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项目还没拍，剧本都还没定稿就收到了全款签约金的洪尚秀，之前有多惊讶金主的有钱程度，如今就有多惊奇，“你把我当拿钱办事的？”
叼着烟的金建文暗叹一声，他怎么说来着，这帮文青就是难搞，“那你拿没拿钱？”
“拿了，正当收入，有什么问题？”洪尚秀不吃他这套，“我签约金是高，可我不参与分成啊，这片子卖多少钱还不知道呢，我丢出去一块大蛋糕，还不能舔一口奶油了？”
金建文还不吃他这套呢，“你要我找人帮你算算你所有作品分成加起来的总收入吗？那就是你的合约金，不然你以为合约金上的数字是按照什么标准定的？
随便写的数字吗？还大蛋糕呢，大蛋糕不是你做出来的，这片子卖多少都看那位，她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你只看到她一部电影三千万人次，怎么不想想你所有票房加起来有三百万吗？”
跟文艺片导演聊票房就是戳人心窝子，洪尚秀给气的，“我在国际市场卖得好啊，你们电影出了韩国卖得出去吗！”
“那你是打算退出韩国市场？”金建文准备一次性压服他，省的以后又出毛病，“洪尚秀，你跟姓林的人签了合约，还是自愿签署没有人逼你。我都不跟你聊什么三倍违约金你倾家荡产都付不起，就算你掏钱走人，你想过你以后的电影还能在国内找到院线上映吗？”
“国外市场是吃你这套，你作品也确实好。但你去国外闯闯，看哪家投资人会放弃本国已有的导演选一个国外导演投资？
你有本事在这跟我吼，你有本事去跟林小姐吼，吼完这一句，你以后在圈内能拿到超过一千块的投资，我就退圈，这行我不干了。”
“你拿得到吗？谁敢给你投钱？资方要求改剧本是什么违规操作吗？还是她违反了合约里的哪一条？
现在是你想违约知道吗？你追求剧本完整度，想着自己的本子最好一个字都别改，那你干嘛上她这条船，巨轮那么好上的吗？还是你以为圈内没有别的导演了，你就是独一份？”
金建文一手叉着腰，一手夹着烟，指着他的鼻子凶，“在剧本给她之前我特地打电话给你，专门跟你说过，看不中我们再谈，看得中你得准备好，跟她合作同跟别人合作不一样。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说资方么，捧着啊，都这样。你捧着的态度呢？谁这么捧人？”
“她看中了剧本，我带你去见她之前是不是又跟你强调过，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要给我找麻烦，我是不是说过？你怎么说得，说没问题。这就是你没问题的态度？合着有问题的是我是吧？”
“她第一次说要改剧本，我们一起出来的时候，我是不是第三次跟你说，能合作合作，不能合作赶紧跑。你呢？你绕过我去联系李玲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她看中了，你就跑不了了！”
“我三番五次的告诉你，要不然学会弯腰，学不会不想学，就想站着把钱赚了，那你别来！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我说得再清楚不过，你又是怎么干的？你扭头就去跟李玲华签了约，我们两都还在谈，你去跟李玲华签约，你还喝了我三瓶珍藏，你他妈自己找死，还怪人家？”
“你以为李玲华只是个助理啊？我告诉你，在你眼里是天价的合约金，李玲华都不用问过那位就能开给你。
为的就是让你学会弯腰，学不会就等着死！你贪人家的天价合约金，拿了钱又不想干活？想NM呢！什么没事都到你头上了？！”
金建文的手指差点戳到他的脸上，“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要给我找麻烦，拿钱就要办事。钱是人家给，规矩就是人家定，我们这些拿钱的人，就得遵守给钱的人定下的规矩。”
“我们这个组，定规矩的人就是李玲华。李玲华的规矩就一条，一切让林小姐高兴，听得懂吗？要不要我帮你录下来，放在你床头让你多多复习！”
手指一直动，烟灰到处飘，飘落在洪尚秀的肩头，灰白的烟灰承托他那张阴沉的脸，居然还有点搭，“别跟我来这套，你以为有钱就能让所有人给她跪下？”
“你是不是没听懂啊？”金建文嗤笑一声，手指拿开了，对着空气弹落烟灰又放进嘴里，“我说得是，你如果不想赚钱，大可以走人。有钱又不是皇帝，就算是，现在也民主了，她不是什么翁主，她就是手上抱着金矿，谁想从她那里取金子就得给她跪下，否则宝藏身边的恶龙能撕碎你。”
