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低头继续刻章,很快她就完成了,吹去了碎屑,把印章在红泥上蘸了蘸,又取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于左下角盖了下去。篆体的圆明两个字就出现了。
年明月拿过来看了看,“这字是临董其昌的?姐姐真是大才,小妹自叹不如。”
“有才的不是我,是王爷。我倒是觉得诗中之意更有味道,真值得欲望太多的人去细细思量。”
年明月叹了口气道:“这首诗我也曾听王爷诵读过,真真是有大心智的人才会做的出。现下听说京师的人都在说王爷是真要做闲人去了。”
“这也挺好的。”如月笑了笑,“哦,年侧福晋这印章的事……”
“算了,我想我没有这个本事能学会。您忙着,我走了。”
如月送年明月出了门,玉烟继续送她出雨桐院的大门。如月折返回来,重新坐下,她一手拿画,一手拿着诗,叹了口气又笑了笑。
左手的画画的是胤禛穿着汉人的文士服,捧着本宋史,看着绘画者的方向,略带笑意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右手纸上写的是胤禛年后随驾游寺时写的非诗非文:
你道我终日里笑呵呵,笑得是谁?我也不笑那过去的骷髅,我也不笑那眼前的蝼蚁,第一笑那牛头的伏羲,你画什么卦,惹是招非,把一个个囫囵囵的太极儿弄得粉花碎。我笑那吃草的神农,你尝什么药,无事寻事,把那千万病根儿都提起。我笑那尧与舜,你让天子。我笑那汤与武,你夺天子。你道没有个旁人儿,觑觑破了这意儿,也不过十字街头小经纪。还有什么龙逢比干伊和吕,也有什么巢父许由夷与齐,只这般唧唧哝哝的我也,那里工夫笑着你。我笑那李老聃,五千言的道德,我笑那释迦佛,五千卷的文字,干惹得那些道士们去打云锣,和尚们去敲,木鱼,生出无穷活计。又笑那孔子得老头儿,你絮絮叨叨,说什么道学文章也,平白地把好些活人都弄死。往往往,还有一笑。我笑那天上的玉皇,地下的阎王,与那古往今来的万岁,你戴着天平冠,穿着衮龙袍,这俗套儿生出什么好意思。你自去想一想,苦也么苦,痴也么痴,著什么来由,干碌碌大家喧嚷嚷的无休息。去去去,这一笑,笑得那天也愁,地也愁,神也愁,鬼也愁。那管他灯笼儿缺了半边的嘴。呵呵呵,这一笑,你道是毕竟的笑着谁。罢罢罢,说明了,我也不笑那张三李四,我也不笑那七东八西。呀!笑杀了他的咱,却原来就是我的。
如月看着乱词自语道:“这不是临董其昌的字啊,年侧福晋。”(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断弦
酷夏即将来临,康熙帝按惯例去避暑和行围,胤禩等人陪驾。胤禛不在其列,他保持着闲人的姿态,内宅妇人们随亲王出行的次数大大超过往年,年明月的生日很巧,正是七月初七,这日她理所应当的得到了宠幸,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胤禛一直伴着她左右,不晓得引来了多少羡慕的视线,谁都知道雍亲王现在最宠信的就是年侧福晋,不仅因为她有个好哥哥,更重要的是她貌美温柔又懂规矩,极会讨亲王的欢心。可事实到底如何年明月影影约约有些感觉,而近日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胤禛不是对她不好,很好,可以说是挑不出错处的好,且不说所用等同于福晋,就连明赏还是暗给的一定是内宅中最多的,夜里留宿的次数也是最多的。年明月实在不知道他哪里做的不好,在给二哥的信里,或是回家省亲的时候她所表明的都是:我很得宠,王爷对我很好。但是,自那次去雨桐院见到了那幅画之后,每次见到胤禛,年明月都试图从这个男人的眼里找出如同画中的眼神,也许有温柔和体贴,可是没有安心。是的,他不安心,这话她曾给年羹尧委婉的提过,他是怎么说的,身在其位谨慎是必须的。
年明月也观察过公开场合里的那两个人,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视线的交集,倒是有不少时候是趁着对方不注意而飞快的瞥过去一眼。胤禛在琅如月那里留宿的次数按制,可除了每天都会去看望四阿哥,哦。孩子,孩子很重要的。年明月能想象出来二哥在写下这些担忧时的表情,皱着的眉眼里有遗憾和无奈。可是,到她现在连欢爱仍不能完全接受呢。又怎么会想着要为那个人生孩子?!
