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裴神玉用匕首片了一小块鹿肉,放在一旁的瓷皿上,认真吩咐道:
“小心烫,晾一会凉了再吃。”
她是个猫舌头,吃不得半点烫的。
裴神玉又回头命侍卫去拿些酸奶来,以防她待会娇弱的肠胃食用鹿肉太多,不好克化,也容易上火。
她被宠得不需要做任何事,只需要静静等吃就好。
明萝梦只好抱膝坐在一边静候,又变成了望眼欲穿的小猫。她注视器皿里的鹿肉,小猫明晃晃的瞳仁里满是垂涎。每过一会,便按捺不住地问:
“好了么好了么?”
裴神玉无奈一笑,只好先切了一小块。尝过不烫,才再另切了片,小心翼翼地喂她。
小美人遂扬起雪白脖颈,猫儿眼微眯起。她伸出红色小舌,一副乖巧讨食的模样,令男人眼底暗沉。
“馋猫儿。”他低笑道。
“眉眉才不是……”
而与此同时,程晏南也和李妙雪在不远处同时烤着鹿肉。只是情境却不尽相同。
李妙雪急匆匆道:“你快些翻面,都被你烤焦了!”
“好了好了……要不李娘子自己来试试?”
“我可不干。刚刚赌书猜字可皆是你输了,你得认赌服输。”
“是是是,都怪我输了。”
李妙雪平日看起来淑婉端庄,最讲仪态,如今却为贪图一口享受,也喋喋不休起来。三言两语就让程晏南连连告罪,继续任劳任怨给她烤着肉。
他心中却叹了一声,还不是他让着她的。
而一片欢声笑语之间,唯独角落里的裴素月冷冷清清,她目睹着程晏南和李妙雪二人之间的亲密,不由咬牙切齿,气如河豚。
怀璎叹气一声,“长公主要不要也尝些鹿肉?奴婢也去拿些肉串来烤?”
裴素月冷冷道:“这等油腻之物,怎配入本宫肠胃。”
是了是了,乐平长公主体态轻盈苗条,平日里几乎只茹素不沾油荤。
怀璎一噎,只好继续默默地拨动着火星。
只是,许久未见过这般热闹了啊。
……
篝火渐渐熄灭,宴上也只剩下残羹冷炙,众人皆酒足饭饱。或酒气熏熏的划拳猜谜,或耳语喁喁。
明萝梦也吃饱了,不由摸了摸肚子。
她扯了扯裴神玉的袖子,尾音软甜,满足道:“好饱。”
男人轻轻一笑,不予置评。
小猫的胃口不大,吃了两块肉就嚷着饱了。真就是吃猫食一般,恐怕除了吃肉都是喝酸奶喝饱的。
裴神玉眼带纵容,低头一手捧着她的脸颊,一手拿着巾帕给她擦了擦唇角。
可那双秋水眸中忽掠过灿烂明光。
像是漫天星辰掠过,美不胜收,令他眼底微怔。
“君玉哥哥,落雪了!”
她忽而雀跃地伸出手,指着天幕,裴神玉也顺着她的目光仰首望去。
夜雪来得突然,如纷纷扬扬洒下琼玉碎屑。
是啊,下雪了。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和下章开头的时候脑海里的画面总感觉很温馨,类似所有人物集体冬游ww
下章就回宫啦,回宫后开启白月光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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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宫女
“我还是第一次见神都的雪呢……”明萝梦扯着他的袖子, 声音娇里娇气,小猫却又因一阵寒风吹来,冷得跺了跺脚。
不, 龙朔十三年的时候你就见过了。
“……等下我要让拂春多添一个暖炉子才是。”
裴神玉却回想起那时总喜欢懒洋洋卧在藤制熏炉之上,几乎摊成一张白色猫饼的猫儿, 不由无声笑了笑。
“咦, 你笑什么?”
明萝梦忽像是发现了他莫名其妙的笑,两只手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好似十分惊奇。
小美人嘴角又一挂,不太高兴的嗔怪道:
“君玉哥哥是不是在笑话我, 反正横竖, 最后也还是得靠君玉哥哥来取暖?”