“但你要是不想赚钱..”金建文抽走嘴边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灭，“那你当然可以站着啊，你还能对她不屑一顾呢。外面骂林家的媒体又不是没有，人家就不想赚这笔钱，人家自有老板，人家只要冲自己的老板跪下就行。”
最TM烦这些文青，就他妈又当又立，扯什么艺术，有本事你别签约啊！
文青气的脸都发青，真不想跟文青搭档的制作人是专业的，早前的憋闷借着火发出去了，这一巴掌打出去还得给颗甜枣。到底还是要合作，还得好好合作才行。
金建文深呼吸一声长叹，按着太阳穴，肩膀都垮下去，很是心累的模样，“尚秀，你也叫我一声哥，我们也认识十来年了，合作是第一次，我比你更想安安稳稳的。你哥我走到今天不容易，当年我们熬得多辛苦，你也都知道。我去拉投资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什么没干过。”
“如今都算好的了，也就是表面矮人家一头，实际上不用跪，大家不是还坐在一张桌子上么。
哪像以前，我哪有资格在资方面前坐着呢。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帮我一把，我们安稳点，让这个项目顺利结束，算我拜托你。”
脸色好转些许的洪尚秀还是有些不忿，“我们不是普通工作，创作不能胡闹。”
“对，创作肯定要精心。”金建文一把搂住兄弟，“可她哪懂创作呢，我都不懂创作，创作还是要教给专业的人。他们砸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请你这个专业的人把关么，你就当她们是一帮..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
林梓希好像是八一年的吧，你我要是结婚早，孩子都比她大，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她们懂什么啊，就是命好，投了个好胎。”
洪尚秀动了下肩膀，“你别来这套啊，不管用。”
摩擦他胳膊的金建文觉得挺管用的，这帮文青就得顺毛摸，“你见过许秦豪，你知道他当初拍‘德惠’时的想法么？”
“赚钱？”洪尚秀顺着他的思路。
“对啊，赚钱。赚一笔自己可以组团队控场，不用跟任何人低头的钱。”
金建文掏出烟盒，给他抖一根烟出来，等他接过，就知道还能聊，“文艺片不好找投资，都是亏钱在拍。你拿到的那笔钱，足够你再亏个三五部了，忍这一部，后面时间长着呢，人得往前看不是。”
“赚钱啊..钱都不好赚。”金建文双手给他点了烟，姿态放得低低的，一点也没有骂人时的凶悍，脸上的笑容夸张点就是拿他当亲兄弟，劝慰亲弟弟，“赚钱，不丢人。”
兄弟俩和好了，约好一起去吃饭，再喝一杯，一起骂骂就会撒钱提要求的傻逼老板，关系就更好了。果然打工仔拉进关系就一个方法，组团骂老板。
但高级打工仔呢，是不允许别人说一句自家老板不好的，亲信就是有特殊地位。
大中午的，硬是把洪尚秀灌趴下了的金建文，连喝三瓶解酒药吐得半死，洗把脸再给老板的亲信打电话，钱是真难赚。
“搞定了？”
“还没。”
李玲华挑眉，没搞定你打什么电话？“需要我做什么吗？”
“就是跟您确定一下，这次的制作费还是没上限吗？”金建文摊在沙发上，喝太多，脑子有点转不动了，但还是在转的，“林小姐既然对剧本有想法，那就不要只盯着洪尚秀。我手上有一批作家，全签进来，把剧本改到老板满意为止。剧本出来了，什么导演都找得到，您看呢？”
李玲华不太懂，“据我所知，资方改剧本的事很常见吧，他为什么那么抗拒？”
“资方改剧本在小导演那里常见，到洪尚秀这个位置基本不会动剧本。他们其实不是找不到投资人，只是人心都贪，都想要更多的资金弄更大的场面拍更好的作品。”
金建文摸了根烟出来，他是个老烟枪，工作的时候手上的烟几乎不停，一根接一根，“每个导演有每个导演的性格，洪尚秀这种不喜欢别人动他剧本的也很常见。”
不懂业内导演什么性格的李玲华也不认为自己需要懂，她又没打算再多个兼职，手上的事已经很多了，忙不过来。
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多了解业内知识的必要，娱乐圈就是个小池塘，跟一群青蛙有什么好聊的。
都全程监管过一部电影的外行助理对业内老油条的回复就一句，“预算没上限，事情你看着办。今天的事，我希望别再发生。”
“教给我，您放心。”
电话挂断，李玲华去工作了。自从她多了个兼职，只能在老板休息的时候争分夺秒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