的熏香随风漫入祝凌云鼻尖。
她撑起身,到处寻找盛自横的身影。
下一刻,一碗晶莹剔透的银耳汤就出现在祝凌云眼前。
顺着透亮的琉璃碗往上看,盛自横逆光站在她面前,面上挂着暖融融的笑意:“老规矩,不加枣。”
祝凌云抬头看他,想起在朝阳里逆着晨光对她笑的少年。
时过境迁,原来,他们已经并肩走过这么长的路了。
祝凌云张口,盛自横很懂事地坐在床沿,一勺一勺喂她。
一碗银耳汤见底,盛自横为她擦掉嘴角残渣,放下碗,忽然道:“一百年真不是个好数字。”
“为什么?”祝凌云问。
“若作为与你分开的时间,它长得像一万年,若作为与你拉勾约定的时间,它又短得像一年。”
说好一起过年,一百年不许变的。
结果一百年来,就只一起过了一个年。
祝凌云笑了,眼睛里映着窗外光影,亮晶晶地看着他,耸了耸肩:“那你这次,准备续多久的约呀,小盛同学?”
盛自横认真思考片刻,握起她放在被子里的手,牵出她的小指,勾在自己小指上,看着她道:“以后你我飞升,寿数可绵长至上万载,但又因为是与你约定,就算是万载光阴,也显得短暂。”
他停顿了下,虔诚地勾紧了她的手指,双眼澄澈坚定,语气认真:“若一定要有个期限,那我愿,是我灵力散尽那天。”
祝凌云眸光颤了颤,回勾住他的手,重重点头:“小盛同学如此诚意,那小祝老师必当奉陪到底。”
她伸出拇指,用力印上他的拇指。
指纹圈圈相契,天地上下同证。
盖完章,祝凌云想起件事,故意抽回手,瞪着他。
面对她突然的转变,盛自横满头雾水。
他抬起眉头,眼睛都圆了几分。
祝凌云保持严肃,坐直了身子,双手环胸,用命令的语气道:“你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盛自横挑起一边眉尾:“啊?”
祝凌云催促:“快点。”
虽然不解,但盛自横还是照做了,他抓了抓衣服,抿唇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祝凌云更挺直了脊背,尽量比他高,压眉眯眼,不屑地看着他,冷声道:“好厚的脸皮。”
盛自横:“?”
很快,他明白过来,祝凌云是在学他失忆时对她的表情以及说的话。
“……”糟糕,被记仇了。
盛自横尴尬地捻了捻衣裳,指节刮过鼻子,想说点什么挽救。
还没等他想好,祝凌云那边命令又下来了:“再问一遍。”
盛自横沉了沉肩,硬着头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祝凌云鼻尖轻嗤一声,扭过头,淡淡道:“有病。”
如果可以,盛自横真想给当时的自己两巴掌。
百年难遇的被她示好的机会,他到底在傲娇什么……
盛自横拧了拧眉心,捏着自己衣裳的手松开,慢慢伸向祝凌云,自下而上抬眸看她,指尖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口。
祝凌云忍住嘴角笑意,清了清嗓,还是冷然的语气,连眼神都未曾分给他:“再问。”
盛自横得令,可怜兮兮地左右摇晃她的袖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祝凌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盛自横并未就此放弃,他眉头抬起来,语气又轻又软,带着黏糊糊的撒娇味道:“求求你喜欢我嘛。”
一双漂亮勾魂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明明是漂亮得有攻击力的长相,此刻说出的话居然这么柔软。
祝凌云嘴角再也压不住,她笑起来,快速凑过去亲了盛自横一口,亲得格外响亮,像是给予小狗的勋章。
她伸手,揉揉他的头顶,对着他笑:“好吧好吧,我同意喜欢你。”
过了几日,烬阁,偏殿。
天低低地阴着,树摇叶落,盛自横站在偏殿门外,抬起指节,叩了叩门扉。
很快,门被打开,江不染发丝规整地站在盛自横眼前,见是盛自横,眼里不禁闪过一丝错愕。
盛自横看着他,没有说话。
江不染敛了神色,与他对视片刻,开了口,语气平淡自然:“你恢复记忆了?”
盛自横微微挑眉,从他旁边擦身走进去,两人衣料摩擦,发出一响:“怎么看出来的?”
灰色天幕间飘起细细雨丝,轻得像絮,被风到处乱吹,润湿了江不染的衣角。
江不染关上门,把飘雨隔绝在门外,转身随盛自横走到案边坐下:“虚渊少主可没有敲门的习惯。”
闻言,盛自横勾唇,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推至江不染面前。
江不染接过,一饮而尽。
“这么爽快,不怕我害你?”他道。
江不染放下茶盏,音色淡淡:“若你现在还没恢复记忆,我可能会犹豫一下。”
盛自横低眸,同样端起杯,将茶水饮尽。
窗外雨渐渐大了,能听见雨滴敲响房檐的淅沥脆响。
虚渊的天
气很怪,即使是在夏季,一场雨也足以让整个虚渊降温。
风扑开窗,裹挟着冰冷潮湿的空气卷进来,江不染坐在窗对面,几粒细密的凉意点在他额角眼尾,寒气直沁人心。
装过茶水的杯壁冷却下来,江不染轻轻摩挲着它,抬眼,看向盛自横,静静道:“我明日离开虚渊。”
盛自横顿了顿,点点头:“虚渊城外的那片密林,多谢你护她。”
虚渊城外的迷障林,种的从来都不是普通的树,飘散在空中的,亦不是普通雾气,单凭身中寒冰之毒、自封灵力的祝凌云,肯定走不进来,更何况……她还路痴。
盛自横问:“准备去哪?”