他可不就是她的人形暖炉么。
裴神玉却将她抱入怀中,揽着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垂首虔诚地吻了吻她的发顶。
“没笑你,是朕心甘情愿给眉眉取暖。”
男人垂首, 眸中纵溺如重重海水将她包围。
火炉也有凉的时候。她最宝贝, 也最娇贵,唯以他龙气为养, 夜中体温相贴,才能令她一夜温暖安睡。
可他却甘之如饴。
……
漫天飞雪如积羽,乘风在空中打着旋儿, 又簌簌落下。雪下得大, 只一会就铺了一层。
裴风酒和符婴在雪地上并肩同行。
皮革靴踩着如茵雪毯, 发出‘吱吱’清脆的踩雪声, 两人相近的足迹蜿蜒身后。
篝火遥遥, 歌声与欢笑也显得疏远模糊。
男子面容仍是百年如一日的疏冷, 长睫垂下, 余光却不经意瞥过身侧的长公主。
她的面孔真切,近在咫尺。
毕竟是和素来俊美闻名的陛下同出一母的姿容。裴风酒虽平日里看起来是个恣意风流、潇洒倜傥的长公主,可她平日作女儿梳妆时,却也十分姝美大气。
眉如竹,目如剑,是一种萧飒无双的美。
如此场合,她难得穿了一袭红裙,髻上插金钗。不说话时,更显得艳光凛然,让人生出不可亵渎之心。
符婴抿了抿唇,又无声收回了视线,轻声道:“殿下冷么?”
裴风酒有些讶异,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冷。”
只她仍忍不住心中嘀咕。也不知符婴是吃错了什么药,问出这个问题……
昔日她在安西过冬,那才是真正的萧萧苦寒。
裴风酒自诩是个矛盾的人,她在好友身边向来百无禁忌,行事肆意。但在这样多人围聚同欢的宴饮之中,反倒嫌弃人多喧闹,喜欢独自一人。
也或许是因为她从小就身处皇宫权贵之中,所见都是虚伪矫饰居多。
倒不如在熟络的人身边自在笑谈。
只不过如今,又多了一人并肩。
虽然平日这人就像是个无声的影子,闭口不语如木偶。也因此,裴风酒才会惊诧于他的突然开口。
然而毕竟这些年来,符婴变得越发寡言少语了。
尤其他入了暗卫营后,更像是一柄满心泣血复仇的剑,缄默,冷淡。
她心中唏嘘几分,缓缓怀念开口道:“符婴,你还记得当初你才来公主府时,还会输给我么?”
“记得。”
他如何敢忘。
符婴下颔紧绷,想起那时被少女持剑压在身下的场景,心中就跳了跳。
男人耳根透出不易察觉的红。
“时间过得真快啊。”裴风酒并未察觉,只是摇摇头。
一转眼,他已成为如此精湛顶尖的杀手。而他们相识也有十几年了。
她话语微微一顿,又道:“符婴,等你报仇雪恨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话题,她从未开口问过他。
曾经那个还有几分桀骜青涩的少年,突然就像是一夜成长,变得像是一柄冷淡寡言,只会沉浸在血海深仇之中、挥向敌人的刀。
他将所有心事埋藏在心底,面上再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这些年,因昔日他们之间的交易,他始终一声不吭地守卫在她的身侧。
他做她的刀,她予他庇佑。
符婴低着头,眼眸中如漩涡深海,却藏着心底的汹涌情绪,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所露出的分毫情绪,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属下惟愿,能长久侍奉在长公主身侧。”
雪花落在他们头顶,好似他们此刻也度过了这一生。
她以为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可却不知他早已变得贪心,想要更多。
只是如今他尚且卑微无名,一切只能深埋于心。
*
冬狩结束,众人又回到了神都。一切仍如以往那般,只是似乎也隐隐有什么不同了。
关雎宫内香风轻薰,烟景如初。
碧玉雕芍药屏风之后,明萝梦娇倚金枕,如云的乌发堕了满肩。
白鸠正在给她绾发梳妆。一张明镜映出美人桃腮花容,杏眸如天然湖泊明净,透着分无辜娇妩。那身金线牡丹桃红华服,更衬得玉肌如凝脂,人儿婵娟。
白鸠边梳着发,边笑道:“娘娘如今身体,是要比以前是好了许多了。”
以前每逢冬时,必定是阖府最提心吊胆的日子。然而娘子横竖还是得病一遭,又需小心哄着喝药,时刻侍奉在侧,生怕病情加重了。
可如今每日御医问诊,陛下处处悉心照料,反倒不再像往日那样动辄病起来了。
女子面容红润,也不似昔日彻底如雪苍白,明眸更是干净温润。明萝梦闻言一怔,也轻轻挑起唇瓣:
“是么?”
许是因为日夜有他在身边,为她温暖手足,又时刻叮嘱她多穿衣喝热茶。甚至夜里时而还会醒来,检查她有没有盖好被子。
他虽是日理万机的天子,却对她处处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