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有生血的、有疗伤的、有驱除蛊毒的,生效很快,她终于止住了喷血,全身的不适渐渐退散,气息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圣帝轻轻舒出一口气,站起身,才问道:“僖王不是说,瑶嬅不慎身中异毒,变得样貌可怖且神志不清,见人就扑上去撕咬,所以多年都无法让她出来见人了么?为何她还能施展出此等手段?”
风倚鸾假装气息不畅,含糊着说:“我不知道……”
圣帝又疑惑道:“朕早就知道僖王与你结下了血亲蛊,但他为何在此时与你解除此蛊?”
“不知道。”风倚鸾也感到挺纳闷,虽然她偷偷带走了两位魔修前辈,并带走了端墟,而且还在路上用传讯符不断地怼僖王,但僖王当时并没有说要与她断绝关系之类啊,相反的最后还说了几句颇为暖心的话,还让风倚鸾还小小的感动了片刻。
所以她是真的搞不清僖王为何要在此时解除血亲蛊。
再加上她刚才从一开始就一直处于痛苦中,忙着吐血,把自己都吐得像个血人似的,根本没有时间仔细思考推敲这其中的缘由。
圣帝说:“这便奇了,鸾儿你好好想一想,近来僖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异常之处……有啊,这个真的有,僖王最近野心无比膨胀,一心想推翻圣帝,可是这话不能说啊。
然而看圣帝的样子,似乎找不出僖王做出此事的原因就不肯罢休。
风倚鸾用袖子擦干嘴角和下巴上的血,又用小术法把自己沾满血污的衣裙弄干净,一边清理一边说:“也许~,我猜~~,也许因为年节时候我没有参加玥阖的节庆大礼,而是和师父去寻找莫究极的传承了,或许僖王就因为此事犯了小心眼儿,再加上僖王想找我师父闲聊,我师父却闭关了,所以僖王很不高兴,就要单方面与我断绝关系?”
圣帝说:“若真如此,这僖王就太小心眼了。”
风倚鸾说:“其实这样也挺好,其实我在知道娘亲的消息之后,也不止一次动过要与僖王断绝此蛊的念头,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好意思找到机会和僖王说,现在挺好,他主动断了,反而省得我再开口。舅舅你想,我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了,却还要认僖王为爹,而且还要被这蛊强行牵绊束缚着亲情,心中怪怪的呢。”
圣帝点头:“你说得这倒也是。你是菡儿的孩子,不是旁人的。不过僖王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突然断绝了血亲蛊,此举实在……”
(风倚鸾娘亲姓姬、名菡,当年封号灵盛公主,升仙后称揽芷仙子)
圣帝说着,眼中透出一道冷光:“朕得好好盯着玥阖国了,看那僖王还有什么花招!这几年是因为你在玥阖,朕才容忍着僖王,他如今与你断绝关系,朕便不会再对他宽容,更不会对他再有额外的照拂!”
风倚鸾:“……其实僖王挺老实的,只不过早年就因为爱喝酒把脑子喝坏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整天就像一滩软泥一样扶不起来,圣上何必和这种脑子不好使的人一般见识呢,你看我都不和他一般见识,再说了,像僖王这样脑子已经坏掉的人,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揣测,谁知道他今天又哪根筋搭错了位置,圣上你就别管他了。”
风倚鸾一口气把僖王形容成了一个酒糟糊涂虫,努力维护着僖王一贯昏庸的形象。
但她在心中,也已经开始思考僖王此举的原因和目的。
努力想了一遍,也没有回忆起什么明显的征兆啊,难道真的是因为僖王脑子里面的筋搭错位置了?
“呵呵?”圣帝冷笑了一声,说:“那么还有瑶嬅呢,也就是玥阖国的王后,你果然不知道她的情况?”
风倚鸾摇头说:“真不知道。”
圣帝问:“那是谁把血肉亲缘蛊种入你体内的?”
风倚鸾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编瞎话:“僖王拿着两块红宝石一样的东西,念了一会儿蛊咒,也不知道他都念叨了些什么,然后往我手心里一拍就好了。”
“哼~,朕知道了。”
……
当霜夜带着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来到乐仪阁的时候,看到风倚鸾正坐在宝座上调息,而圣帝则以颇有风度的单腿蹲姿,优雅地“蹲”在风倚鸾身边注视着她,在宝座前面的地板上,有很大的一大滩血迹。
第670章 第一位辅佐之臣
乐仪阁内的宝座其实很宽大,能并排轻松塞进两个人,像风倚鸾这样纤瘦的体型,坐下三个她都没有问题。
但圣帝竟蹲在她身侧。
完全没有平日里雄霸天下傲视列国的帝尊架势。
不不,重点是,风倚鸾为何会坐着,圣帝反而“蹲”在侧?
