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该怎么叫,直呼刘启的名字有些无礼,可是景帝是谥号,也没有这么叫的。
靠近屏障的老妇人是薄姬,刘启的祖母,见是个女人找他,格外高兴:“你找他么?”先打量这女人,容貌瞧不见,可是身材婀娜修长,飘然若仙。有这种身材的人不会丑。
甄姬带了两条鲜鲤鱼来见刘启,要谢他当年送的斗笠,还陪着考试。她听说曹丕已经死了,在远处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没见他在屋外,但是也没看到,这才小心翼翼的过去。
施礼道:“是,我来送谢礼,劳烦老太后请他出来。”
刘启对女人的要求很简单:长得漂亮、言辞悦耳。至于是否娶回家,不重要。高兴就好。
鲤鱼直接送给祖母,他出去和甄姬聊天。时隔三年,她立刻跑来找我,真是令人愉快。
甄姬得知曹丕从来没有提过自己,高兴之余有些沮丧。
刘启笑道:“你现在被追封为皇后了,真是可喜可贺。倒是你儿子可怜,将来到了地府,见不到母亲。不若改嫁给我,既有个可靠的丈夫,又能和儿子住在一起。”
甄姬不由得心动,思前想后:“洛水龙王待我有再造之恩,我不能轻言背弃。”
刘启只是随口说说,不成就不成嘛:“我没当过河神,你说来我听听,做了河神有什么特殊之处?有什么好玩的?”
“嗯…龙王留下的府邸河底,有些昏暗,但很华美广大…”甄姬低声对他说了实话:“洛水龙王给我留下了玳瑁军师,还有她招募的水鬼兵卒三十人,从巡视到俸禄,都按照她在位时的制度进行,我不能随意改动。每年还要将文书送到东海去,由她过目。”
刘启笑道:“河神的位置也值得安排一傀儡么?”
其实不然,龙王只是不想让自己辛苦营造的一切付之东流,水神的地位不算高,可是她投入了心血。
“在河里吃的很好,有些鱼有灵性,在寿终正寝之前会游到龙宫旁边再死,将肉给我们吃,玳瑁军师就让鬼卒送它去地府。”
但是也有一些事让她苦恼:“文人们都喜欢在洛水边奠酒,我不怎么喜欢喝酒,也不喜欢被人重提旧事。您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别祭奠我么?”
刘启无奈:“他们那是借景生情。”
抱怨一下君王‘刚开始很喜欢自己,后来变心了’,大臣不能公开这么说,就只能替古人伤感。哀怨的情绪不够男子气概,怎么办?直接用女人的口吻写诗啊。
初时被皇帝重视亲近言听计从,后来被弃之不理,但凡有这种经历的大臣都得写诗替甄姬伤感埋怨一下。刘启觉得自己没想起晁错,一点都没想起来,我没有。
第112章 告示(8)
葱、蒜、姜、芥在地府是很受欢迎的调味品,辛辣刺激, 更因为吃完之后浑身很温暖。
鬼魂也喜欢温暖的东西, 热乎乎的羹汤卖的最好, 之前到处都卖的海带汤也很受欢迎。在野外有几个冒着气泡、硫磺味很重的泥坑温泉,周围总是围了很多鬼, 穷或节俭的不愿意去浴池的鬼,就在这里享受温暖。
扶苏和刘盈打算出去补货,格外问了问:“孟德, 玄德, 我们出去买东西, 给你带些什么?”曹操父子现在被禁止离开帝镇,刘备倒是没有被禁止, 但在他修炼到能把大耳朵变小之前也不许出去。别的皇帝只要说名字, 就能被官员们认出来, 大部分小官吏和普通士兵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子。知道名字也反应不过来。但是他们不一样, 刘备的大耳朵长胳膊天下闻名,曹操的大胡子虽然不特殊, 但他喜欢在军队中策马, 让士兵们看到自己长什么样子。所以, 都在家呆着!
刘备和他的祖先们也没多亲, 立场含糊不清, 没明确彰显自己的立场,也不树敌。到地府之后熟练的种地,收获是全镇最多的, 收获之后全镇分赠自己的农作物,也没落下赢秦阵营的任何一个人。和生前一样,一副厚道正直的样子,人缘很好,谁看到他觉得他很好。
“有劳,给我带些半斤芥子,半斤醋。”芥子研碎就是黄芥末,辣辣的很香,也很冲,他入蜀之后很喜欢这种调味品。
曹操仰天长叹,自由是多么可贵,如果早知道死后几百年会被软禁,生前还会做哪些事吗?会啊!大丈夫就应该立不世之功,死了之后爱咋咋样,总比生前窝窝囊囊,死后惨惨淡淡要好的多。比起住在孙策隔壁,我更喜欢这里。
“不知道集市上都卖什么,有酥酪吗?阴间有制墨的作坊么?”
