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强烈的..乱声,妇孺哭泣声混合着马蹄声,让屋内三人皆心中一紧。
“王伯,发生何事?”刚刚的玩笑一闪而过,庄如璇踏出门外,叫唤着这座宅子唯一的一个仆人,当时初来此地,因身份特殊,低调出手便买下了房子,逛街买物品时偶然见一老人沿街捡拾破烂,委实心有不忍,加上三人也需要人帮衬,就让他跟着来了。
“官府又在强征兵丁了,老百姓这生活还怎么过的下去。”
“现在又征兵?”扶着门框,庄如璇疑惑。
“暮雨国大军压境,边境早已躁动,只怕这里也安生不了多时了。”
屋外的士兵颐指气使的气焰越来越嚣张,大门也在此时被不断的撞击着,“开门,快开门!”
“璇姐姐!”某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终究还是存在,玉函一受惊,放下暖炉跑到庄如璇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裙不放。
“玉函不怕,先跟先生去后院歇息。”庄如璇拉起他的小手,安慰着他也在镇定着自己,“易休,你看如何?”
“随意打发一下,我相信你很在行的。”
滴汗,庄如璇摸了摸额头,语气相当颓废,“我这张脸估计就可以去打发了。”
“阿璇!”易休蹙眉,愧疚不忍怜惜皆有之,“我不希望你这样对自己,你明白的。”
“说着玩的,何必这么严肃,你也知道的。”
耸了耸肩,庄如璇没有再看易休,转身离去。
有钱能使魔鬼也偶尔有天使的一面,王伯左右拉扯,外带不停塞银子,总算勉强蒙混过关,藏于暗处的庄如璇冷漠的看着这一切,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滋味。
“依我看,小姐和家人还是要暂避一下风头才是,这里距离边境不远,一旦两国交战,最先遭殃,就是这里的人了。”动作蹒跚的关上门,王伯语重心长的说道。
夜色渐沉,庄如璇终于将玉函安抚睡下。梦中的孩子,才是最真实和脆弱的,饶是平时再怎么学会坚强,此时也只是一个会哭闹着未长大的孩子。
“玉函睡了?”寒气甚浓,易休依旧一袭单薄衬衣,临风独立,消瘦的脊背,让人有瞬间的心疼。
“大概想起了玉莹,一直睡不熟。”庄如璇轻咬着唇,脑袋在纠结着如何措好词,“哎,伤痛本来就在,再怎么努力掩饰,也不说是枉然。”
“我们尽快去姑苏,拿到雪玉片就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易休一锤定音。
“他行事果真速度,这么快就行动了。”那个人环游着梦中无数次,庄如璇这是第一次在易休面前提到了他,“你说,以目前凉夏国的 实力,可以抵挡多久?”
“云向阳用兵向来精准迅速,凉夏国内忧外患,几名老将相继辞官或是离世,朝中根本五人可以与之应战。”易休双手交叠,置于背后,“大势已定,我想不过半年,天下必将易主。”
“半年吗?”还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数字,抗日战争八年,中国人才可以将小日本驱逐出境,凉夏国竟然已经沦落至此,真是悲哀!“知道易休心怀仁慈,怎么不想一下该如何最大限度的让无辜之人,少受战乱之苦呢?”
“阿璇可真会给我戴高帽子,这么一压下来,我会很难承受的。”易休无奈淡笑,仰天一声叹息,“我只关心我在乎的人,至于其他……自当有人去收场。”
“慕容皙可没你这般宽容。”三个字吐口而出,庄如璇自己也惊讶,原以为会很困难,却不知竟会如此简单。
易休转身看着诧异中的庄如璇,漆黑的眸子透着莫名的犀利,久久未语。
“我的意思是……”庄如璇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敢直视易休的眼睛,那里面有她无法正视的东西,“其实你也不宽容,当年怎么就没有医治冷雪柔呢?害的冷靖见你一次,就杀你一次。”
“她的命,不属于我。”庄如璇鸵鸟式的态度,让易休失望回神,“阿璇……”
“嗯。”
“等治好你的脸,我们三个人去北方雪山吧,那里有一年四季如春的世外桃源,也有终年不化的雪峰,日出而观,日落而坐,不理世间恩怨,只有我们三个人,永远。”
“易休……”庄如璇侧身望着正直立在自己身边的男子,眼波无措流转,“我……”
“不要急着回答,”易休打断了她的继续,“你可以好好想想,然后再告诉我。”
易公子生气了?
一整夜辗转难眠,庄如璇不断翻动着身体,木制的床板被摇晃的咯吱咯吱作响。
无法逃避,在这里平静的两个月已经走到尽头,只是有关明天,她是真的不敢奢望。
顶着两只黑黑的熊猫眼,庄如璇一副病怏怏的摸样出现在了人前,王伯很是担忧,思量着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瞧瞧。
“不用了,下午再好好睡一觉就可以了。”庄如璇摸了摸乱蓬蓬的头发,不自觉间更是整出了一个怪异的发型,看的屋内的几人满脸忍俊不禁。
“这样行吗?”王伯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
“对了,我让你打听一下去姑苏城内的情况,结果怎么样了?”