江不染举目看了眼天色,浓云重重,暴雨欲来。
“还没定,”他停顿下来,思索片刻,又道,“如果可以,应该会走遍空明界。”
…………
绵长的雨下了整夜,如丝如线,一直连到早晨才堪堪止雨,让人得以窥见半分天光。
祝凌云今日起得早,闲来无事,站在庭外拿馒头渣逗鸟。
突然,鸟儿扑扇扑扇翅膀,被什么吸引到了是的,猛地从枝头飞出,朝她身后窜去。
祝凌云侧头转身,目光随望过去。
通体漆黑的夜歌鸟正停在白衣青年的指尖,亲昵地用脑袋来回刮蹭他的手指。
江不染手里并未拿鸟食,脚步还侧站着,显然是行路途中被夜歌鸟绊住了。
祝凌云给他打了个招呼:“江道友。”
江不染从夜歌鸟身上抬起头,看向祝凌云,朝她点了点头。
“这么早,”祝凌云看了眼他行进的方向,问道,“你要去宫城外逛逛吗?”
江不染伸出一根食指,指腹轻轻揉蹭着夜歌鸟的头,鸟儿随即发出舒坦的鸣叫,当真如清幽夜色里的歌声一般好听。
“不,”江不染道,他浅浅弯唇,“我要走了。”
祝凌云听着,点点头:“那就祝你,此去一路顺遂,看遍想看的风景。”
“多谢。”
江不染应声,指节轻轻一抬,夜歌鸟便从他手上跃起,漂亮的玄羽翅膀打开,向长空飞去。
他抬头,夜歌鸟已经掠过阴云,直抵天光。
祝凌云也跟着看去,平声开口:“盛自横告诉我,夜歌鸟在虚渊代表着自由。”
江不染侧目,继续听她讲。
“而这只自由的鸟儿,看起来很喜欢你。”
祝凌云同样侧头看他,道,“所以江不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再顾忌那么多了。”
江不染垂眸,她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轻敲,敲碎束缚他的灵魂的屏障。
他生命的前一百多年,一直都在为万华宗而活,他的言行举止,不能有半分差错,他必须是年轻一辈中的表率。
可是……为什么?
因为他是江鸢之子,是别人口中的天才少年,是万华宗大师兄,是无尘剑主,是首席弟子,是时彦榜第一……
唯独不是他自己。
每次他试图找寻自己,都会被无数个声音拖拽回来。
后来,在别人对他的一次次定义中,他也淡忘了自己本来究竟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有一个声音不同。
那个声音逆着所有汹涌的嘈杂,把他推向他自己的灵魂。
江不染还低垂眼睫半走着神,祝凌云忽然道:“给你个东西。”
说着,她跑向旁边亭子,弯腰收拣着什么,很快又从里面跑出来,手里还拎了个袋子。
她递给他:“给。”
江不染抬手,犹豫一下,接过打开。
浓郁温暖的栗子香味扑面而来,他醒了醒神,是栗子饼。
祝凌云解释:“渊城有个地方,那里的栗子熟得特别早,便送了批来宫城。这是今早新做的栗子饼,你应该会喜欢。”
江不染手还悬在半空,提着牛皮纸袋,目光直直落在袋子里,看着软糯香甜的栗子饼。
他喜欢栗子饼吗?
应该是喜欢的。
没错,是他自己喜欢,不是别人要求他喜欢。
“多谢。”江不染收起袋子,道,“我会都吃完的。”
祝凌云没料到他这样答,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着点头:“嗯。”
是啊,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
看来,他认同这句话了。
“走了。”江不染转身,迎着吹来的风,咬了口栗子饼。
清甜的香气在口中溢开,江不染对自己有了第二点了解——喜欢栗子饼。
至于第一点了解……
江不染看着天上渐渐散开的云,咽下口中的栗子饼,轻声一笑,孤身往宫城方向走去。
宽阔长直的道上,青年的纯白衣角被风高高扬起,似是不忍他沾染纤尘,他脊背挺直,一如许多年前站在剑阵中央时那样。
夜歌鸟在外玩了一圈,又飞回来,落到高高的枝头,发出几声悦耳鸣叫。
“你把栗子饼给他了,我的呢?”
祝凌云回头,盛自横从花树背后走出,环手看她。
“你不是讨厌栗子的味道吗?”
“……”盛自横沉默了。
祝凌云走过去,牵起他一根手指,把盛自横带到亭子里坐下,她指指桌上各色点心:“选你喜欢的吧。”
盛自横低头扫了眼,山楂糕、琥珀糖、玫瑰酥……应有尽有。
祝凌云坐在他身侧,抬眸看他:“都是你的,还不满意?”
“随我选?”盛自横问。
“当然。”祝凌云点头。
才点了一下,祝凌云的脸就被人捧住,没给她丝毫反应时间,盛自横就吻了下来,厮磨着她的唇瓣。
祝凌云睁大眼,以极近的距离对上他的视线。
“你犯规了!”祝凌云推开他,控诉道。
“谁说我参与了?”盛自横盯着她,舔舔唇,似是回味。
祝凌云看着他的这一动作,眼瞳颤动。
白天看,和晚上看,完全是两种不同心境……
不好不好,白日宣淫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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