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妈眼里透出几分惊喜来。“真没想到,绿柳还有表兄在吉祥胡同当差!”
绿柳装作不懂的问,“吉祥胡同又怎么了?”
黄妈妈啧啧两声,方解释道,“那可是好地方,住的都是公卿世家。进去第一家就是荣国公府,第二家是梅国公府,再往里面是姜家……”
槿娘跟绿柳对视一眼。都心下奇怪。
绿柳连忙道,“妈妈说第二家是梅国公府?”
黄妈妈点头,“是啊,你那表兄是梅国公府上的人?”
绿柳嗯啊的随口答应了,额头冒了几滴汗。她真不擅长撒谎。
翠玉趁着黄妈妈不注意把六娘的信递到了绿柳的手里,绿柳收在腰间。却看向槿娘。
槿娘笑道,“不用担心,你到那第二家问上一问,若是找不到回来就是!”
绿柳会意,笑道,“多谢小姐成全!”又看了黄妈妈一眼,见黄妈妈没有疑心,这才松了口气。
马车到了吉祥胡同的胡同口,绿柳下了车,蹬蹬蹬的跑进了胡同。
数着大门,来到第二家,高门石阶,金漆兽面锡环,相比白府,这门要大了太多,绿柳忐忑的上前,到了侧门处,扣响锡环。
半晌,一个脸上有痣的门房探出头来,看到是个小丫鬟,脸上的笑容立即冷了下来,僵着脸道,“你是什么人?找下人去后门!”说着“砰”关了大门。
绿柳只好又扣了门,“这位大哥,我是来送给贵府的世子爷的!”
那门房复又开了门,能给世子送信,那定然是哪一家的侯府贵人。
绿柳堆了笑脸上去,指着后面道,“这位大哥,那边的那个公子让我把这信捎给你家世子爷!”
那门房笑盈盈的接过信来,还等着面前的小姑娘给银子,绿柳却是笑着溜了。
待绿柳一走,那门房脸色就变了一变,这梅国公府哪有人随便就递信的。
府上来往的都是大户人家,懂规矩的很,怎么也得给几钱银子打赏,这小丫头是受了谁的指使送信,竟然一个铜钱都不知道给!
他先是往绿柳指的地方看去,没看到半个人影,便骂道,“我家世子爷还在西北,这信让我交给谁去!”
正在踌躇间,就见两个影子往自己这边走来。
徐陵笑着对另一个男子道,“梅兄,我那个兄弟你还不知道,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另一个男子笑的风清云淡,“怎么会,他再不懂事,也是你的兄弟!”却又道,“听说段兄回来了,你可见他?”
徐陵摇摇头,脸上透出几分愁容,“应该后日就到了,梅兄放心,到时候我坐东,定然把他拉过来!”
门房连忙凑上前去,满脸堆笑的道,“哎哟,四公子,徐二公子,我这就开正门!”
“不用了,我们进去就是了,梅四公子相比徐陵多了几分稳重,只摆摆手,便跟着徐陵一前一后进了府!”
那门房将两人送进去,又看了看门外空无一人的街巷,随后将那封信丢了出去,“呸,指使老子干活,连赏钱给都不给!”
“砰”的一声,府门紧闭。
一个穿着银白暗花缎面直缀的男子从街口的方向走来,看到地上的信纸,便捡了起来。此人眉目清秀,衣饰华贵,头上戴着一支镶金的玉簪,他轻轻拆了信,看到信上的字句,不由露出几分冷笑。
第一卷玉屏风 第九十五章失望
办完了差事,绿柳一蹦一跳的走向胡同口。
待上了车,这才冲着黄妈妈有些尴尬的道,“竟是没有找到,相来是我那同乡说的不清楚。”却是向槿娘眨了眨眼睛。
槿娘会意,催着黄妈妈回府,“既然卖面人的不在这儿了,不如去那边卖水果的铺子,买些冬枣回去,既能孝敬母亲,也算是给六姐姐捎了东西!”
马车悠悠驶出了琳琅街,银白暗花缎面直缀的男子从胡同里露出头来,他冲着旁边的小厮道,“去跟着看看,这马车是谁家的,里面坐着的是谁!”
那小厮为难的道,“公子,二公子让您回府呢!”
