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提到她没有一个不说老实。
而且是太老实,太立不住了,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这大姑姐结婚时的彩礼钱就一分没拿到,后头自己组建了家庭,丈夫还算有本事在隔壁村子里开了家小商店,生了一对姐妹花。
可就算丈夫和婆家对她都不错,她还是偏心娘家和自己弟弟,总觉得自己没生出个男孩儿来,还是得扶持弟弟这个家才能立住。
为此她就算得不到亲妈的好脸色,还是经常把家里超市里的油盐酱醋,米面杂粮往娘家拿。
村里人都说这邢大姐的夫家惨,娶了个一心胳膊肘往外拐的媳妇。
因着这大姑姐对自家太好了,邢家媳妇和她的关系反而挺不错的,还经常劝她不要再给自家送东西了,说自己都不好意思拿。
到邢家媳妇死之前,这大姑姐虽然也生气她给自己弟弟戴绿帽子,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孽种,但也没有和邢老太太一样非打即骂。
好几次她都偷偷去找弟媳妇,劝她说‘真话’,劝她把孩子拿了再和弟弟好好生活。
就是这样一对生前连脸都红过,没吵过一次架的姑姐弟媳,在邢家媳妇死了之后,唯一弄死的邢家人,就是这个生前对她很不错的大姑姐。
至于另外四个中年男人和邢家媳妇也没交集。
他们和邢老二的关系还不错,都是一起出村子打工的一批人里的同事,被同一个组织工作,管事的包工头领着。
若说他们和村里其他的外出打工者有什么不同之处,就是他们辛苦了大半年挣的钱款,都被同村的包工头卷跑了。
这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负责给他们安排工作的工头就是同村的一个年轻人,才二十出头,头脑活络小学毕业就去县城闯荡了。
别看这人年龄比他们都小,但在县城呆了十几年早就混成了老油条,靠给村里人介绍工作敛钱。
像邢老二他们干的建筑行业,包吃包住,越勤快挣得钱就越多。
但一般要等工程都结束了,钱款才会一把打到工头账户,再由工头分发给底下的工人。
邢老二一行十来个人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到了要结工资的时候,这工头因为赌博欠债,卷了几十万的公款跑路了!
这下可把一群村民气坏了。
那些天他们天天堵在工头爹妈的门口,恨不得把他们房子都给拆了,可也无济于事。
再后来邢老二几个兄弟气不过,从一些知情者那里得到了消息,想要去把跑路的工头抓回来,把钱都要回来。
只可惜几人出去跑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脸色难看,说人还是跑了。
他们忙活了快一年,一分钱没拿到。
而死掉的这四个人,细细纠察竟都是当初和邢老二一起出去,去找工头要钱的人。
就连那个死掉的男孩儿状子,也是几人中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死掉的男人的独生子。
男孩儿死后,尸体被发现没过多久,这家又差点闹出人命。
这家的男主人那天傍晚在院子里喂小猪崽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割破了喉咙,倒在地上伤口鲜血直涌。
他家养了条叫‘将军’的黑狗,浑身毛色纯黑不带一丝杂色,围在主人的身边疯狂犬吠,吼叫,把屋子里的其他家人都吸引了出来。
好在男人的喉咙没有完全被割断,只是被破坏了气管声带,送去看事婆婆那里给救了回来,现在还躺在家里养病。
要是颈动脉被割断了,怕是天王老子都救不回来了。
村里人都说,那天晚上这家男人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东西,要不是他们家有只通灵性护主的大黑狗,怕是惨死家中。
而那只立下大功的黑狗‘将军’,腹部也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总之出了这么多的大事,村民们也没想过要报警。
一是他们知道害人的肯定不是人,有多名村民被卷‘鬼打墙’的时候,都看到了邢家媳妇。
这种厉鬼害人的事件,他们觉得报警了也没用,警察也进不来。
二是他们村子相对闭塞,里头的村民并不信任警察,比起让警方来查案,去医院看病,他们宁愿去找村子里的看事婆婆。
直到节目组第一次打电话给村里的管事时,都被直接拒绝了。