另外还有,地板上为何会有一大滩鲜血?
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见到这般不可思议的情景都愣住了,甚至忘了君臣大礼,两人就像木头一样站着,既诧异又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霜夜比这两人略好一些,仍然面色如常,但心中也颇为不安,相比之下他更关心一个问题:这滩血是谁的?
圣帝站起身,扫视了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一眼,问道:“两位爱卿为何是如此表情?”
结果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一起跪下,膝盖磕在地上甚至发出了骨石相击的声音,一边磕头一边说:“臣参见圣上,请圣上恕罪!”
圣帝也纳闷了:“今天这一早上你们都吃错毒丹了?为何举动都如此异常?你二人何罪之有?站起来说话!”
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听到这话才茫然地起身,左丘载存和风倚鸾不太熟,大约只见过两三次,但百里燃山和风倚鸾就太熟了,他站起来之后立即低声道:“徒弟,你怎么能坐在皇位上,这可是死罪啊,快快下来,圣上召我二人来,不会就是因为此事吧?”
风倚鸾听到这话抬头瞥了圣帝一眼:“坐个座位都是死罪?看来你这圣帝当得可真够暴虐啊。”
圣帝说:“自先祖起,自古以来皆如此,又不是朕定下的规矩。”
风倚鸾说:“哦,那就说明从先祖起,每一代圣帝都是暴君。”
说着,她从座位上跳了下来:“那我不坐了,还给你。”
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以及霜夜:“……”
结果圣帝也没有立即坐下,圣帝和风倚鸾并排站在一起,说:“两位爱卿,你们也都认识鸾儿,或许在不久之后,她将是你们的新皇。虽然她现在还没答应朕接受这帝位,但在这宝座上坐一坐也无妨,你们不必大惊小怪,更与死罪无关。”
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就像被雷劈过一般,极度震撼。
只有霜夜一如往常,走上前几步,看着地面上的大滩血迹,轻声问道:“圣上,这血……?”
圣帝轻描淡写道:“刚才僖王和鸾儿主动断绝了血亲关系,鸾儿这边就吐血了。”
说着,他轻挥袍袖,施一道术法,地面上的血痕便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圣帝又看向左丘载存,说:“祭酒大人,你来看看鸾儿的身体如何?可有什么危险与异常?”
左丘载存趋步上前,低着头跪到风倚鸾身侧,仔细查看了一遍,才说:“蘅翠公主修习过炼体功法,体质远胜于常人,此时身体并无大碍,只需调养即可,请圣上放心。”
圣帝说:“鸾儿已经不再是玥阖国的蘅翠公主了,‘倚鸾’之名乃是揽芷给她取的,从今往后,你们便尊称她为鸾公主即可,蘅翠二字永不必再提。”
左丘载存忙应道:“是,臣遵旨。”
风倚鸾听到这话乐了,可真不容易啊,总算能把“蘅翠”这个难听的封号扔掉了啊!看在封号的份上,对圣帝舅舅的好感增加一分!
圣帝拉着风倚鸾坐到他身边,又给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赐座,才说:“既然鸾儿的身体并无大碍,便说正事吧,朕把两位爱卿召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交待。”
他先看向百里燃山:“百里爱卿,你对朕的事情所知甚少,而且朕知道你一向性情耿直,因此,在朕说出这些事的时候,你若感到惊讶或者难以接受,请直接告诉朕,朕会让西阁大人清除你今天早上的记忆,此事与你便再无任何关系,你是个难得的炼器之材,朕不想毁你。”
百里燃山此时依然处于极度的迷茫中……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一无所知……
自己的徒弟将要继承帝位?圣上这番话又准备要说什么?
他像梦呓一般迷糊地说道:“圣上请先说,臣谨听。”
风倚鸾也同时默默地替百里师父揪着心,怕百里师父不能接受圣帝是个万年大魔的事实。
……
圣帝对百里燃山简单讲述了他的身世,以及重生归来的经历,又说了他如今要回魔界的事情。这些事情左丘大人早就知道,左丘大人也活了一千多年,一直掌管着太学,是圣帝最忠心的近臣之一。
在圣帝讲述这一切的过程中,百里燃山脸上表现出掩饰不了的惊讶,但他始终未发一言。
随后圣帝又说出了要让大陆与上界皇仙彻底断绝往来,并炼制新仙界之种的设想,听到这里,百里燃山眼中透出了一抹亮色。
直到听圣帝讲完,百里燃山看向风倚鸾:“没有想到,鸾儿竟是圣上一族的血脉……难怪会有如此高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