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铋玥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甚至能将自己的神识离开庙宇，去到很远的地方。
了却是庙里唯一不被她影响的人，人多的时候他就去山下打水，人少的时候，就独自一人坐在佛前敲着木鱼诵经。
铋玥当然知道他供奉的并非是自己，信的也不是真正的佛，他是个只信自己的人。铋玥好奇的时候也会坐在他旁边，偶尔也说几句话，看着他一天天、一年年，重复着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找了上来。
平日里寺庙十分热闹，有些人们赶都赶不走。可是今日却格外萧条，整个寺庙上下严阵以待，似乎有贵客来临。
了却独自在井边打水，做了这么多年似乎从来没有厌倦。有时候连铋玥都十分好奇，一个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平静的心？
她飘到他身侧坐下，像往常一样看着他，“小和尚，今天庙里来了什么人？”
了却没有回答，独自提了水离开。他向来不喜欢回答她的问题，就算一个人过得再孤独凄苦，也不愿意搭理她。
铋玥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以往这个时候你该诵经了，现在还不去，是在躲着什么人吗？”
了却仍旧不理会她，把水倒进水缸里。
他那爱搭不理的模样，总会让铋玥想起在神殿里的臻胤，不在乎的人都入不了他们的眼。她心头舒畅不起来，冷哼了一声，“你不说，那我就自己去问。”
了却的手顿住，他的情绪终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波动了一下，回头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与他人何干？”
这种感觉，太像了。就像在神殿之时，臻胤维护金桐时的模样，真实可怕，扎得铋玥心窝都刺痛了起来。
第611章 雍容华贵
铋玥忽然裂开艳红的嘴唇，像魔鬼一样狰狞恐怖，“我真想去看看，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动容……”
她说完，转身消散在原地。
庙宇安静地可怕，门外两边侍卫站得整整齐齐。小和尚们都候在门外，就连这些年腿脚不便的方丈也来了。
铋玥一路飘进去，瞧见门口还专门铺了地毯，挂了珠帘遮挡。不知道是何等矜贵的人，才能有如此精致的待遇。
门口守着带刀侍卫，庙中候着四个丫鬟，再往里边，便是铋玥一直想知道的那个人了……
铋玥穿过珠帘，来到那人身后。
那是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裙摆上绣的金丝凤凰展翅欲飞，珍珠宝石镶嵌于凤凰，她头顶戴的凤冠更是出于能工巧匠之手，极尽天下之奢靡。
她跪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微微俯身，同了却一样的姿态。他们供奉的不是佛，信奉的也不是佛。
是他们自己。
铋玥忽然觉得，当年了却一次剃度是为她，二次剃度也是为她。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铋玥心有不甘，绕到前面去看。那个女人的指甲染了丹青色，精致的妆容，弱不禁风的身子，让铋玥想到了一句话。
秋水为容，玉为骨。
无论她画多么浓艳的妆，都掩盖不了她骨子里的气质与雍容。
铋玥讨厌这种人，就好像她天生下来就该拥有这一切，别人不管付出多少努力，都得不到。
就像金桐那样。
铋玥的面目变得阴沉，她伸出尖锐的指甲去触碰那个女人的脸，那么白皙细腻的皮肤，轻轻一碰就会刺破……
“住手！”了却冲了进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将手中的金印打向铋玥。
铋玥被伤到了，吐出黑色的血。
女人在金印结成的瞬间，看到了铋玥的脸。她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都跌入了却怀中，“阿泽，这是什么？”
了却温柔地扶住她，望向铋玥的目光却冰冷刺骨，“此乃我国太后，千金之躯，你休得放肆！”
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就是太后。
铋玥擦去嘴角的血，飘到了却身前，“那你又是谁？”
