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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怨夫破镜重圆了(糖罐本罐)


她顺手将和离书塞给奉一,转而又冲喻长风和煦笑笑,
“天师大人行个方便?此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你放心,我现在立刻就下山处理,绝不让天师府丢一分脸面。”
喻长风的手原本还搭在她手腕间,“下山?”
他眸色复又转冷,手也跟着收了回来。
祈冉冉没觉出半点不对,意识到他松了手,便自顾自地将衣袖放下,“嗯,现在就走。”
她一面说着,揣着个‘早去早回’的念头,一面已然快步往廊头处行去。
不过撩个帘子的功夫,方才还口口声声说要一起用早膳的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喻长风垂眸看一眼自己尚带余温的手指,唇角嘲讽一扯,提步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廊外候着的恕己则终于像阵风似的跑过来,顶着一脸的忿忿不平,压低了声音同奉一嘟囔,
“瞧瞧,这就是将咱们公子浑当作傻子来玩呢,方才还言笑晏晏地关心公子,结果一听见那位来了,头都不回就下山去了。怎么?怕咱们欺辱了那褚承言?真当天师府的人都和她一样不讲道理呢?”
他怨气冲天,余光瞥见奉一手中的和离书,嘴比脑子快,不怕死地又补了一句,
“快将这东西收好吧,这可是人家打了咱们公子才换来的宝贝。你别看她当下走得潇洒,我敢打赌,左不过今晚,她必定就会再回来天师府,取她这份和离书!”
……这话完全算得上僭越了,奉一原本还在默默听着,闻悉登时眼皮一跳,反手捂住恕己的嘴让他住口,又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掩偷偷去窥走远的喻长风。
万幸,天师大人脚下未停,背影犹然沉肃稳静,也不知是完全没听见,亦或丝毫不在意。
奉一于是松出一口气,转而又一脸为难地晃了晃手中的烫手山芋,“说正经的,这东西究竟要如何处理?总不能真……”
喻长风的声音就在这时凉飕飕地传了回来。
“将外殿的竹舍整理出来,把和离书铺平整了放进去。”
低沉的谕令遥遥裹在风里,语气朦朦胧胧听不大清,所述之言倒是明明白白的冰冷无情,
“以及,赌为大忌。”
“恕己,明日起加一节早课。”
天师府的门禁并不森严,最外的山门殿也不过仅有两名弟子传告看守,只是奈何天师大人声名赫奕,哪怕是皇亲贵戚造访登门都需先递拜帖,鲜少有人胆敢擅闯的。
褚承言自然也不例外,祈冉冉顺着原路纵马回返,尚未抵达山门殿,便已远远瞧见了那人下马立候的端正身影。
褚大人禛圣六年探花及第,自入仕始起便贯是一副瑶林琼树的君子貌相,即便此刻伫于巍峨华表之下,通身气度也依旧温雅,半点不显低微。
但祁冉冉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深深皱起了眉头。
难怪奉一方才会刻意强调‘绯红的圆领袍’,韶阳公主心思不在风月上,一时竟然没能想到,不仅四品以上官服是为绯红,新郎官迎亲时候的喜服也能是红的!
更何况这人不仅华冠朱袍,骑来的马脖子上还挂了一朵赤红的芍药花。自己昨日的和离风波本就闹得沸沸扬扬,他今日再推波助澜地来上这么一出,还当真是唯恐这事给她招致的影响不够大。
眼见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守门弟子都已隐隐对她目露鄙弃了,祈冉冉纵马扬鞭,赶在褚承言迎上来之前一鞭抽掉了马脖子上的红芍药。
鲜妍芍药囫囵坠地,褚承言欲扶她下马的动作一顿,却是很快便笑起来。
“冉冉。”
与清冷肃然的喻天师不同,褚大人在面对她时,眼里不论何时都带着股润泽温驯的可亲情绪,当下微扬起头,淡色的瞳孔里就此含了些煦暖艳阳,愈发显得眉目和顺,与唇边浅笑相得益彰,
“和离书带好了吗?我陪你去请旨改册。”
祈冉冉冷眼看他假以辞色,察觉到他回望过来,又强迫自己隐去眸中恨意。
“没有。”她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撩起衣袖露出红痣,将不久前应对喻长风的那番说辞重复了一遍。
待言毕之后,她又悠长喟叹,神情惆怅憾然,却是冷不防将话头调转了个方向,
“对了,我近来与玄羽军的来往书信,都还放在你书房的暗阁里吗?”
