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戏里沅彬要展现的情绪相对复杂很多,他的眼睛里要故事,有??的一时情迷还有更多是乘势而上。
女演员仰头等亲,没等到,导演喊‘cut’。
崔幼澄眼睛‘刷’就睁开,左眼写‘鄙’右眼写‘视’,脸上的表情恨不得把‘嘲讽’具现化,被她‘挑衅’的男演员僵着脸,退回原位,垂下眼睑等着导演过来跟他说问题在哪。
走过来的导演觉得哪哪都有问题,问题最大的是,男演员刚才是不是走神了?搞毛啊!拍摄呢!想什么呢!
沅彬走神了,有那么一刹那他仿佛经历过这一切。并非雨夜,也不在车里,但崔幼澄还是崔幼澄,羞怯的,期待的,紧张到想逃跑,却还是对他敞开全部的姑娘。
他经历过,仿若幻觉般,经历过。
第一幕男演员走神了,第二幕男演员也不怎么好,第三幕男演员总算进了状态,可导演觉得还差点东西。
第四幕勉强能过,女演员看过画面后却指出过得太勉强,导演认同,第五幕继续,第六幕才真正‘过’了。
女演员一点问题都没有,每次都是男演员被‘cut’的车内亲密戏过了。
两人相拥聊私奔,进入讲台词的文戏,最基础的戏最能分辨谁得演技更好。
所有行当都一样,最简单的蛋炒饭是顶级大厨的终极考核,演员也是如此。
两位演员对刚,崔幼澄举重若轻,沅彬么..
“我们休息一下吧,十分钟..半小时好了。”尹佳恩暗自叹息,询问已经“cut”了很多次的男演员,“半小时够吗?”
男演员没讲话,点了点头,推门下车。在各路工作人员隐晦的视线下,步子走得很稳,表情也控制的很好,要是别走那么快,就更有气势了。
输给后辈还输的一败涂地的男演员很没气势的走了,女导演先挥手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别看戏了。
转而上了拍摄的车,轻打了女演员一下,让她收敛一点,别太过火。
崔幼澄冷笑一声,“你确定要我收敛?”
摸了摸鼻尖的尹佳恩讪笑,“给人留点面子,多少是前辈。”
“我还是作家呢。”作家白了导演一眼,“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导演笑出声来,她确实得了便宜,之前专门都没想到崔幼澄能做到把沅彬压得死死的。
姜帝圭是跟她说过崔幼澄是蒙尘的珠宝。但姜帝圭也跟她说过,让她按照沅彬的标准去要求崔幼澄,怕后者故意压着演,尘埃是珠宝自己为自己蒙上的,不就得放着她消极怠工么。
幸运的事情发生了,珠宝跟前任杠上了,晦涩全消,一开场就展现珠光闪耀的光彩。
尹佳恩何止是得了便宜啊,她简直想两人当场掐起来,好让崔幼澄的战斗力更强,连带的沅彬也得被迫展现最好的状态。
第一天拍摄还不好准确的判断孰优孰劣,刚开机,为了讨个好彩头,第一天的拍摄都是轻松戏,简简单单就过去了。
那么简单的拍摄,崔幼澄在压制沅彬的时候,尹佳恩还在估量,前者的极限在哪,后者是不是面对前任收了神通。
这都第二天了,前者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距离极限远着呢,后者就已经跟不上了。尹佳恩即满意女演员极端给力,也有点小担心,这样画面会失衡。
得了便宜的导演挽着女演员的肩膀跟作家卖乖,“你也看了你们拍摄的镜头,你太出彩也不行,他好歹是头牌??,沅彬变成了普通的男演员,画面不好看的。”
崔幼澄眸光微闪,坏笑开口,“行啊,我压着。”
“你这个表情可不像是要压着。”尹佳恩不信。
经验丰富的女演员告诉女导演,“你不懂,我压得画面平衡了,他会更蛋疼的。”那代表,他被我带戏了,这是更高端的鄙视!老娘瞧不起你!
半个小时后,沅彬赢来按从影经历来算更能当前辈的崔幼澄更高端的鄙视。再次开拍,叫重来的就不是导演了,而是努力往极限推进的沅彬。
男演员不能接受所谓的协调画面,画面倒是协调了,他被带戏了!说出去都不用做人了!必须重来!
