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回头往山下看去,只见一块青绿色的帕子丢在距此几十丈的地方,便笑道,“许是刚刚擦汗的时候掉的,别急,我去捡了来就是了!”
绿柳抬脚欲走。槿娘却一把抓住她,“绿柳你等等!”
“怎么了?”绿柳眨眨眼睛,圆圆的鹅蛋脸上被太阳晒的泛起了红晕。
槿娘摇摇头。想给绿柳一个笑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努力的弯了弯嘴角,“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绿柳“噗嗤”一笑。“你怎么了,我去捡了帕子就回来!”说着便将槿娘的手扳开。转身几步走了开去。
看着绿柳沿着石阶走下去,估摸着看不到上面了,槿娘这才走到崖边,往峡谷里看看了,方将耳朵上的一只粉色水晶石的耳坠摘了下来,丢到了地上。
“你在做什么?”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槿娘猛的回头,却是吓了一跳。
此时绿柳正弯腰捡帕子,刚蹲下来,就看到不远处一双淡粉色的绣鞋映入眼底,她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就看到六小姐那张娇艳却冷若冰霜的脸。
“六、六小姐!”绿柳惊呼。
六娘冷冷一笑,“果然在这儿!”随着话音一落,戚妈妈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完了,这回可被逮到了!
戚妈妈阴沉着脸走了过来,抬起手一巴掌打了过去,“小贱货,竟然教唆小姐偷跑出来!”
转眼绿柳泛红的鹅蛋脸上映着一只大大的掌印,戚妈妈却似乎并不满意,伸手还要再打,翠玉上前一把拉住了戚妈妈的手臂,“妈妈,九小姐是眼看要出嫁的人,您好逮给她留个颜面!”
戚妈妈冷哼一声,将手臂收了回去。
六娘这才阴阳怪气的道,“妈妈别跟这些小蹄子啰嗦,先办正经差事要紧,我刚看着那凉亭里有两个人影,也不知道九妹妹跟哪个公子在这儿幽会呢!”说着便瞥了一眼翠玉,“若是徐家的人知道,这门亲事做不做得还真说不准!”
翠玉心下一动,便看向绿柳,绿柳已是急了,一手捂了脸,却仍冲着六娘吼道,“六小姐说话客气些,这可是关乎名誉的大事!我家小姐清白的很,不过就是在这山里逛逛,一路上连个僧人也没见着,哪里有什么公子!”
话音刚落,就听到山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众人不由吓了一跳,翠玉脸色一变,连忙带了头往山上跑去,绿柳紧跟其后。
戚妈妈也一拽一拽的往山上爬,她的身后跟着几个粗使丫鬟和粗壮的婆子。
只有六娘,不紧不慢的跟在最后头,时不时扶着甘草歇上一歇,脸上却露出冷冷的笑意。
到了山崖之上,翠玉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正站在距槿娘不到一尺的地方,而槿娘正站在山崖边上,只要向后一靠就会掉下去。
娇阳如火,将槿娘的脸映的通红,她怒目而视,冲着眼前的男子道,“你快走开!”
徐陵却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低声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你若跑了,我怎么办?”
“九小姐!”翠玉惊呼。
槿娘吓了一跳,脚下一抖,不自觉的往后靠去。
而徐陵转过头去,就看到白家的丫鬟婆子们疯了一样的冲过来,也跟着吓了一跳,再回过头来,就见槿娘大叫着向后倒去,“啊……”
随着徐陵伸出手臂,槿娘只觉得一双有力的大手将自己拉了回来,就这样被人搂在了怀里!
半个时辰之后。槿娘跪在梅氏的面前,翠玉和绿柳紧随其后。
梅氏怒不可遏,“说,是谁的主意!”
槿娘抬头,撅着嘴道,“母亲别生气,是女儿的主意!女儿想去后山逛逛,谁想着竟碰到了徐二公子!”
梅氏猛的拍向炕桌,桌上的茶碗跟着发出轻响,“若不是你六姐姐。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槿娘看向六娘,六娘却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仔细的查看自己的指甲。脸上一片平静。
原来是她告的密,槿娘半眯了桃花眼,露出万分后悔的神情,“母亲,女儿再不敢了!”
已经定了亲的庶女。又是写到自己的名下,梅氏只得忍了怒气,却又冲着槿娘道,“这次姑且饶了你,可她们却不能饶过!罚半年的月银,每人十板子!”
啊?竟然要打板子?绿柳一听就哭了出来。“大夫人饶命!”
白家待下还算宽厚,打板子算是极重的刑罚,若是年纪大些的。二、三十板子就能要了人命。
翠玉也吓了一跳,却只是咬着牙不哼声。
七娘怀里正在睡觉的汤团突然动了动,七娘抬起头来,“母亲,若是她们都打了板子。谁来服侍九妹妹?”