进府这么久了,也就是除了新婚当夜寝室的灯是亮着的,之后的每一夜。年明月都会要求熄灯,黑暗里胤禛不会看到自己的表情,那样的忍耐,她的心在想着另一个人。一个禁忌,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不可言说的秘密,每次听到胤禛轻轻叫着月儿,她竟都会有恶心的感觉。这样的叫法她只允许过一个人,即使是年明月的父亲也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唤着大名,在十二岁以后的四年里,除了一个人,他们都叫她明月。
不舒服了这么久的某一日。年明月忽然觉得也许胤禛没有计较的允许了始终在黑暗里欢爱是有原因的,他是不是也在想另一个人呢?那个也叫月儿的人?他说你的头发真光滑,像缎子一样。年明月观察过了琅如月的头发也很好,他说你太瘦了再多吃一些吧,否则不好要孩子。年明月观察过了琅如月,她的身体很好,练武的人么。他说不必涂丹蔻,因为喜欢干净清爽,不用观察年明月也知道琅如月是从来不涂甲的。有了疑心一切就都充满了疑云。但是年明月绝不承认自己不如琅如月,她也就是生了个阿哥讨了先机,论年纪容貌细致温柔,那个女人没有一点能跟自己比的。说不能比,可年明月又会想为什么她从没有给自己撂过脸子?不该这样啊,起码也要白眼相对。或者在背后议论诋毁自己啊。这半年她都做什么了?什么也没有做,就待在雨桐院带孩子了。
生日的那天,年明月只出现在花园一下,因为下小雨了,一是没有月亮而是胤禛怕自己生病她就回去了,走的时候其他人和几个阿哥都还在,后半夜的时候雨声把她吵醒了。胤禛在外面和苏培盛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进来,年明月立刻装着睡着,胤禛继续睡在自己身边,除了水气和潮湿的味道外,她能闻到一股子淡香,很淡,若是平常可能嗅不出来,但他们是同床共枕的,离的这样近。胤禛还搂住了她,年明月想借翻身脱离束缚,但是不敢,她闭着眼试图让心安稳下来,窗外的风雨声很大,就如同她内心的世界。
年明月在似有若无的香气里想起今早姐姐对自己说,一定要得到恩宠。一定要有孩子。这样请求并不过分,甚至可以说是每一个女人都会要求的。以前年明月会很自信的说,一切皆在掌握中,但是现在她不能保证。胤禛颠覆了她对男子们一贯的看法,而一个能隐藏的那么深的男子,一个可以让二哥都愿意效力的男子是自己能掌握住的吗?如果还没有孩子的话,他会这样继续对自己好下去吗?
孩子,孩子……困倦和这特殊的香味让她渐渐进入到梦乡,在梦里她又回到八九岁的样子,内外宅子里都是红色,令人憎恨的,同样也令人嫉妒的红色。二哥穿着喜服醉醺醺的晃进喜房,他挑开了喜帕,对着那张平庸的脸在笑,笑的让人刺目极了。然后他回头走了过来,把箱子打开,从上而下望着自己。
“月儿,就知道你会躲在这里。快出去!”
那个让所有人都欢笑的夜里,她哭了一宿。年明月哭着醒来时,看到胤禛正为自己擦眼泪,天已经微微亮了,穿着朝服的男人皱着眉问:“怎么哭了,梦到什么了?”
年明月惊惧的看着他,脑中迅速回忆着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胤禛温柔的道:“是不是想家了,你一直在喊阿玛额涅。”年明月呆了呆换上了甜美纯真的笑,她坐直了,拉着胤禛的手撒娇道:“啊,有半年没回去了,王爷,能让我回去省亲吗?”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按着规矩是不行,不过,你要是很想回,嗯,中秋让你回去吧。”
年明月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做到这种程度,本来还有的一点疑心都在胤禛的温柔里消散了。
雨还在下,胤禛出了门,苏培盛为他打着伞,不知为什么平日走的很沉稳的主子今日走的很快。快到让他有些跟不上,苏培盛一路小跑着到了大门处。胤禛回头看他,这太监这时才看到主子的脸色,他吓了一跳立即垂眸弓着身站着。胤禛低头小声道:“下朝后让锦瑟来见我。”
“是。”
“另外,你让王常贵去伺候年侧福晋,只说换个机灵些的。那边的情况当日回报。”苏培盛应了。胤禛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咬着牙道:“这件事,你给我把嘴闭紧了。”苏培盛几乎要跪下,胤禛拉着他道:“你也不得在她面前露出半点端倪。”
帝王不在只是去走个形式,户部也没有什么大事,很早雍亲王就回来了,他在书房坐定。苏培盛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简短的回禀中胤禛听到年明月对插进来的太监没有任何质疑,这让他很满意。接着锦瑟进来了,她这次没有蒙面,这是张清秀的中年女子的脸。年轻时应该还有几分姿色,可是现在只剩下了憔悴和风霜。唯有眼睛依然凌厉,望向胤禛时又十分坚定,胤禛端着茶盏看着她,“这次让你做的事只能你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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