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这些事我就照料了,你吃饱了就去睡吧,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别的就别费心了。”翠娘笑着端了那小盆鸡汤,领了两个小丫头下去了。
瑞雪同赵丰年说了两句话,确实困倦,就回屋睡了,一觉醒来,朦胧里听得屋里有动静,还以为是赵丰年就问道,“掌柜的,什么时辰了?”
结果却是个小丫头回答道,“夫人,申时初了。”
瑞雪微微一惊,睁眼见是彩云拿了抹布站在桌边,这才想起,家里多添了两个人,缓了半晌,才坐起笑道,“怎么不多歇一晚,明早起来再拾掇也一样。”
彩云脸上有些惶恐之色,低声说道,“谢夫人疼惜,我们吃饱了,能做活儿了。”
瑞雪无奈,下地穿鞋,走过彩云身边时,嗅得浓重的药味,就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彩云立刻跪了下来,“夫人,我和妹妹能做活儿,求夫人不要卖了我们。”
“我卖你们干什么,好不容易买回来的,你到底哪里受伤了,严重吗?”
彩云见得夫人真不像恼怒的样子,就说道,“不严重,背上被藤条打了,翠姨给我们上药了。”
瑞雪牵了她出门,见得彩月也在院子里晾衣衫,可是个子太矮,只能跳着往竹竿上搭,好似抻痛了伤口,小眉头皱着,却倔强的不肯出声。
瑞雪连忙唤了她上前,说道,“你们有伤,就该先养好伤再做活儿,否则伤口恶化,还要吃药请大夫,以后你们要常在这家里,做活的时候有都是,不差这几日,回耳房去歇着吧。”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相信,确认再三,觉得夫人不像说假话,这才倒退着出了门。
瑞雪无奈,自己晾了衣衫,正巧吴煜下课回来,抓了他烧火,熬了粳米粥,蒸了蛋羹,炒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又烙了些馅饼,刚刚端上桌子,赵丰年也从前院进来,瑞雪一边摆碗筷一边说道,“你这人,彩云彩月身上有伤,你怎么不说一声,我差点成了虐待童工的地主婆!”
赵丰年这才想起忘了说,就笑道,“倒是我忙忘了。”
一家人坐下吃饭,饭后瑞雪拾掇了剩下的粥和馅饼,送去耳房,彩云彩月正坐在一处,不知道说什么,见得她进来,连忙下地行礼,瑞雪把托盘放下,“这是晚饭,你们吃吧。”
两个小丫头进的赵家们,中午吃了鸡肉,晚上又是米粥和面饼,眼里都有些馋意和欢喜,道了谢,坐在桌边,初始还控制着速度,后来咬得面饼里有肉馅,就忍不住了,大口大口吃着,好似多少年没吃过饱饭一般。
瑞雪看着心酸,抬头打量耳房里,炕上铺着新苇席和新被褥,墙角有铜盆架,窗下有桌椅,看着简单,倒也不缺啥,至于女孩家的小东西,就等以后慢慢添置了。
随口嘱咐两句,瑞雪就回了屋,赵丰年一见她进来,就翻了本诗词选集出来,拉了她到怀里,一定要读给她听。
瑞雪无奈,昨晚不过随口说了句“胎教”,他问了个仔细,今日居然就开始实施了,想必是极想孩子以后考状元?
结果不过听得五六首,孩子是否感受到了没人知道,反倒是瑞雪被成功催眠了,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赵丰年轻轻放下书,爱怜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把大手放到她的肚子上,摸了摸也许还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儿子,心下满足又忐忑。
暗夜里,油灯照着夫妻俩,影子投在雪白的窗纸上,亲密又温暖…
如此过的三四日,两个小丫鬟背上的伤结了痂,就再不肯歇着,极有眼色的找寻所有能干的活计,麻利又勤快,很得张嫂子和翠娘等人的喜爱。
彩云在她和妹妹的新衣裙上,绣了两朵小小的桂花,极是精巧,而彩月确实也有些做菜的天赋,虽说不过炖个白菜土豆,都是农家菜色,味道却不错,直让瑞雪暗地里夸了赵丰年眼光好,捡了两个宝贝回来,奖励他香吻两个。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和里过去了大半月,村里人都忙完了春播,闲暇下来,正好明日又是可心的满月酒,虽说还在钱嫂子的孝期里,不好大操办,但是几家人吃顿饭,还是,瑞雪吃过晚饭,就带了彩云去云家看可心,一路上碰到村里人,男子点个头算是招呼,女子就停下说两句话,到得云家时,天色都黑了。