受黄金‘护身符’庇护多年的并非只有祁冉冉一人,先皇后俞瑶当年曾将所谓的‘金铤密钥’一分为三,另外两份则交给了自己的胞妹与甥女。
且通年之中,俞姨母,俞表妹与祈冉冉三人里须有至少一人以特殊方式向金铤的看守人传信,否则,这份势必会引起大雍朝货币动荡的资产便会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流入集市。
这也是为何在朝局稳定之时,哪怕郑皇后对那黄金再寤寐求之,对于祈冉冉与俞家人,她也只敢‘监视管控’,而非‘威逼迫胁’。
但也正因如此,自从俞瑶薨逝之后,祈冉冉身边的眼线就再没断过。
她自己亲信少,又免不得需要个替她跑腿的聪明人,久而久之,褚承言那处便难免留下些痕迹。
许是话题转得太快,褚承言闻言一愣,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
他原本还想去抓祈冉冉的腕子,听见这话却是身体一僵,伸出的手也连带着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冉冉,你还不信任我?”
迟滞的右手再次前伸,褚承言抿了抿唇,“先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无妨。”祈冉冉蹙眉避开他的触碰,随手将衣袖放下,“我不是在怀疑你,况且较之身体异象,眼下更令我烦忧的是另一件事。”
“毕竟此番我没能依照约定与喻长风改册和离,自然也就拿不到你在韶关粮库的调用私印。与玄羽军的联系既会就此断绝,那些来往书信便也该当尽快烧毁。否则如若一着不慎落下话柄,于我而言,岂不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甜润的嗓音微微放低,祈冉冉垂下眼睫,语气是失落的,言中之物却满满都是弦外之意。
褚承言几乎立刻听懂了她的潜台词,眉眼徐徐一沉,隐隐觉察出些不对劲。
韶阳公主是只含着金库钥匙的笼中鸟,这钥匙保着她又困着她,而她若想全须全尾获得自由,唯一的法子便只有组建一支自己的‘破笼’势力。
然京中政权盘根错节,稍不留心就会惊动上头的‘看守人’,故而远离上京城的玄羽军便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多年苦心经营,祈冉冉之于玄羽军的执念究竟有多深,褚承言自诩再清楚不过。
可今日一番话言话语,他怎么突然觉得,韶阳公主对玄羽军的渴望似乎一夜之间淡了许多?
沉默间祈冉冉已然勒紧缰绳,“走吧,先去你府上,将那些书信烧掉再说。”
她直视着褚承言,清亮的大眼睛怏然密布,眸光灰败黯淡,仿佛生无可恋,
“其实认真想想,私募不到玄羽军也无妨,大不了纵一把火烧了公主府,得个与郑氏‘双输’的结局也未为不可。”
褚承言过去还真见识过韶阳公主性子里‘疯癫’的一面,闻言急忙伸手拽住她的缰绳,
“冉冉,我并非是在借着几百石米粮趁机要挟你,只是人之情爱生来偏私,我一时昏了脑袋,未能控制住自己的私心罢了。”
他顿了一顿,远山似的眉眼显出几分似遮非遮的殷殷隆情,“况且你若死了,我又如何能够独活?我今日先将韶关粮仓的私印交给你,至于和离一事,你慢慢来。”
祈冉冉装作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只单刀直入地同他确认,“真将粮仓私印的交给我?现在就去你府上取?”
褚承言恳切颔首,旋即翻身上马,“好,现在就去取。”
二人就此下山,一路纵马回褚府,又径直入书房,直至天边暮色冥冥,祈冉冉才终于揣着韶关粮仓的调用私印满意离去。
褚承言的贴身侍从蔓生提着铜壶进来换水,“少爷,韶阳公主可是怀疑咱们了?那些信笺和印章……”
“无妨。”褚承言摩挲着祈冉冉用过的茶盏,瞥见盏底残余冷茶,又仰头将其饮尽,
“只要她还信任我,信笺和印章就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身上暖色的绯红长袍还未换下,如玉的半张脸却已经完全浸在了阴影里,黑眸之中情绪翻涌,神色森然阴晦,与适才的温润模样大相径庭,
“我只是不明白,与天师府的婚事向来被她视为桎梏,如今既已费力拿到了和离书,她为何又表现得无半分欣喜,好似全不在意?”