“具体情势是没听说怎样,不过倒是有一些刚从姑苏归来的商队人员说,因为要应对暮雨国,皇上亲自下旨,召回含冤被流放充军三千里的庄将军之侄庄煜嘉。”
“之侄?”庄如璇拔高音调,很不可置信。
“庄煜嘉是庄将军哥哥的儿子,早年征战沙场,壮年离世。庄煜嘉便由其叔叔抚养。”易休慢慢饮着茶,一边为庄如璇解惑。
转悠了半天,原来她还弄错了关系,庄如璇不禁愤然,这都什么世道!莫名其妙的恩怨情仇,就这么不给解释,全部由她承担。
“其实,要说这名名将之后,外界倒也众说纷纭,说法各不相同。”王伯并未觉察出刚刚易休与庄如璇两人言语间的微妙,继续说着:“有人说他完全继承庄家祖先的英勇,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也有人说他容貌绝世脱俗,满腹经纶,拥有治国平天下之胸襟。只因其常年有病在身,羸弱如西子。”
庄如璇嘴角抽了抽,果然是传说,还传得如此各色详尽,两个如此相撞的极端,也能传说于一人。
枯黄的落叶,散落一地,路过的寒风,将它们吹起,不断在地上打着圈圈,时起时落。
易休自顾自捧着一本医术,在温和的阳光下,眯着双眼看着,不时是书页被翻动的声音,他的对面,坐着庄如璇,右胳膊肘撑着桌面,手托着腮,视线落在远方。
“你说,庄煜嘉是怎么一个人?”憋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他是你哥哥,你还来问我?”连头都没有抬,易休继续看着流动的字体。
“你就别跟我玩了,明知道我……”再次无语,庄如璇有时真想撬开此人脑袋瞅瞅,他的构造是不是跟常人不同,一会儿纯洁天真如天使,一会儿貌似也很邪恶,怎么她认识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呢!
“我怎么知道庄煜嘉怎么样,我们又不认识。”多么官方的借口,易休说的光明正大。
庄如璇强忍着左手不要突然冒出来大人,瞪着易休说不出话,她就不知道这人在生什么气,不就是刚刚她说她要单独进姑苏城,去见见熟人吗?他至于要跟自己这样斗气?
再说了,她不让他和玉函一起,还不是因为他旧伤直到现在还没有复原,让她怎么好意思看他犯险。
“不说拉倒,见到了不就知道了。”小声嘀咕了一句,庄如璇悻悻然扭头,瞥了易休一眼,便不再看他。
知道他捧着书阅读的样子很有型,很长一段时间都让庄如璇迷恋不已。如今怎么着也不能再被男色迷惑,骨气啊骨气。
轻车简行,庄如璇将房子留给了王伯,雇了一个车夫,三人便匆忙上路了。
此行除了取得雪玉片,以治好她脸上的毒伤;第二便是因为庄如璇也很想获知,这句身体里,到底埋葬了什么秘密。
非常时期定有非常麻烦,一路盘查一路被敲诈,庄如璇也只能咬着牙,就当是接济难民好了,或许是舒服日子过得久了,加上这些钱来的太过容易,让她几乎忘了赚钱有多么不简单。
犹记得当初她带着玉莹姐弟逃离此地的情景,如今在看着那道有些破旧的城墙,竟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因为是战乱前期,姑苏城外的检查也倍加谨慎,金钱贿赂竟然是只收不办事。庄如璇那个恨啊,原来一些黑人黑事真的是不分时代,不分人群的!
“你说咋办?”车中,庄如璇瞪着一脸惬意小憩的易休,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睡得着!
“我相信阿璇面对这种小意外,主意一定比我多才是。”小扇子蝴蝶翅膀闪了闪,易休眼睛都未曾睁开,说的相当动听,当然只除一人。
眼皮跳了跳,庄如璇浑身一哆嗦,这男人有必要到现在还在生气?再说了他有听自己的吗?现在还不是照来不误!
“阿璇这么聪明,此画面如此熟悉,往日经验也可以引用再用一次的,反正这个世界上笨蛋多,有智慧的人少。”
庄同学吐血,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更深刻体会到了一句话,喂男子与小人难养也!而且绝对不会有温柔邪恶之分。
当平静的坐在姑苏最好的客栈,最好的房间,最佳具有偷窥位置上的时候,庄如璇一边呲牙咧嘴,一边用手直接握着温暖的茶杯取暖,也还不忘给予某个向来自称高人的某男,一个崇拜的眼神,“你跟那些狗仗人势的官兵说了什么,怎么他们不检查,就乖乖放我们进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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