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端敏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去解孟秦的腰带。
孟秦大惊,躲着她的手,双手牢牢护住自己的屁股,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司徒端敏脸黑了一半,只是冷冷盯着孟秦。
孟秦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凉飕飕的,最后牙一咬,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闭上眼睛:老娘,你女儿的清白要不保了的话,都是你害的。
过了一会,紧张的全身僵得跟石头一样的孟秦感觉到屁股上传来一阵清凉,好奇地睁开一只眼睛向后看去,却见司徒端敏正从一只白瓷瓶中取出一抹灰白色的乳状物,低头仔细的涂在她屁股的伤口上。
原来是在给她上药。
孟秦顿时全身放松,不自觉心里对这个女人的厌恶感淡了许多:还知道亲自给她上药,还不算太坏。
过了一会,她又醒悟过来,拼命的摇头:孟秦,你脑袋被猪踢了吧?是这个人下令把你打得下不了床,把你软禁起来不许旁人和你说话,又不顾你伤势把你架来架去……现在又假装良心发现跑来过来给你上药,难道你还要感激她不成?
可是……联想起刚刚在书房,这个人说话时候的样子,孟秦的情绪又陷入迷茫:这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普通书生样子,居然随便一个计划就打算整个大齐的上层玩弄于鼓掌之中。
孟秦的性子是莽了些,可是头脑并不迟钝。真要迟钝,也不可能被接纳进那个圈子里。在她的估算下,竟然觉得这个人的计划有着相当高的可执行性。而一旦完成,整个大齐的局势将被完全改写。
但是,让她吃惊甚至有些畏惧的,并不是这个人的计划有多么周密多么谨慎,而是这个计划从头到尾表现出来这个人的对人性近乎**的洞悉力和掌控力。在这个计划里,大齐的上层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只不过是被这个人用各种诱饵操纵的牵线傀儡,在这个人的注视下忘情地跳着各自的舞蹈。
一想到这个局面,孟秦顿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如果她跟这样一个人杠上了,恐怕那天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多智近妖。她只想到用这个词来形容这个人。
现在孟秦是有些相信这个是司徒端睿找回来重振瑜王府,对付其他三王府的人了。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幕后做推手,孟秦不禁开始为其他三王府的下场感到悲凉了。
她清咳一下,道:“为什么?这样机密的事情,为什么让我知道?“
司徒端敏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你以为你母亲答应你留在瑜王府是做什么?”
孟秦一惊:“我娘知道你的计划?”
看了她一眼,司徒端敏道:“她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保持立场就可以了。”
孟秦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司徒端敏给她擦药,发起呆来。
这个人黑色的鬓发没有梳起,只是随意的别在耳后,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饰物,。然而刚刚听过了这个人的谋划,孟秦忽然感觉哪怕是再贵重再稀罕的珠宝挂在她的身上,她第一眼注意到的,只会是这个人本身。
论智,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在孟秦所认识的人中就算不是第一,也是前三;论胆量,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人就说打就打,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这样的人如果将来不会厉害,除非是老天爷看不过去,想来收她。
不过,都说专注的人最是吸引人,孟秦看着这个人在自己身上动作轻柔地抹药的三根手指,脸……红了。
司徒端敏敏感地察觉到孟秦表情的变化,停手侧脸看着孟秦,皱起眉头:“你在想什么?”
孟秦赶忙把脸转向床里,一动都不敢动。
此刻她发烧的脑子都是这个人专注的侧脸,心里浮现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任是无情也动人。
☆、152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预计要传播开来,又不引起大家怀疑大概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司徒端睿道。
司徒端敏点点头,摸摸太阳穴。
司徒端睿见她一脸疲倦:“怎么,昨天晚上又熬夜了?”
司徒端敏摇摇头:“也没有很晚,只是整晚都在做梦。”
“如果累了就让乐俊推着你在院子里走走,等你身体再好一点,出去走走也可以。”司徒端睿有些担忧的看着妹妹的脸,“你就是想得太多,所以晚上才会睡不好。”
司徒端敏放在手中的情报册:“也许吧。”
她实在想不出整晚梦见一个小孩硬缠在她身边,要她陪着她玩耍到底是被白天那件事给影响的。
“随便出去还不行。和谈的时候有些人是见过我的脸的,就算要出去,也要十分小心。”司徒端敏道,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也许过段时间皇祖母可能会召你入宫,你应答要注意些,对我的态度要是热络大于亲切,这才是对一个谋士应该有的态度。”
司徒端睿诧异道:“皇祖母找我,为什么?”除了公事上的汇报,皇祖母几乎不会召见她。
司徒端敏瞥了她一眼:“我们这些动作难道你当皇祖母会一直不知道?”