蔓生跟着皱眉,略一思索,大胆猜测道:
“少爷,旁的不说,女儿家都喜欢俊俏的郎君,皇后娘娘的二公主当年不也动过下降天师府的念头吗?韶阳公主与喻天师到底成婚两载,会不会是因为他二人已然生出情……”
一只茶盏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撞上后墙,顷刻摔得四分五裂。
蔓生心头一跳,急忙跪倒在地,“是奴才失言了,少爷恕罪。”
“承天师之位者需得断情绝爱,历代天师继嗣也都是从喻氏族亲中遴选出来的,喻长风若不是因为身傍军功,威望太盛,圣人也不会破例逼公主出降。”
褚承言目光阴鸷,沉着一张脸揩去指尖水珠,
“喻长风一没资格成亲,二没资格动情,他二人身份对立,也绝不会有情。”
他捏捏眉心,“今次或许是我逼得太紧了,但无论如何,此番都断不能让冉冉以‘身染邪祟’为由,住到天师府去。”
“蔓生,你立刻向皇后娘娘送信,请她下一道懿旨,派宗正寺去堵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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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仗势
祈冉冉确实明白信笺和印章都无足轻重,今日的见面不过是为了让褚承言意识到她已隐隐反客为主,他若还想如过去那般获得她的信任,便只能拿出更多的诚意与筹码。
她也确实是打算就此住去天师府的,旁的不说,自己的公主府内暗影丛生,而郑皇后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断然无法将手伸到喻长风的地盘去。
前世的她诸般顾虑,生怕自己这个‘皇家眼线’的逾常举动会引起喻氏宗老的注意,继而凭白多招惹来个大麻烦;加之又拿不准喻天师本人的态度,是以宁愿蛇行鼠步地住在外头,也不愿‘狐假虎威’地借一借她那正牌夫君的势。
可重生一遭,她突然就想通了。
喻长风既肯念着那点旧相识的情分为她亲设灵堂,那便足以说明这人不若她想象中的那般无情。
况且古往今来,有多少男子都是借着妻子的资财启家置业,平步青云,如今性别对调,她怎的就不能占一把喻长风的便宜了?
她如此想着,连行装都没敢费时收拾,出了褚府大门便马不停蹄直奔天师府。
——然后她就被宗正寺的人连人带马拦在了鹤唳山下。
天师府所在的鹤唳山是个钟灵毓秀的仙家宝地,山势雄姿奇伟,腹地古木参天,当中曲径通幽,自有一番瑰异玄妙。
然而此时此刻,本该幽寂雅静的山中小径禁军遍布,宗正寺的宗正卿立于其中,规规矩矩向她行了个礼,
“臣,见过韶阳公主。”
宗正卿姓‘郑’,郑皇后的‘郑’。
这位皇后娘娘的母家堂叔惯喜欢端着一张慈和笑脸,说起话来也是礼数十足,客客气气得有商有量,
“公主恕罪,臣之所以会在鹤鸣山下拜迎公主,盖因一事兹事体大,令臣半点不敢延误隐瞒。”
“一个时辰前臣夜观天象,偶然发现心月狐隐有冲撞岁星之势,心月狐乃大危之星,此番恐于主位有损。”
宫中有一处所名为‘岁星殿’,而这岁星殿,正是祈冉冉出降前居住的殿宇。
果然,还不待祈冉冉有所回应,郑大人便又一甩衣袖,自顾自地继续道:
“韶阳公主乃千金之躯,贵体容不得任何差错。臣乍得此讯,不胜惶恐,又着实挂虑公主安危,遂特地请了皇后娘娘懿旨,恭请韶阳公主即刻随臣入宗正寺,由崇玄署的道士为公主释回辟邪。”
这话说得侃然正色,然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郑寺卿此举意欲何为,简直显而易见。
穿着宦官服侍的太监适时奉上来一封旨意,祈冉冉被牢牢堵住退路,冷冷抬眼一瞥,发现这太监居然还是前世与她同烤过一场火的老熟人程守振。
她登时就笑了,本欲‘息事宁人’的心翻然改图,圆滚滚的小酒窝浅浅一陷,勃然生出些兴妖作怪的恶劣念头来。
“嗐呀!郑寺卿神乎其技,真乃我朝栋梁!不瞒大人说,我今日的确有些异样。”
蜷曲长睫款款一垂,囫囵遮住潋滟的眼,祈冉冉夸张喟叹,将红痣之事简短复述了一遍。
“我原本还在纳闷,怎的自从生出这颗红痣之后,精神头便有些不对,行为偶尔失控不说,许多事上一刻明明还记得清清楚楚,下一刻便浑忘了。多亏有郑大人赶来为我解惑,不然我还以为自己中邪了呢。”
她边说边微侧过身,右手抬起露出腕子,左手则悄然摸到身后,牢牢握住了腰间马鞭。
“对了,郑大人适才是不是说你还带着母后的信物?是什么来着?快拿过来让我瞧瞧。”
一旁的程守振赶忙上前,“是皇后娘娘亲笔写下的懿……啊!”