一遍又一遍的重来,让本来应该随着女演员的靠谱而加快的拍摄进度,被男演员拖后腿。
倒也没有压得太过,怎么说都是刚开机,还没到要赶进度的时候。导演也愿意一遍遍重来,一遍比一遍更好,怎么可能不愿意重来。
重来多少遍,崔幼澄都是压着沅彬的。不论他是否到了极限,崔幼澄都能做到顺着他提升表演。
那相当于就是在告诉沅彬,你的极限连我的底线都没有达到,我们是天地之差,你慢慢追啊,看跑吐血,能不能追到我的背影。
晚上最后一幕戏,总算过了。女演员听到一声‘过’,推开正在热吻的‘傻逼’,嘴一擦,起身就走,速度那叫一个快,这次她要先抢到卫生间!
这次姜东元进了沅彬的待机室,门刚推开,迎面就砸过来一个烟灰缸和一句‘滚出去!’
闪身躲开姜东元说了句‘是我’,让回了化妆间就把所有人赶走独自生闷气的兄弟看清楚,再弯腰捡起烟灰缸,关上门走到侧身背对他的兄弟面前。
烟灰缸放好,烟点两根,一根分给兄弟,一根自己叼着。
拽过化妆椅坐在兄弟对面的姜东元安静的抽着烟,不搭话,就陪兄弟坐着。
他看了一天了,或者应该说是两天了,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会挑起兄弟的怒火,最安全的是不说话。
最安全的明明是不去找人家,可他还是来了。
这次姜东元不是为了崔幼澄来的,他纯粹就是为了沅彬来的。他知道沅彬有多憋屈,他们经历过非常相似的职业道路,都曾经被当成除了脸能看,一无是处的花瓶小生。
那些流言蜚语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当他们想要加入好的项目时。
曾几何时还没走到能挑项目的位置,他们在被好导演挑选时,得到的评价多半都是,你行不行啊?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男人有时候没资格说行。
姜东元知道沅彬在气什么,不单单是被崔幼澄压戏,而是压他的崔幼澄。
被女人耍了之后的荒谬,被小姑娘戏耍的恼怒,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似是而非的视线,这些都会让沅彬怒火中烧。
完全可以理解兄弟的姜东元才来,来找兄弟喝一杯,不聊女人,只有他们。
从化妆间到旅馆房间,两包薯片都没吃完,烧酒喝空了三瓶,第四瓶都没了一半。兄弟俩才开始聊女人,话题是沅彬开的。
沅彬摊在椅子上,坐姿稍显扭曲,有了点酒意,问姜东元,“你那个前世情人的想法是怎么冒出来的?”
相较于他,坐姿还算正常的姜东元,翘着腿拿着马克杯吸溜着烧酒。
听了问题,愣怔片刻,照实说,“她的《蛇果》有很多桥段我都觉得自己经历过。就好像我也碰到那么一个人,爱我许久。”
“一部电视剧?”沅彬侧头看他,“你确定自己不是入戏太深?”
姜东元笑了,“我倒是想入戏,我还想当她的男主角呢,崔作家不想跟我合作,找了赵寅城。我在那部片子里出场也就几分钟,还是个恶角,你让我怎么入戏?”
沉默数秒的沅彬,探身拿烟,边点烟边问他,“就这样就认定她是你前世情人?”
“本来没有,本来我跟你们一样,怀疑我脑子有问题。直到..”
“直到?”
姜东元抿唇浅笑,带着点玩味,“你确定你要听?”
疑惑望过去的沅彬问,“我不能听?”
“可以啊。”姜东元笑容变大,“我说之前先提醒你一下,崔幼澄想让我们两打起来。”
眉头微皱的沅彬开口,“为什么?”
“看你不顺眼又打不过你。”姜东元表示很好理解,“我们两打起来她就安全了。”
不是很想理解这种事的沅彬轻“啧”了一声,那家伙招数够多的,他还真玩不过。但是,“她祥太美,我们两得多无聊才会为个女人打起来。”
“不好说。”姜东元轻笑出声,“都想成为唯一的话,会打起来的。”
沅彬当他又发疯,“你去当唯一吧,我舍不得花丛。”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姜东元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听完了就准备换话题,没事聊什么女人,多得是话题可以聊。
沅彬却不乐意,你之前讲到一半的还没说呢,怎么就认定她是“前世情人”了?
“你真想听啊?”
“本来不想听都被你搞得想听了。”
“确定?”
“赶紧的。”
慢悠悠坐起身放下酒杯的姜东元以更慢的速度拿起烟,故意拖着时间,慢悠悠的点燃那根烟,还把烟灰缸拽到面前,眼神很平淡,嘴角却带着一抹笑,告诉等得已经不耐烦了的兄弟。
“崔幼澄喜欢你,至少喜欢过。”
“..啊?”
叼着烟望向天花板的姜东元告诉兄弟他没看到的故事。那个故事是大晚上睡不着觉,总会到崔幼澄家楼下晃一圈的姜东元,看到酩酊大醉的崔幼澄被人背着进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