梅氏冷哼了一声方道,“那就把翠玉的免了!”
有小丫鬟在门外回禀。“夫人,三姑奶奶已经到了前殿!”
梅氏连忙惊喜的站起身来,“三娘果然来了!”
这一回来护国寺,她是不顾府中的事务和京郊庄子里的帐务,又放下脸面求了老夫人,这才得了这个机会,就是为了见三娘一面。
如今三娘来了,梅氏自然顾不得槿娘,连在院外侯着的徐二公子都推了,只着急着重新收拾衣裳,准备去见三娘。
槿娘带着翠玉和绿柳出了厢房,走到六娘的身边,槿娘笑盈盈的道,“六姐姐,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干的可有意思?”
六娘脸色一变,转身快步的走了开去。
眼看要出嫁的人了,告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槿娘真是想不明白!
数日之后,白府的东跨院里多了几名粗壮的丫鬟,守在西厢的门外。
槿娘看着院子里飞舞的蝴蝶,却只有羡慕的份。
好在梅氏只是以为槿娘贪玩,而碰到徐陵也是无意,便只训斥了一番,又禁了足,但为了保险,还是派了丫鬟守住,免得她再跑出去。
倒霉的却是翠玉和绿柳,罚了半年的月银,绿柳还挨了板子,翠玉本来也是要挨板子的,七娘却劝梅氏,若是连翠玉都倒了,又有谁来服侍槿娘,梅氏这才放过了翠玉。
于是,绿柳如今躺在丫鬟房里直哼哼,槿娘虽说安排了小丫鬟去帮衬,又送了上好的金创药过去,心里却是愧疚的很。
这一会不但失败了,还连累了许多人,恐怕日后逃跑的机会也更少了。都怪那个徐陵,大中午的跑后山去做什么!也不怕中暑了!
用过午饭,槿娘无聊的靠在窗前。
窗外,黑白相间的汤团活力无限,它舔了舔爪子上的毛,圆圆的眼睛扫过花丛,猛的窜了出去,冲着飞舞的蝴蝶挥动猫爪。蝴蝶忽上忽下,汤团每一次都无功而返,就这样扑了许多次,直到那蝴蝶飞过了院墙,它才恋恋不舍的被抱进了东厢。
没得看了,槿娘正欲走开,屋檐下的小丫鬟却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你知道什么,外面说徐二公子对咱们小姐惦记的紧,偷偷跑到护国寺去看咱们小姐,还出言调戏!”
“这也难怪,那徐二公子好色的名声京城里可是人尽皆知,咱们小姐被那二王妃都看上了,他又怎么会不好奇!”
“再过几个月就过门了,那徐二公子怎么就这样按捺不住?”
“可惜了咱们小姐,性子又好,长的也好,竟然被老夫人嫁给徐二公子那种人!”
槿娘大惊,这个徐二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听徐家的事儿,如今想叫绿柳去打听消息,待翠玉进了门,她才想起,绿柳此时还躺在床上哼哼!
第一卷玉屏风 第七十六章争权
翠玉是家生子,府里的消息打听起来极为容易,但府外的事情就难了,不像绿柳在外院呆了这几年,什么人都认识一些。
但这事儿翠玉倒还知道几分,她叹了口气,却是一副劝诫的神情,“徐二公子再不好,却也是侯府出身,小姐嫁过去就是正妻,管它什么通房妾室的,您是明媒正娶过去的,只要生下儿子,谁也不敢动您。要知道那徐家虽是侯府之家,却人丁不旺……”
徐侯爷是徐老夫人唯一的嫡子,自开国到现在,京中的侯府众多,徐承宗在京中名声不显,只是为人不拘言笑,虽也不曾得罪人,却也没有多少知交,只是这一点,倒是合了皇上的眼缘,虽没有实权,却常招去上书房说话。
但徐家的大夫人倒比徐承宗要有名的多。
坊间传言,徐大夫人桂氏出身西北桂家,是桂大将军的女儿,自小脾气就坏,又得桂将军的宠爱,性子便有些跋扈。但桂夫人却是江南杜家的女儿,自小将桂氏按江南的规矩来养,不止缠了小脚,还教了女红诗书。因而这个桂氏,虽有西北女儿的脾气,规矩却都是按江南的规矩。
当年桂夫人跟随桂大将军进京,因着同出江南杜家,桂夫人便带了芳龄之年的桂氏去徐家作客,桂氏一副江南闺秀的样子,让徐老夫人有些动心,便叫了儿子过来见礼,徐承宗便一眼看中了这个妹妹。
徐承宗虽不苟言笑,但也没有失了礼数,更是从小习武,桂夫人也很满意,即是亲上加亲,便立时定下了亲事,待到过了门。徐老夫人才惊觉这个媳妇的脾气一点也不像江南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