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妈妈说着又看了看那如意簪,“福惠郡主特意挑了两支一模一样的簪子过来,送给两位小姐,至于那支蝴蝶簪,是给六小姐的……”
七娘的手一抖,簪子差一点掉下来,倒把辛妈妈吓了一跳,这东西若是砸了,可不是好事儿。
对于那位郑家管事妈妈的夸奖七娘并没有上心,她只听了一句,福惠郡主给六娘一支与众不同的簪子!
难道是说福惠郡主看上的是六娘?
可是那天她明明拉了自己的手,问这问那问了好多,再有就是如意簪,记得去年大哥订亲之前,母亲也曾送出一支!
七娘拿不定主意,她犹豫着将簪子放到了桌上。
这举动落到辛妈妈的眼里却是心下一喜,连忙上前将匣子里的另一枝簪子也取了出来,“七小姐不如挑一挑哪一支好?”
七娘的心思还在想着那日福惠郡主的问话,便不在意的道,“哪一支都行!”
辛妈妈大喜,连忙将看了看,将自己觉得更好些的那支递了过去,“这支好,七小姐不妨拿这支好了?”
兰草见七娘还在发愣,便犹豫着帮着接了过来,辛妈妈连忙告退,“既如此,老奴就不打扰小姐用饭了!”
直到辛妈妈出了房门,七娘这才醒过来,却是转过头去看向兰草,“你说,这福惠郡主是不是看上了六娘?”
兰草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的看着自家小姐,猛然想起那一日看到六娘勾引郑二公子被拒的情形,她摇了摇头,“不!怎么可能!”
六娘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那日的所作被人看到,她愣愣的看着桌上木匣子里的水晶如意簪,脸上的笑容渐渐展开,“真是辛苦您了!”她眼睛一眨不眨,伸手取出如意簪,捧在手里仔细的瞧。
辛妈妈的脸色不变,只是瞥了一旁的九小姐一眼。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槿娘拿起那支蝴蝶簪,却是失望至极,虽然看着精美,却是个玻璃做的,恐怕不值什么银子吧?福惠郡主真是小气!
待到六娘抬起头来,就听到辛妈妈不闲不淡的笑着,“郑家的人送东西过来的时候交待了,这支如意簪是给九小姐的,那支蝴蝶簪才是六小姐的!”
六娘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凭什么?
若是以嫡庶之分,她输给了七娘也就是了,眼前的这个所谓的九小姐可是丫鬟出身!
槿娘也诧异万分,怎么会?当日得福惠郡主青眼的明明是七娘啊!她虽不懂这些,但若是郑家有意订亲,也不会送蝴蝶簪给未来的媳妇不是?
她愣愣的抬起头来,却对上六娘充满恨意的眼睛,一时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辛妈妈,“妈妈,那、那七姐姐得的什么?”
好聪明的姑娘,辛妈妈笑笑,“也是如意簪!”
六娘却不似七娘那般愚笨,她立即就明白了,脸色更加难看,郑家什么意思?要从这两人之中选一个?而自己,就同那水晶簪子上的蝴蝶一般,不过是长了张好看的脸!
似乎并未在意六娘的脸色,郑妈妈却又继续道,“老太太还说,过几日要带几位小姐去徐家赏花,还请六小姐好好打扮才是!”
徐家?!
不!六娘猛的抬头,却对上辛妈妈不闲不淡的笑脸!
深吸一口气,六娘的心情渐渐平稳,不,只要婚事没有定下来,她就不能输!
声音依然温和婉转,“妈妈辛苦了,这些日子无事,我给祖母做了件抹额,只是如今仍在禁足,只好请妈妈代为转送!”
槿娘眼睛一亮,看着六娘,却没有开口。
辛妈妈自然不能拒绝,只得跟了六娘去西次间取东西,槿娘聪明的没有跟过去,而是拿着那支水晶如意簪把玩着,唇角不由露出几分笑意。
郑家二公子么?倒是个好人!
重要的是,郑家后花园这样大,逃起来便格外容易!
送辛妈妈出门的时候,六娘没有说别的话,只道,“六娘自小愚笨,只有这针线女红还拿得出手,希望祖母莫要嫌弃才好!”
辛妈妈颔首,看了一眼甘草递过来的锦袋,却摇摇头,“六小姐太客气了,奴婢不过是来办差,这就免了吧!”