云家婆媳正往大木盆里兑热水,打算给两个孩子洗澡。这一月,母乳、羊奶,换着吃,两个孩子都极白胖,比之别家孩子长得健康许多,被云二婶托在手臂上,每有温水浇到身上,都转动这小脑袋,好奇的四下张望,极是可爱。
惹得瑞雪也想抱抱,但是又怕弄得他们不舒服,于是就接了舀水的活计,玩的不亦乐乎。
彩云跟在一边,见得瑞雪蹲了盏茶功夫,就赶忙说道,“夫人歇歇吧,小心起来头晕。”
瑞雪无奈,把瓢交到桂花手上,笑道,“这俩小丫头,现在都听先生的,把我看管得极严。”
桂花儿笑道,“先生也是为了老板娘好,这时候原是该当心些的。”
“可不是,我听翠娘说,你不爱喝鸡汤,那怎么行,要多补身子,孩子才长得好。”云二婶也帮腔。
第一百五十八章 满月酒
瑞雪笑得无奈,刚才真是说少了,哪是两个小丫鬟看着她,自从她怀孕,就成了玻璃做的,所有人都成了看管者,恨不得把她日日供起来才好。她倒也知道众人是为了她好,但有时难免会觉得束缚,只能盼着快些过了三个月,坐稳胎了,就能稍好些了。
“彩云做了套素色的小衣衫和被褥,明日给可心换上吧,怎么说满月酒也是大日子,晚上家里开几桌酒宴,咱们几家,再请里正和族老,还有同钱家有交情的相亲,一起吃顿饭,替可心庆贺一下。桂花也很少出去走动,借这机会抱着铁蛋出来走走。”瑞雪指了篮子说道。
桂花偷眼瞅瞅婆婆脸上好似没有什么反对之色,于是就露了笑脸,赵家的院子和作坊建好这么久,她一直因为怀孕和做月子,未曾去过,今日能去走走,自然高兴。
云二婶扯了大棉布巾子给孩子擦身上的水,笑道,“行,左右我们家也无事,明日吃过午饭我们就过去。你现在正是静养的时候,这些小事就别惦记了,我和翠娘两个就张罗了。”
瑞雪点头,“还有彩云、彩月帮忙,这两个丫头都是麻利的,她们来家之后,我现在可什么都不必动手了。”
“我也听翠娘夸赞她们,你和先生都是心善的,她们能到得赵家,是她们的福分。”云二婶打量着彩云安静站在一旁,心下也很是满意。
桂花拿起篮子里的小衣衫,在可心身上比了比,叹气刚要说话,就被婆婆一个眼色吓得咽了回去,改口说道,“彩云这针线活计真好,小衣衫做得真是精致。”
瑞雪没有看到她们婆媳的小动作,就笑道,“彩云性子软,做针线有个耐心,彩月是个倔强的,手艺跟我倒是有一比。”
几人都笑起来,又说了几句闲话,天色更黑,瑞雪抱着可心,亲了亲,就告辞回家去了。
云家婆媳送了她,回过头来,云二婶就埋怨儿媳妇,“钱家那事儿,记得先瞒着些,虽说可心爹爹再找个媳妇儿,这不算啥违规矩的事,但老板娘同可心娘相处极好,心里怕是会不舒坦。”
桂花儿低低应了,回身抱过可心,“别说是老板娘,我心里也不好受,可心才满月,就要有后娘了。”
云二婶也叹气,点着可心的小脑门说道,“傻丫头啊,以后要好好孝顺你干娘,你爹爹怕是指望不上了。”
“若是可心爹能找个贤惠的女子就好了。”
“这世上哪有许多真正心善贤惠之人,多的是那表面千好万好,背后下刀子的。”
婆媳两个看着鼓着小嘴儿,睡得正香的小丫头,心里越发怜惜。
第二日是个晴朗的好日子,村人们吃过早饭,到得田间地头儿转了一圈儿,看着刚刚冒出地面的小苗儿,心情极是舒畅,偶尔扭头见得山道上马车忙碌,就忍不住羡慕道,“赵家的生意可真是兴隆啊,这每日运豆腐的马车,也有七八辆了吧。”
旁边地里的邻人就笑道,“可不是,自家两辆,剩下的都是城里各家酒楼派来的。”
那家的媳妇也道,“我若是能进作坊做工就好了,你们没见英子和石榴,才进去一个月就长了二百文的工钱,还得了一根银簪子,一盒上好的胭脂水粉,怎么也要二两银,真是眼红死个人。”说完,嘴里羡慕的啧啧有声。
几人正说着话儿,那马车就停了一辆,高福全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奔过来,拱手笑道,“刘老哥、云九弟都忙着呢。”
刘家夫妻和云九赶紧回礼,满脸堆笑,现在高福全可是豆腐作坊的管事,整日同酒楼掌柜们打交道,说话行事,比之原本可是超脱许多,众乡亲们不自觉就有些巴结,“不过是闲着赚赚,高老弟这是要进城啊。”
高福全笑着点头,“赵娘子要代钱家给孩子办满月酒,使我进城去采买些酒肉,乡亲们晚上有空闲的,都去凑个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