还是事情越来越严重了,他们才不得不寄托外援,同意让节目组进村来拍摄。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顾之桑并不像村民们那样想,觉得邢家媳妇是在无差别报复。
她认为世间万事万物都遵循因果。
邢家媳妇虽然手段狠辣,但它死后最先要报复的人,肯定是它最痛恨的人。
这一户人家两次被它光顾,就更是如此了。
为此顾之桑布下了一个引蛇出洞的套子。
她先是要来了被割喉男人的生辰八字,又取了他的眉间血做‘替身’。
此处的血是除却心头血之外最为重要的,含有精气最浓郁的血液。
以眉间血点纸人睛,可以做到真正的纸身人魂。
对于死后已经没有了五感的阴魂凶物来说,气息才是它们辨别活人身份的关键。
顾之桑又在那户人家设下隐匿阵法,把他们的气息屏蔽;
这样一来对于凶物,这个纸人自然就成了自己想要下手的对象。
再加上黑狗确实通灵,对邪祟有着一定的克制能力,也的确是它当时拼死保护主人,赶走了凶物,才让这个男人免于一死。
在凶物看来,这只狗破坏了它的好事,它肯定也狗恨之入骨。
顾之桑把‘将军’领来,自然又是双重吸引。
她摸了摸脚边的黑狗脑袋。
纯黑土狗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心,低头时还能看到‘将军’的肚皮上有一道长长疤痕。
这还是白慈治愈过后的伤处。
黑土狗刚被领来时一瘸一拐,精气神低靡。
它腹部的伤口是被凶物所伤,带着浓郁的死气和阴煞,让它伤口无法愈合,那一处的血肉都腐烂发臭了。
治愈之后,它的精神才好了许多。
'将军’正蹭着,忽然警觉地抬起了头,看向昏暗窗外,一双黑亮的眼珠陡然变得凶狠。
低沉的呜咽声从它喉咙中发出,像是在发出阵阵威胁。
顾之桑抬眼看向窗外。
只见墙上,窗上贴着的符箓都在轻颤,屋中的气温陡然降低,一股淡淡的腐烂气味不断蔓延。
“来了。”
屋里其他人对视一眼,面露严肃。
就在这时,一道含着幽怨的声音从屋外响起:“阿爹,阿曼……是我啊,状子回来了……”
“给我开门啊阿爹,我身上好疼,外面好黑……我好害怕啊阿爹……”
屋内的‘将军’支起身子,猛地朝着窗户的方向疯狂犬吠,不间断的吼声让屋外的声音更加幽怨。
“将军你知道我回来了,对吗?”
“阿曼阿爹,你们为什么,不给……状子开门啊?!”
分明是年轻男性的声音愈来愈尖,到最后陡然拔高,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屋外尖啸响起的瞬间,屋子里面悬挂着的小灯陡然爆开。
‘砰’地一声巨响声之下,整个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让人心脏瞬间沉到谷底。
人的眼睛适应光线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但是想要置人于死地的东西,并不会给你适应的机会。
梭梭的攀爬声在漆黑的环境中令人头皮发麻,同时也会放大因看不见而生出的恐惧感。
一个不足半米长的东西猛地从黑暗中弹起,扑到了床榻上放置的纸人身上。
它锋利的尸爪和牙齿狠狠撕裂了纸人的肚子。
预想中鲜甜热乎的血浆并没有喷出来,它撕裂的这个‘人类’身体一下就烂了,憋了下去。
凶物愣了片刻,下一秒一盆腥气扑鼻的公鸡血便从天而降,精准地兜了凶物一身。
蕴有驱邪之气的公鸡血一沾上身,那凶物便像是被烈火灼烧似得,疯狂尖叫,打滚。
它瞪着一双凸起的眼球,攀爬到墙壁上想要逃走。
字句清晰的咒术从一个女人口中传出。
'哧’的一声,顾之桑指尖夹着的黄符燃起明火,把墙上血迹斑斑,以及造成这一切的凶物照了个清楚。
那是一只身体青黑色的婴形凶物,獠牙突出双目赤红,类似僵尸。
见它还想逃,顾之桑口中咒术不停,一扬手数道提前布好的符火朝着那婴形凶物而去。
婴形凶物攀爬得极快。
它自以为躲过了所有的真火符箓,下一秒便被一枚力道极大,带着术数之力的镇邪钉贯穿了颅骨,整个身体都被钉在了墙上。
另一边其他几人破门而出,各自拿着法器,在木屋的四周警戒。
他们本是要抓另一只凶物,可出来之后却发现,那只母体凭空消失了。
木屋周围什么都没有。
奚海红手中提着一柄短剑,在夜色中小心谨慎,她总觉得浑身发毛,可视野中完全看不到凶物。
就在这时,其他三人几乎是先后脱口而出的惊呼,让她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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