那男子瞪了眼睛,一脚踢过去,“狗东西,二哥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
那小厮不敢躲,硬生生的受了一脚,身上吃痛,不由苦了脸,自家公子虽是徐府唯一的嫡子,但自幼孱弱,只好从文,前些日子却又落榜了,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刚刚想跟着二公子去耍,偏又被梅四公子几句话气跑了。
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大夫人又宠着,苦的就是他们这些跑腿的下人,小厮无奈,只好猫了腰去追马车。
傍晚的时候,徐三公子徐隃持着信冲进了徐府,却是直接冲到了正房的花厅。
一进院子,徐隃就嚷起来,“娘你说的对,那个徐家九小姐真是不能娶!”
陶妈妈着急的从东厢里奔出来,“三少爷慎言!”
徐隃不高兴的继续嚷道,“怎么不能说,我都抓到证据了,正要给娘看!”
徐大夫人坐在卧榻上喝茶,头上包着个绸缎的带子,一副患病的打扮。却是满面红光。
旁边一个妇人正端着一碟子杏脯,见到徐隃进来,连忙曲膝一礼,“三公子,夫人正病着,您小声些!”
徐隃眉头微蹙,自己母亲不过是跟祖母因着二哥的婚事置气,这才装病不管府内的庶务,自己就是来给母亲解围的。
于是不悦的看了一眼,那妇人连忙退了下去。
桂氏将手中的茶碗递给跟进来的陶妈妈。指了指卧榻,徐隃这才高兴的坐下,炫耀一般的冲着桂氏道。“今儿跟二哥去梅国公府,谁知道那梅四公子竟瞧不起我,我便自个儿跑了,母亲可知道我遇到了什么?”
桂氏听了却是一愣,狠狠的训道。“你个不争气的,梅家你也敢得罪!”
徐隃像小时候一样拉着桂氏的手臂摇晃,“娘,是他先瞧不起我的学问,理亏在先,何况他跟二哥关系那么好。不会迁怒我的,您听我说完!”
桂氏心里一软,这个孩子可是她盼了多少年才盼来的。便不再追究,而是笑着摸了摸徐隃的头。
徐隃躲开桂氏的手,将一封有几分皱了的信掏了出来,递给桂氏,“……真是不要脸。都跟我二哥定了亲,还给别人捎信。还是这样不堪入目的字句!”
桂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一把将信夺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一行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
真是好东西,有了这个,就算她嫁进来,看她敢不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桂氏微微一笑,“好孩子,多亏了你!”说着拿出一个雕了花纹的带锁扣的木匣子出来,将信纸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又将锁扣上。
徐隃愕然,他继续摇着桂氏的手臂,“娘,您不去告诉祖母么?这样那个九小姐就嫁不进来了!”
白家六小姐可还没嫁人呢。
既然有了她的把柄,那就让她嫁进来好了,桂氏小声的哄着徐隃,“亲事已经定下了,现在退亲,诚然让白家声誉受损,可咱们也捞不到好处,毕竟你还得说亲不是?”
说着又厉色道,“你可别想着那个白家六小姐,虽然还没有下聘,可白家跟荣国公府早就传出风声要定亲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见徐隃不服气,还半吓唬的嘱咐他,“这事儿我知道就行,千万别说出去,若是让别人知道一个字,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虽然知道母亲不过是吓唬自己,但徐隃还是撅着嘴离开了正房。
桂氏却思量着这封信理应去的地方。
吉祥胡同里,只有荣国公府路家,姜家跟徐家有往来。
姜家自不必说,其女儿与白家大少爷定了亲,可家里却没有适龄的儿子。
姚家是皇后娘家,对于白家这种新贵只有敬而远之的份,何况姚家书香门弟,家规甚严,两个小儿子都在国子监读书,那个九丫头也不可能攀的上。
再来就是荣国公路家!
荣国公夫人曾在护国寺带着世子去拜访白老夫人,这事儿她是知道的,会不会在那个时候,两个人就暗中有了私情?
一定是这样!
这人是婆婆亲定下的,侯爷点头的,老二自个儿也愿意,就算日后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何况有了这个把柄,怎能不让她乖乖听话?待给老三娶了亲,就把老大和老二打发了,只要有个儿媳妇闹着要分家,侯爷再不愿意又能怎样!
徐隃出了正房的门,心里却是极不甘心的,正好看到一个小厮满头大汗的进了院子,便上去问道,“二哥可回来了?”
那小厮见了徐隃不由大喜,上前回禀道,“二少爷回来了,正找您呢!”
见徐隃浑不在意的慢慢往前院走去,那小厮这才呼了口气,眼中透过几丝不屑。论本事没有,什么事儿都得二少爷给擦屁股,就算日后承了爵位,也是混吃等死的主儿!
还好自己不是跟着三少爷的,那小厮暗自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