毫无征兆的一鞭子就在这时猛地飞出,狠狠抽在了程守振的嘴巴上。祈冉冉一击得逞,没给他反应时间,极快挥袖反手,又往他脸上来了一下。
重重的两鞭子牟足了劲,顷刻便将个等着看笑话的大宦官抽得鬼哭狼嚎,程守振失态大叫,捂着半张瞬间肿胀的脸不住后躲,懿旨掉地都顾不得捡。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所有人始料未及,就连混迹官场多年的郑大人一时都惊着了。
直至祈冉冉扔下鞭子,佯装诧异地捂嘴惊呼,他才好似终于回过神来,皱眉反问道:“韶阳公主这是何意?难不成您想抗旨吗?”
祈冉冉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郑大人忘了?因为心月狐冲撞岁星,我的行为偶尔会不受控制呀,你方才不也亲口定准过了?”
她顶着一脸‘你们都知道啊我就是疯了’的从容坦荡,复又捡起马鞭,慢条斯理地向着对面逼近,行走间手臂抡圆,‘咻咻’甩出两道劲风,
“欸,我好像又开始不受控制了。郑寺卿快躲远些,这无妄之灾我与程公公受了便罢了,你可是朝之栋梁啊,断不能也因这异常的天象受累挨打。”
说话间又是一鞭子迎头甩来,郑大人‘哎哟’一声,胖滚滚的身子吃力一蜷,浑然一个抱头鼠窜。
“公主,公主您好着呢,您没疯!韶,韶阳!我怎么着也算你半个长辈,你冷静点!”
可怜郑堂叔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又没什么锻炼的嗜好,今日冷不防被迫演了一出‘老鼠躲猫’,接连的几次闪避下来,整个人已是狼狈不堪。
颤着嗓子勉强哄劝过几声,他勉力瞅着间隙给身后的禁军统领使了个眼色,那统领也是聪明人,没胆大包天地上手夺鞭,而是偷偷从袖中捏出个小石子,以巧劲猛地击向祈冉冉腕间——
精巧马鞭顿时坠地,祈冉冉闷哼一声,捂住手腕向后退了一步。
郑大人终于逮着机会,连气都没顾得喘匀,仅只急匆匆一挥手,示意远处轿辇速速上前,竟是个要将祈冉冉直接绑走的架势。
同行的禁军心中忌惮,“大人,咱们当下到底还在天师府的地界,就这般将公主带走,若是喻天师追究起来……”
郑大人摆了摆手,“无妨,公主与喻天师夫妻不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况且你我此番是奉旨行事,天师府犯不着为此开罪皇后娘娘。只要咱们动作快些,莫要当面对上天师府,想必喻天师事后也不会特意追究。”
他终于卸下伪装,抬臂做出个‘请’的手势,“韶阳公主,您还是自己上轿吧,禁军之中多是粗人,可别没轻没重地伤着您。”
祈冉冉岿然不动,似笑非笑地提醒他道:“郑大人,无稽之言听个乐子也就罢了,全然信了可不行。我与我夫君感情甚笃,你今日……”
雾沉沉的眸子突然一亮,祈冉冉惊喜莞尔,踮脚看向后方,
“夫君!”
在场众人具是一惊,本能齐齐回首望去。
果然,下一刻,便有两道火光自山顶流泻而下,齐整威严如蛟龙入海,声势赫奕划破夜色。
龙首交汇之处,一人宽袍广袖,乌发华冠,身姿如仙者飘然容与,冷硬的眉眼却似月下寒弓,满满蓄积的都是一击毙命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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