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握上她伸来的手,那一只小手上,手心倒是没有受伤,但是手背几道划痕,这一身的伤将来必定是要留下痕迹的,幸好七王府里有不少进贡的药品,可去除这一身惟恐留下的伤疤。
“流年,小僧是修缘,你受了伤,不要乱动,否则伤口会裂开!”
“修缘”
苏流年一脸的迷惘,修缘是谁?
她想要摇头,又觉得脑子里一阵纷乱与沉重,而后双眼一闭陷入了黑暗中。
修缘褪去以往的温润,带着几分忧虑与淡漠,见苏流年刚才的情况,那是失去记忆。
天枢也意识到了严重性,按道理,是他害她掉下悬崖,苏流年醒来必定对他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她没有恨,甚至没有看他,犹如他不存在一般。
她的眼中只有修缘,可看他的时候,喊的却是花容墨笙的名字。
目光逐渐转向修缘,他问,“这是失去记忆?”
修缘点头,几分凝重,“选择性失去记忆,她还记得七王爷,那也应该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似乎不认得你与小僧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此时醒来就好。
选择性记忆还有恢复的一日,虽然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恢复。
但若没有醒来,只怕一辈子只能躺在这里了。
气氛沉闷了下来,天枢看着那张惨白的小脸,心里第一次有了愧疚。
他是报了青谷派的仇,可是却害她至此。
为什么全都忘记了,就记得花容墨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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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流年在那一次醒来后,又昏睡了过去,饭桌上,蓝子煌安慰,“小姑娘身子太弱,肯定撑不住的,等她醒来后,我去杀鸡炖给她喝,一定好得快,相公,你说是不是啊?”
蓝子晖立即点头,“是是是!一定是那小姑娘身子太虚弱了,你说受了那么重的伤能醒来就很不错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修缘温润一笑,“是,醒来就好,忘记的,忘了也好!总会有重新认识的一日。”
她的记忆丢失干净,但那些值得她去记住的人,将来都有机会重新认识。
天枢默不做声,苏流年成为这一副样子,说到底确实是他害的。
而修缘会掉下来,间接也是他害的,可修缘却不记前嫌救他一命,追究下来,还是他天枢欠了他人情。
午膳期间,修缘又去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苏流年,见她此时倒是安稳地睡着了,他渡了些内力给她,而后才给她盖好被子,见她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应该在午后能醒来。
这几日只喝他喂给她喝的药与水,其余食物皆没有吃,修缘想着饭后去给她熬一点粥。
果然在他们吃完饭没多久的时候,苏流年醒了过来,修缘本想去给她熬粥的,不过这事情让蓝子煌给抢去了,理由是他们都是客人。
修缘便去熬药,而天枢守在了苏流年的身边。
见她悠然转醒,带着几分激动去抓她的手,“你醒了!”
苏流年朝他望去,眼里带着几分陌生之意,想要抽回手,但是因没有多少力气,压根就抽不回手。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墨笙呢?他去哪儿了?
苏流年转动着眼珠子看着简陋的四周,眉头一蹙,为何见不着花容墨笙的身影?
她似乎看到他从高高的悬崖处跳了下来,目光望向她时,眷念,温柔,深情。她的墨笙哪儿去了?
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得之前醒来恍惚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便是她的墨笙。
天枢没有松开她的手,见她神色陌生慌乱,便道:“女人,你真把我忘记了?我是天枢,害你至此的天枢!”
“我管你是输还是赢,墨笙哪儿去了?我要他,墨笙墨笙”
苏流年慌乱地叫起来,几次不小心扯疼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小脸一皱,差点又昏了过去。
天枢见她反应这么激烈,也担心她碰着伤口,只得松开了她的手。
而此时,修缘听到里面的动静赶忙赶到,见苏流年已经醒来,反倒是天枢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还躺着的女子。
苏流年看到那一身黑色的长衫,逐渐安静了下来,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刚才的慌乱无措慢慢地消去,缓缓地勾起一抹笑意,目光几分温柔朝他看来,轻轻喊道,“墨笙”
她还是将他当成花容墨笙!
修缘第一次觉得不知该怎么反应。
但天枢显然受不了她这样的德行,“苏流年,你瞧清楚了,他不是花容墨笙不是七王爷,而是修缘!”
没看到他光头吗?
修缘的外貌与花容墨笙的相差十万八千里,相差最远的便是一个长发墨簪,一个光头!
