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乃一国之相,我的女儿,有的是人想要娶!”纳兰名非仍旧骄横无比。
易轻寒再次在心里叹息,这样的人,真的是百官之长的丞相吗?
“纳兰大人,你的女儿,有的是人想要娶,可他们娶的,究竟是你女儿,还你女儿背后可以带来的利益?为人父母,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幸福,因为你的权势娶了你女儿的人,你觉得,这种人会给你女儿幸福吗?”
纳兰名非终于沉默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纳兰小姐选的,是她的心头至爱,就算那个人身无长物,只要他对纳兰小姐的心是真的,纳兰小姐便已得到世间最可贵的无价之宝,至于其他的,根本不是那么重要。况且,小庄在糖诺斋这样的地方做事,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可也不至于让纳兰小姐受了委屈,纳兰小姐愿意与小庄私奔,恐怕早已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包括放弃过去锦衣玉食的生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纳兰大人,请三思而行吧。”
易轻寒说罢,气定神闲的看着纳兰名非。
一段难堪的静默之后,纳兰名非扔出两只金元宝,对恶狠狠的对小庄说道:“小子,今天看在美人儿的面子上,我就放你一马!便宜你了!”
接着,又扔了两锭金子给邵朗清,摆足了官威:“这些赔你店里的损失,本相绝不叫黎民百姓吃亏!”
然后,对上易轻寒又是一张笑脸,“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可愿跟本相回去,做个门客?”
“不必了,纳兰大人,有缘自会相见,请!”易轻寒拱了拱手,转身上楼。
纳兰名非想要拦住她,却又想起这美人儿身手不凡,自己带的人统统不是对手,便带了人离开,出门时,却又留下一个家丁,要他盯住美人儿,务必找到美人儿的栖身之所。
当然,纳兰名非肯认了小庄,又出钱赔偿糖诺斋的损失,绝不是因为易轻寒那番话打动了他,而是因为佳人如斯,怎能唐突!最重要的是,这位佳人的武功实在是高深莫测,此刻不宜与美人儿硬碰硬。
邵朗清与小庄对易轻寒千恩万谢后,易轻寒回到楼上,继续静等那份提拉米苏,静等她要等的人。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有心相邀,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呢?”一个温润柔和的男声在易轻寒耳畔响起,她抬头一看,是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那对主仆中的仆人。
易轻寒淡淡一笑,声音不大,却足以传到那主人的耳朵里:“我是粗野之人,还是不去惊扰贵主人了吧。”
“粗野之人?我看是绝色娇娥吧!”那主人站起来走到易轻寒身边,爽朗笑道,“姑娘好口才,好身手,在下佩服!”
易轻寒明眸一转,看向那个主人,此人不过三十五六岁,身姿修长,神清骨秀,风流尔雅中隐隐透出几分慑人的威严霸气,易轻寒与他目光相对,心中竟隐隐有了几分无措,更多的却是一种怪异的亲切感。
她的脸上却还是坦然而淡定的,甚至带了几分惫懒与漫不经心,“先生好眼力,小女子更佩服。”
她的语气里分明已经带上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好似在自家长辈面前撒娇撒赖一般。
男人爽朗的笑容里竟然也现出隐约的宠溺与怜惜,他在易轻寒身边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在下空五郎,小姐芳名?”
“好说,我叫晏流沙。”易轻寒照旧报上了化名。
“晏流沙……”空五郎沉吟一下,清眸中带了点点疑惑的水光,“我在飞云度多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你从何处来?”
易轻寒笑了:“这位先生,飞云度东起暗月谷,西至彩霞湾,上了户籍的人口有二十八万八千六百余人,我不过是这二十八万八千六百余人中的一员,犹如大海中的一滴水,您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是吗?”空五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直接了当的问道:“晏小姐,依你看来,右相此人如何?”
易轻寒冷笑,“他的所作所为,先生想必看的很清楚,还需要问我吗?”
空五郎笑了笑,“晏小姐说的是。依晏小姐之见,右相真的会接受一个小跑堂做女婿吗?”
“当然不会,只不过这位右相大人实在是天下第一识时务者,一见自己不如人,马上服软先糊弄过去再说,我相信,此刻他已经在这里埋下了暗桩,预备以后找我的麻烦。”
空五郎正要说话时,小庄送来了提拉米苏。
“公子,请慢用。”小庄放下提拉米苏,见易轻寒正和邻桌客人聊天,便没有多说,转身就要离开。
“小庄,你等一等。”易轻寒出声唤他。
“公子还想要点什么?”