说罢,也不等六娘再开口,已是抬脚往院外走去。
回到春晖堂的暖阁,老太太刚用完晚饭。
等着小丫鬟把残羹撤下,春桃这才让辛妈妈进了门。
老太太半咪着眼睛,听着辛妈妈简单的回禀,心里暗暗点头,这个辛二家的,果然有几分本事。
辛妈妈看老太太脸色不变便有些忐忑,但瞥了一眼春桃笑盈盈的吩咐小丫鬟的情形,又安心了几分,便又将六娘的抹额送上去。
“这是六娘做的?”老太太接过那条抹额,不由大为惊讶,这可是江南苏绣,还是双面流苏,这种绣法恐怕京中的锦绣坊也仅有几个绣娘做的出。
看着老太太惊讶的目光,辛妈妈心里有几分明白,又将六娘的话呈上。
老太太挥挥手,辛妈妈便不再多言,只退了下去。
春桃端了一盏粉彩桃花茶碗上来,听到老太太的低语,“把她嫁去徐家,的确太可惜了!”
如若不然,就换成九丫头算了,虽是庶出,写到梅氏的名下,倒也算半个嫡出!
只是,郑家这边还没有定下,若是她们挑中了九丫头可怎么办?
老太太招招手,冲着春桃道,“将那日听到两位小姐说话的小丫鬟叫过来,我要仔细问问!”
第一卷玉屏风 第四十七章赏花(一)
三月二十六,天气温和,阳光明媚,徐家园子里的桃花开的正艳。
沿着碎石铺就的小路穿过一小片桃林,徐家的赏花宴就开在桃花林里的敞轩之中。
徐家老夫人杜氏拉着白老夫人的手,亲热的说着话,“……那日身子不舒坦,也没能去看郑姐姐,这人老了毛病就多……”
白老夫人笑脸盈盈,半咪着眼睛看着这位比自己还大上两岁的老人,心中却暗自点头。
不愧是江南杜家出来的女人,光滑的桂花油梳就的发髻上整齐的插着金菊点翠的折枝发簪,鸭青点翠的凤头步摇,耳朵上轻垂着镶祖母绿的耳坠,二色金镶红玛瑙抹额给苍白的脸上着了一抹亮色。
无论什么时候,都打扮的得体大方,再加上这一身蟹壳青纹样缎面象牙色菱纹褂子,颇带了几分素雅,一下就带出了江南书香世家的味道。
相比世代书香的杜家,白家不值一提。
槿娘站在一旁,也觉得这位老太太颇不简单,看起来慈眉善目,说话时和蔼亲切,但在不经意的时候眼睛里总透出几分精光。
再看跟自己的嫡母梅氏说话的这位徐家大夫人,偏就带了几分霸气。
桂家是西北大族,又是武将世家,虽有着一位杜氏出身的母族,恐怕这位徐家大夫人学的只是皮毛,内心里还是沾染了西北的习气。
这一对婆媳妇,似乎桂氏要更胜出几分,但不知道为什么,槿娘却觉得徐老太太才是徐家的女主人。
这边正说的热呼,那边便有小丫鬟上来报,“夫人,甄老夫人带着二位小姐到了!”
白大夫人一愣,怎么?徐家这个赏花宴到底请了几家人?
桂氏不好意思的看过来,“今儿个本来是只请了您一家,只是母亲说,我们家就一个小姐,年纪还小,不能出来待客,不如让甄家的二位小姐过来做陪!”
白大夫人轻笑,“这有什么,本就是赏花来的,多几个人倒还热闹。”心中却腹诽着,听说这徐家只有一个庶女,恐怕是嫡母严苛,所以不让出来见人吧!
至于甄家,那是是桂氏庶妹的婆家,其妹嫁的是甄家的三公子,可惜去年跟着夫婿去外地上任去了,倒是甄老夫人常带了二位小姐过来做客。
比起白老夫人,这位甄老夫人的态度更加热络。
“听说您病了,我们家琴姐儿就着急,一直说过来看看!”说着将甄二小姐往前一推。
甄二小姐脸上一红,却还是走上前去,“老夫人病可好了?”
徐老夫人眉眼一挑,“二小姐有心了,老婆子哪有这么娇气!”
甄二小姐接不上话来,倒是甄老夫人又拉起徐老夫人的手,“姐姐可要仔细,年纪大了,不比从前,万不可马虎!”
徐老夫人不置可否的笑笑,看向一旁的白老夫人。
槿娘不由在心里给徐老夫人配起音,看见没?我们家的儿郎个个争着要嫁,你们家要想结婚,就赶快着些!
槿娘轻轻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却看到甄家大小姐盯着六娘看,眼中的嫉妒无法掩饰,不由心中暗乐。
这一回大夫人可算是下了血本,除了给六娘做了新衣新裙,还送了一套头面过去。
大红五彩撒花缎面对襟褙子,粉色的长裙,还有头上点点红宝石,将本就亮丽的六娘衬的如罂粟一般娇艳。
带了几分愁绪的脸轻轻扭转,六娘狠狠的瞪了过去,倒把甄家大小姐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看起桌上的粉彩茶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