许璞小心的接过用红色小锦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婴孩,拖着她柔软的脑袋,生怕弄得她不舒服。
“孩子的名字决定了吗?”葛飞笑眯眯的逗弄着婴孩,“笑一笑咯!”
代宗林几人也都围着小孩,或是点头,或者微笑。
谪阳坐在床头喝完阿雅端来的鱼汤,微白的脸色透出一丝红,也许是刚刚做了父亲,他整个人静气盈身,让呆在他身边的人很容易心境宁静。
“陆和宁。”谪阳望着被众人围着的婴孩,略显清瘦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继承她娘的愿望。”
代宗林抬头看了一眼谪阳,揣摩他的心思,低头又看看皱巴巴的婴孩,意有所指:“老妇想皇上的旨意不日就会到。”
众人听言,彼此对望一眼,又专心逗孩子去了。
不意外谪阳冷笑回答:“到又如何?我是绝对不会把孩子交到她的手上的。”他望着陆和宁,声音铿锵掷地“我宁愿把她教成一个烂泥糊不上墙的纨绔,也不会让她再教出一个陆颖。我只要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如果李凤亭不想看到平南郡王府造反,南夷十六族暴动的话。”
许璞与其他人一样,假装没有注意谪阳与代宗灵的对话,垂眼看着手中闭着眼睛酣睡的小人:与陆颖一般的眉形,淡淡的,只是不知道长大会有她母亲几分风采。
许璞看一眼谪阳,虽然刚刚一番话说的气势盎然,然而到底掩饰不了脸上的虚弱,刚刚生产完的男子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妻主能够伴随在身边。
若她还活着——
许璞淡淡的笑容如同湖面上的薄冰,虚无寂寥,仿佛一戳既破。
代宗灵离开了院子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孩子如何?”一个中年女子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焦急。
代宗灵竟是露出与许璞类似的笑容:“父女平安。”
李凤亭顿时惊喜连声道:“好好好。”来回走了两圈,脸上又是期盼又是犹豫,“我去看看孩子。”说着看了代宗灵一眼,带一点征求意见的眼神。
代宗灵笑容消失了:“凤亭,我还是觉得你别去的好。”
李凤亭收敛的笑,盯着代宗灵,过了一会才慢慢收回眼神:“我明白,谪阳不欢迎我吧。”
代宗灵叹了一口气:“我帮你试探过了,郡卿的口气很强硬。这也难怪,孩子才刚刚出生,他作为父亲不想让孩子承担太大的负担。至于其他,在我看来,虽然他对你有些怨意,但也不至于因此把陆颖的死完全怪罪到你的头上,只怕在心里头,他对陆颖的怨愤还要多些。不想把孩子交给你教育,一则是舍不得,二则也是担心这孩子又被你教成了陆颖的样子。郡卿这辈子……应该就这么一个孩子了,他自然是不想让她多一点点危险。”
李凤亭沉默不语。
代宗灵又道:“郡卿给孩子取名陆和宁。”
李凤亭抬了抬眼睛:“……罢了,等孩子长大再说吧。”
代宗灵有些无奈:“你还不肯放弃?”
“不要去惊扰,只当没有看见。”许璞看着书桌上放着的几样锦盒:玉秋送来的是一只精致的长命金锁,一对银铃铛手镯,文逸送来的是一枚平安符和两只布老虎,韩宁秀送来的一对龙凤呈祥玉佩——或者应该说是定芳送的。
其实另外一间房还堆着一堆礼物,书院里的夫子们送的字画,曾经受教过陆颖的学生们送的各种孩童的玩具,花山农庄里人们送的小木马、小摇篮、小衣服、小帽子等等,从西北送来的小宝弓、小宝剑、各种珍贵的皮毛,还有从大燕各地送来的礼物,不计其数。
礼物都是提前送来的,有的在路上辗转了千里,有的不知道是生男生女于是男孩女孩的礼物各备了一份。
“孟秦不在大将军府而瑜王府?”陆观正准备往最里送的茶碗停在了胸前,惊讶的看着灵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听说已经快半个月了。赫连小姐据说去大将军府找过两次,孟小姐都不在家。后来打听的很长时间才从她小厮口里知道她去了瑜王府,后来就没回来。”灵芝说,“这可真怪了,孟大小姐什么时候和瑜王府关系这么好了?听说前段时间在街上还解了端睿小姐的围,现在倒好,干脆住到她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