易轻寒摇头微笑:“不是想要什么,是想问问你,右相大人的话,你信吗?”
“我……”小庄犹豫了一下,强扯出一抹苦笑:“其实,我打算和枫儿一起离开……”
小庄并没有正面回应,但他的答案显而易见。
☆、62落儿
“离开……能到哪里去呢?”易轻寒唇角噙了一抹浅笑,越加明艳可人,眼里,却是沉浮不定的淡淡幽光。
小庄清秀的脸上也显出一丝茫然,却依旧是倔强而执着的,“不管到哪里,只要和枫儿在一起就好!”
空五郎看着易轻寒眼中的忧郁,再看那一脸倔强的小庄,锐利的眸中渐渐浮出柔和的笑意,:“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点风浪,与二人厮守时的甜蜜比起来算不得什么,这位小哥儿,你和纳兰小姐必定有情人终成眷属。”
空五郎的声音很淡定,有着那种历经沧桑,阅尽千帆后的成熟与睿智,他的眼睛也是那样沉着而充满智慧,有着让人无法置疑的果决与断然,小庄仿佛被他催眠了似的点点头,眼神更为坚毅。
易轻寒也有了些许怔忡,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因为他身上那种成熟男子才有的睿智与沧桑,像极了她的苍穹哥。
心底蓦地一疼,却又飞快的遏止,易轻寒唯有暗自苦笑, 她低头默默的将一小口提拉米苏送入口中,感受着那份香滑馥郁,心底又是一声叹息。
空五郎马上发现了易轻寒的黯然,他微微一愕,旋即淡出温润的笑颜:“小庄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小流沙自然也可心想事成。”
“那就承先生吉言了。”易轻寒嫣然一笑,温存的暖意在身体里盘旋着,那一声“小流沙”让她想起了幼时父亲满是宠溺的呼唤……
这时,空五郎身边的男仆低声道:“主人,已经午时了,您看……”
空五郎有些惊奇,继而笑道:“已经午时了吗?时间过的真快!”他起身朝易轻寒一拱手,“在下还有事要办,就此别过,只是,你我是否有缘再见?”
空五郎眼中已有不舍之意,易轻寒微笑:“看天意吧!”
“看天意……”空五郎喃喃,一双清眸忽然散出点点星芒,他展颜笑道:“那就看天意吧!告辞!”
空五郎起身,与家仆飘然而去。
易轻寒坐在原处,怔忡片刻,突然对还站在一旁的小庄道:“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人还是这么少?”
小庄无奈又自责的回道:“右相这一闹,恐怕今日都不会有什么人了,总要事情过去几天,人气才会慢慢回来。”
易轻寒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我倒忘了这一层。”
她见小庄还站在原地,鼻青脸肿的,衣服也皱巴巴的,便挥挥手道:“你去把受伤的地方处理一下,不用站在这里了。”
“是,公子。”小庄应着要走时,又转脸道:“公子,小庄虽然只是个小跑堂的,但也知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道理,日后,公子如有差遣,小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易轻寒笑道:“赴汤蹈火就算了,你和纳兰枫新婚大喜时,不要忘记给我喜糖就好。”
小庄脸上立时浮起两朵彤云,他又作了一揖,方才离去。
既然今日不可能见到想要见的人,易轻寒便也没有心思在外,她很快的吃完了那份提拉米苏,擦了擦嘴巴站起走人。
出了糖诺斋大酒楼,易轻寒迎风踏雪而行,没走多远,她就发觉有人在跟踪她。
易轻寒心里有些奇怪,以那位空五郎的心机,必定知道右相在这里埋了暗桩,可他居然没有顺手拔除……
再听听,她又觉得不对劲。
右相留暗桩的时候,一定是留了随身带来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个,那些人的身手并不算一等一的高手,走在雪地里,也不会是这样轻灵的感觉,而且,就算是如此细微的脚步声,似乎也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才发出的,根本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跟踪。
于是,在走到一片空寂无人的幽僻之处后,易轻寒听准了那人行进的方向,提气纵身,似一只血色的蝶儿般飞到了那人面前。
“怎么是你?”易轻寒有几分惊喜的看着来人妖冶至极的异色双眸,唇角也有了一朵柔美的笑靥。
“你在糖诺斋坐立不安了一个上午,不就是为了等我?”莫小离仍旧和初见时一样,一脸惫懒邪气的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