如此明显的对比!就是失去记忆也不该如此离谱地将人认错!
苏流年却是不搭理天枢,朝着修缘伸出了手。
“墨笙墨笙”
修缘没有握上她的手,淡淡的,浅浅地笑着,“流年,小僧并非七王爷,而是修缘!”
“不你是!”
记忆中的花容墨笙就是这么笑着的,淡淡的,浅浅的,温润的,而且她记得他喜欢穿一身玄色长袍,若他不是花容墨笙那么他是谁?
“苏流年,你给我清醒一些!”
天枢见她忘了就忘了,竟然还乱认人来,气得伸手就想去把她摇醒,修缘却是早一步将他制止,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
“她已经因为你如此,此时一身重伤,施主为何还要执念于此呢?难道不知道这么一推她的身子会承受不住吗?”
天枢一愣,并未因为修缘的态度,而是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她一身是伤,确实容不得他如此,若不是修缘提醒,只怕此时后果不堪设想。
“对不起!”
他淡淡地道歉,带着愧疚。
苏流年浑身都疼,却见花容墨笙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心里一疼,顿时觉得委屈,泪水就涌了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身是伤不好看了,所以不喜欢我了?”
修缘无语,不晓得该怎么去安慰他,他甚至觉得自己与花容墨笙差别挺大的,毕竟他是出家之人。
若说相似,起码天枢更像一些吧,毕竟他一头黑发,而他从小师父就给他剃度了,一直到现在不曾留过发丝。
怎么样也不觉得自己会被她认成花容墨笙。
“小僧真不是”
修缘见她哭得一脸泪水又不该如何安慰,他从未安慰过女人,特别是正在哭的女人。
而天枢也不曾安慰过女人,此时见她一脸泪水,哭得伤心,更是不晓得该怎么办。
外头蓝子晖与蓝子煌听到里面的哭声,相视一眼,走了进去,只见两个大男人对着一个正委屈大哭的姑娘束手无策,顿觉得好笑。
蓝子煌上前握上苏流年的手,轻声哄道,“姑娘怎么哭了?有什么委屈可说出来,还是哪儿疼了?告诉大娘,大娘就给你换药,啊——”
他们已到中年一直没有儿女,此时见她哭成这样,倒有几分自家孩子被人欺负的感觉。
“我丈夫不要我了,嫌弃我了呜”
好不容易挤完这句话,说完她继续放声大哭。
“这”
蓝子煌抬头与蓝子晖面面相觑,听闻她可能失去记忆,这哪儿来的丈夫,莫非
蓝子煌将目光落在修缘的身上,轻松开苏流年的手,拉着修缘走到一边,小声道,“小和尚,这姑娘刚醒来可不能这么哭着,伤身子,万一哭得昏了过去,可不晓得又该昏睡多久了,反正她都不记得了,又把你当成她的夫君,不如你先去哄哄她几句,那粥快要熬好了,一会你喂她吃下几口!再不吃些东西会受不住的!”
修缘一脸为难,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
他在她的眼中怎么就变成了花容墨笙?
“可小僧是出家之人,岂能如此,再说,小僧真不是她的夫君!”修缘微微低下了头。
蓝子煌道:“就因为是出家之人,心无杂念,总比让别人.占.了这个便.宜,她看着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过几日应该会好些,你便先哄哄她吧!”
“这小僧不会哄女人!”
他没哄过,师父没教过他女人哭了,该如何哄。
这回蓝子晖出来了,一副哄女人我最有经验的得意样子。
“哄女人嘛,还不简单,你就顺从着她,她想要什么你便答应什么,多夸她几句,就算违心之话,你也得说!啊——”
下一秒,他凄厉地大叫出声,蓝子煌已经揪着他的耳朵,厉声道:“原来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夸赞,全都是违心之话啊?”
蓝子晖疼得大疼,“没没没夫人,我的好夫人,全都是真心话,我发誓都是真心话,这不是跟小和尚说嘛,快放手,耳朵要被你揪烂了,疼啊”
“哼!算是识相!”
蓝子煌这才松了手,蓝子晖疼得赶紧捂住了耳朵,一边好言相劝。
修缘依旧一脸的为难,让他暂时充当花容墨笙的身份,可等她清醒之后呢?
那便是欺骗!
重新掀帘而进,只见苏流年依旧哭闹不停,天枢愣在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倒是憋得有些难受。见到他,苏流年挂着泪水轻哼了声,“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