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我都可以自己解决了,你的问题我可能确实解决不了。不过,你想要跟人聊聊的话,我可以暂时当你的垃圾桶。”
任时皖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谦益,你当了我那么多年的垃圾桶,我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跟你吐槽,你就没有想要跟我吐槽的吗?”
郑谦益眨眨眼,咬着筷子仔细想了想,“没有吧。”
垂下眼睑的任时皖笑笑,把酱蟹往她面前推推,“那就多吃点。”
此话题结束,任时皖没再提,郑谦益也就抛到脑后。吃饱喝足,收拾善后,连碗都洗了的任时皖提着垃圾袋往外走,在门口碰到了回家的郑妈妈,两边撞了个对脸。
任时皖很紧张,这位女士是新闻上的人呢。对方倒是挺好说话的,冲陌生的小伙子笑笑,客套两句就带着助理进门了,没有过多询问女儿什么,你们两什么关系之类的。
过于平和的态度又让任时皖从紧张变成失望,具体失望什么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好像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啥都没看出来的郑谦益啥想法都没有,送走亲故后回家见亲妈,询问“济世”那边的进展。
亲妈表示证据链完整,教主必然会进去,这点她可以放心了,不过一些小鱼小虾可能不会关很久,让女儿这段时间还是在家待着或者跟她去法院也行,一切得先考虑安全。
抬手做了个“OK”手势的郑谦益表示明白,聊完正式就准备回房。在她从椅子上起身前,妈妈问她想不想聊聊。
隐隐感觉好像听过这话的郑谦益疑惑的望着妈妈,“要聊什么?”
“聊你会不会不爽,明明是你揭发的事,你却不能站在台前,无法享受赞美就算了,还得缩起来忍耐那些杂碎的攻击。”妈妈温和的望着女儿,“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心有怨怼很正常,换了我,我也会。”
“我在你这个年纪也会左右徘徊,会质疑我所坚持的公理正义就真的正确吗?会不满法律对真正的罪恶处罚太轻。
会看不起这世上九成九的世人,认为他们脑子里装着的都是屎,会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这些我都有过,我也有需要发泄却找不到渠道的时候。”
妈妈问,“你想跟我聊聊这些吗?当一次宣泄。”
女儿歪头想了想,“不用吧,我已经解决了。”
眉头微挑的母亲看了眼窗外,示意她,“那个男孩子帮你解决的?”
“那倒不是,我自己解决的。”郑谦益笑道,“那对我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就可以解决。”
妈妈打量了她一会儿,确定她不是在强撑,也就没再说什么。起身出去的郑谦益回客厅等爸爸回来,她还有事问亲爹,新天地当初那个携带病毒的大妈怎么样了,她很想知道。
大妈已经被强制调查,确诊了,也确实成为传染源,但具体传染了多少人如今还不确定。
因为大妈参加了三场新天地内部的集体活动。而新天地不愿意把参加了这三场活动的人员名单交出来,这导致事情卡住了。
郑律师捏着太阳穴缓解疲惫,边跟女儿说着那些让他最近工作量大增的事,边问女儿,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我有瓶好酒,你妈一直不给我多喝,我们两等下偷偷把它喝掉——”爸爸从女儿挤眉弄眼的,“瞒着你妈——”
给逗笑了的女儿让亲爹别作死,“我妈知道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为了您的生命安危着想,我们两还是老实点。”
摆手表示不会的爸爸说,“这次不一样,我不是要开解你么,情有可原的,你妈会放过我的。”
“开解我什么?”郑谦益这次不是隐隐感觉此话在哪听过,而是想起来,她一晚上听到两次了,这是第三次听到她需要开解的话,“怎么都觉得我需要开解?”
“你妈也那么想?”爸爸以为是妻子,“不是我们觉得你要开解,是你确实需要啊,我跟你妈都年轻过啊。她年轻的时候碰到强|奸|犯只能判几年,恨不得偷偷找人从牢里弄死他。
我年轻的时候打公益的案子,跟财阀代表的一整个律师团掐,惨败,也想买|凶|杀|人,我们不都这么过来的么,就是得妥协啊,没办法,总需要宣泄一下。”
郑谦益摸了摸下巴,不太确定说,“我要是自己可以排解这些问题,会不会..很奇怪?”