扶苏:“有。生前制墨的工匠死后也不改职业。只是地府没有石墨,只有烧出来的松烟墨,也没有鹿胶鱼鳔,只能加米糊。日常练字还可以。”
如果要记述要紧事,长久保存,还是用买来的人们陪葬的墨更好。地府卖的墨基本上和他生前用的墨差不多,虽然人间现在从墨丸改成了墨锭,可阴间因为缺动物性胶水,做不成太大的墨锭。
曹丕表示遗憾:“可惜了。说起制墨啊,韦诞,太仆韦端之子,诸书并善,题署尤精。我魏氏宝器铭题,皆诞书。不只写字,还善于制墨‘参以真珠、麝香,捣细合烟下铁臼,捣三万杵’,制出的墨极好。”
他不知道,韦诞现在很惨,曹叡修造了二十五丈(75米)高的凌云台(台要先修一个高高高的台子,再从台子上面盖房子),按惯例让他写匾。工匠粗心大意,字还没写就钉上了,又拆不下来,就拿绳子把他放在筐里拉上去写字。韦诞第一次知道自己有恐高症,上去的时候头发是黑的,下来头发就白了,回家就烧了写匾额用大毛笔,留下家训,禁止子孙后代再练这种尺寸的大字。
几人从墨聊到砚台,又各自拿了几匣墨出来对比,险些耽误去购物。
扶苏和刘盈只是要给糖醋藠头(小头蒜/大脑门)、糖蒜和和蜜饯补货,他们种了藠头和蒜,但谁都腌不出这种风味。还想吃满是芝麻的酥脆胡饼,地府这片区没有多少胡人,但因为汉灵帝很爱吃胡饼,全京城都跟风,制胡饼的厨子自然很多。
外面腌的藠头要用盐、香醋、红糖、甘蔗浓浆(还没收干成红糖)、好秋油(特别浓厚的酱油)、花椒来腌制。帝镇中的皇帝们很实在,说是糖醋藠头,就只放这三样东西,味道自然不如人家的好,脆还是脆,但除了脆之外很寡淡。只好来买最好吃的东西。
隔三差五要抱怨一下,过去这种东西可以定为贡品的!
除了蜜饯用荷叶包之外,酥糖和芥末都用纸包,买醋是自带的醋瓶,藠头和糖蒜用自己带的小木盆。
地府就是这么环保。
在街市上仔细看了看,两个多月没来看,有新开的店铺,也有关门走人的,还有写着‘东家打算去投胎了最后半年清仓给钱就卖’的陶器店,情不自禁的买了两个杯子一个坛子。
又看到在街边卖水晶环和香料妇人,是她自己的陪葬品,又买了一些。
看到判官厅那常常的外墙上贴了新告示,还围了很多人议论纷纷,就去看看。
刘盈踮着脚尖往里看:“写了什么?我看不见。”
扶苏读给他听:“姬昌钦授《易经》原意,荀子、邹衍参与辩论,张良等人提问。
无关安邦治国、修身养性,不为五经之首,大道之源(这是汉朝皇帝们给下的定义)。革除借古喻今诸事,归本溯源。”
看起来是制《易经》的周公本人对于现在这些繁杂研究著作表示不认同,亲自来地府给讲课。扶苏很懂,他觉得《易经》原文深邃但不难懂,倒是那些滔滔不绝的文人,非要把自己的思想往易经上靠,以增加可信度,那说得好的还罢了,说的不好和扯虎皮做大氅虚张声势差不多。
邹衍是阴阳家,荀子虽然是儒家的,但法家也认他,他本人也用阴阳学说来支持自己的见解。
刘盈激动的蹦起来:“我要去看!什么时候?在哪儿?”
扶苏还得拎着刚买的东西呢,人太多了,若把东西放下一定会被捧到。单手搂住刘盈的腰把他举起来:“仔细看。”那告示虽然贴的高,但下半部分被人头挡住了。字虽然是竖着写的,却分了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是他读出来的这些字,下半部分则是小字,写的更小更清楚。
刘盈更大声:“四年后??地点未定?”是我死了这么久还是不理解地府的时间观念吗?四年后授课现在就贴出来合适吗?要让人等四年?
“阿盈,你没看错吧?再看一遍。”
前面的儒生回头苦笑:“没错,是四年之后。对阴间来说四年时间算什么呢?可是我,我明天就要去投胎了。”
另一个人安慰他:“兄台我给您道恼了,您何须苦恼,我排到三年后去投胎,怎么样,就差这么一点儿就能见到古代圣王的风采,现在也无可奈何。时也命也。”
旁边有个黑黑壮壮的老头坐在墙边上,黑亮亮的脸膛,一把白胡子洒满胸前,面无表情的问:“算一卦么?”
有周文王的名讳在墙上,谁搭理一个普通的算卦老头呢。
有个醉醺醺的狂士大笑:“周文王又如何?王莽曹操都以其为楷模!哈,哈哈哈~真乃万世师表!”后世篡权都是跟他学的,他很有颜面哦?都教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