了却没有回话，可铋玥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先皇暴毙，新皇登基，年轻的女人当上太后，垂帘听政。朝中稍有不服者，必将视为邪秽五马分尸，而执行这一切的正是当朝国师。
李泽。
世人皆传他与太后程玉关系暧昧不明，程玉能当上太后全凭他一手策划。可他却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选择了常伴青灯。
铋玥忽然想起他第二次回来的情景，双手合十，虔诚跪在佛祖脚下，“一个人不管犯下多大的错，只要他肯放下，佛祖是否仍能接受他？”
明知是错，还要做下去。
全是为了一个女人。
“你就是李泽？”铋玥显出身形，漫天衣衫飞舞，弥漫了整个寺庙。她面上黑色藤蔓如画，将她的脸刺得千疮百孔，犹如一只吃人的恶魔。
周围的宫人被吓得尖叫，侍卫“噌噌”冲进来，将寺庙围得水泄不通。“保护太后！”
第612章 是神是魔
台阶下方丈转着手里的念珠，反复念叨着“阿弥陀佛”。身侧的小和尚也跪成一片，直求佛主保佑。
铋玥双目赤红，发丝狂舞，“吾乃神灵，尔等谁敢放肆！”
侍卫们都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李泽将程玉推到身后，眼中毫无畏惧，直面铋玥，“你是魔，不是神。”
铋玥飘到他身前，近得能看到彼此眼中自己的模样，谁也不让谁，“那你为了一个女人，滥杀无辜，你是神还是魔！”
“我是人。”李泽一字一句，“我可以成神，亦可以成魔。”
他手中结出金印，再次推向铋玥。
铋玥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臻胤的模样，那天他也是这样挡在一个女人面前，将自己置于死地……
被人背叛的感觉，就像一把刀刺穿了心窝。
“哈哈哈哈……”铋玥大笑了起来，像疯了一样，尖锐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寺庙，离得近的人被震得七窍流血，“我最恨这天下有情之人！我到要看看你们的爱有多深！”
李泽当机立断，将程玉一把推出去，“还不快带太后走！”
“阿泽！”程玉哭得撕心裂肺，“你跟我一起走！我不要一个人走！”
李泽平静地回头，这也是程玉见他的最后一面，“太后，这个天下还需要你，你该回去了。”
狂风关上了寺庙的门，将程玉隔绝在外边。侍卫长当机立断，跪在程玉面前，声泪俱下：“太后，国师说得对，如今朝廷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万万不可没有太后……”
程玉揪住心窝，哭得几乎晕厥了过去。
铋玥这些年恢复的法力，想要李泽死简直是轻而易举，只是她下不了手。
她想到每天夜里，他坐在佛下敲着木鱼，默念菩提心经，又何尝不是为了洗清她心中戾气？他看破却不说破，以他一个人的力量，一点点净化铋玥的心。
他看似是魔，心中却藏着神性。
有那么一段时间，铋玥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她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才能平心静气，才能忘却臻胤曾经带给她的伤痛。
可是菩提心经能净化魔性，却不能根除魔性。藏在铋玥心底的魔从来没有消散过，有时候只需要一点火引，就可以将整个魔性都点燃……
铋玥漂浮在空中，放肆地大笑了起来，“程玉抛下了你，她对你的爱不值一提！你看看你自己有多可笑！”
“一点也不可笑。”李泽抬起眼睑，平静地看着她，“她有她的天下苍生，朝廷还需要她，她必须得回去。”
铋玥冷笑，“什么为了天下苍生，倘若她真的爱你，命都不要了，还会在乎这天下？别自欺欺人了，她根本就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爱你，不过是为了利用你！”
“欺骗也好，利用也罢，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李泽出乎意料地平静，“我看不下去。”
“所以，你要为她挡在我面前？”铋玥的双目彻底变成赤红的颜色。她眼前的李泽重叠着臻胤的模样，她看不分明，也分辨不清楚，“如果我会杀了你，你还要这么挡着吗？”李泽手中凝出金印，“会。”
第613章 食人心肺
她的发丝漫天飞舞，如血一般充斥着寺庙，掌控一切。
“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爱你。”铋玥抓住他的衣襟，尖锐的指甲都刺穿了他的皮肉，眼眶中流下一滴鲜红的眼泪，“她只会欺骗你，利用你，躲在你的羽翼之下瑟瑟发抖，她看中的是你的权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