郑爸爸微愣,转瞬便笑开,“当然不。”探身揉了揉女儿的脑袋,“那代表你比我们拥有更强大的心脏。”
第214章 第二十五章
郑谦益有颗大心脏,许多人都知道。郑谦益很容易无聊,极少数人才了解。
2月3日。网络舆论依旧掐得很凶,青瓦台的请愿站都快被刷屏了,郑谦益在家里无聊的都开始找抹布准备大扫除了。
她啥都不想干,不想上网,不想去询问“济世教”的案件进展,不想去关心什么法条问题,什么都不想干,又真的闲不住。
忙起来恨不得站着都能睡着,闲下来在床上翻来覆去都躺不住,这就是郑谦益目前的状况。
可她真找了抹布回房间,这擦擦那抹抹,也不是很想干,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好?非得打扫卫生??
什么都不想干又闲不下来的郑谦益给亲妈发了个信息,询问已经在走退休手续的亲妈,打算如何排解以后的养老生活。亲妈给她发了一份超大的文件过来,郑谦益去找了电脑打开。
开之前女儿以为妈妈给的是什么大项目的资料,搞不好还同争取女祉有关。
甚至于有可能也是要跟国会对掐的那种推翻现有法条的项目。不是她想太多,而是亲妈一直就致力于提升女祉啊,讲夸张点,国内法官男女比例能逐年上升就是亲妈一场场硬仗打下来的,就这,男女比也很不协调。
等文件包真正打开了,出乎郑谦益预料的是,亲妈发来的是一份涉及首尔、釜山、大邱等七座城市的女性家政人员的调查研究,以及从情感需求、职业困境、生理需求等等的上万人的调查问卷。
这..是要做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郑谦益就开始翻阅这些资料。最初是摊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看着看着她就做起来了,看着看着她就来了兴趣。
最详细的调查报告没引起郑谦益的兴趣,让她产生兴趣的是家政领域里的刑事案件记录。
什么恶意杀害老人,虐待幼儿,给哺乳期的妈妈下毒,还有反抗雇主性|侵犯导致过失杀人。
这里面什么类型的犯人都有,全是女性犯罪者。有严重到涉及人命的,也就小偷小摸或者只在道德层面有问题的。比如出于嫉妒偷盗雇主钱财;
出于贪婪哄骗老人钱财,保姆当着当着变老婆还诱骗老人写下遗嘱,等老人死后跟子女打官司闹得不可开交。
单看案件资料,所有的犯罪者自然都是恶人,可如果再去翻看这些恶人们的成长背景,那就只能说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像是给哺乳期的雇主下毒的案子,这起案件里的家政阿姨自小就被重男亲女的家庭裹挟,不到十七周岁按照韩国的算法是十九岁就经人介绍,嫁给了邻村的一个男人。
那男的平时看着挺正常,就是好酒,一喝醉就打老婆,打的那阿姨流产两次,终于忍不住了,跑了。
从小村子里跑出来的妇女什么社会技能都没有,连首尔话都不会说,唯一会做的就是家务,就此进了家政公司。
这一干就是七、八年,有了工作能寄钱回去了,老公也就不打她了,在审讯视频里,坐在嫌疑人板凳上的大妈,对此还觉得庆幸。
她干活的那个雇主家呢也没什么特别的,很普通的一对小夫妻。妻子怀孕,丈夫要上班,婆婆在乡下跟城里的儿媳妇相处不来,女儿也不想亲妈太累,就想着找个阿姨来临时帮帮忙。等孩子生下来,一、两岁,好照顾了,能轻松点也就不用家政了。
这些都是雇佣关系达成前就说好的,阿姨也都知道,也没有什么同不同意的说法,不同意就不做啊。
两边相处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不论是报警的雇主还是被警察找到后供认不讳的阿姨,前者完全不能理解明明相处的很好,阿姨看着也是很好的人为什么要那么做。
否则也承认,这一家子人都挺好,没有欺负她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这世间的恶形很多时候都是一念之间,恶念产生的一瞬间,压下去就什么事都没有,放任恶念就万劫不复。
那天也是很普通的一天,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阿姨也在这个家做了小一年了。
大家相处的好,雇主还跟阿姨商量着,也别说什么等孩子一、两岁您就走的话了,就这么干下去呗,男主人升职后工资也能负担,大家真的相处的很不错。
就是这么普通的一天,还在哺乳期的妈妈跟家政阿姨说了想让阿姨继续做的谈话,明明谈的是好事。
好事聊完,这个妈妈只是多嘴说了一句,我们还打算要个儿子,到时候也还是您照顾,就这么一句话而已。
就这么一句话挑动了普通人心中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