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师傅闻言,神情复杂地盯了一眼王和均,朝吴海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又沉默了片刻,康师傅开口道:“给塞图的所有赏赐即刻收回,此刻起,塞图降为蓝翎侍卫,并鞭二百,拉出去!”
“皇阿玛……”我大惊。被鞭二百,岂不是体无完肤!
“住嘴!”康师傅对我怒喝一声。
“谢皇上恩典。”塞图倒是从容得很,起身出去前,还递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
“常宁!”康师傅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臣弟在。” 常宁闪身进门
康师傅吩咐道:“把这个人连夜送回沧海楼,请个郎中给他治病,另外,在我们抵京以前,派人看着他,不许他出沧海楼一步。”
听到康师傅的这个命令,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王和均的命是保住了。可常宁听得有些没头没脑,就有些迷茫,呆了半晌愣是没应声。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康师傅催促道。
“哦!臣弟这就去办。”常宁回过神来,招呼了几个侍卫进来,开始忙乎。
“晨曦……晨曦……”闭着眼的王和均又无意识的呢喃了。
我偷偷瞄了王和均一眼,就直觉康师傅的两道寒光直射了过来,赶忙将目光收了回来,垂了眼帘恭立,心内暗暗对王和均道:“再见,哦,不,永别了,王大哥,忘了吧,都忘了吧,以后好好生活。”
“纯禧,你跟朕出来!” 康师傅皱着眉,横了我一眼,冷声道。我“哦”了一声,默默地跟在康师傅身后。
王和均和塞图都处理了,接下来轮到我了。
到了厅堂,康师傅对梁九功吩咐道:“把大公主的东西全都搬到朕那进院子的西厢房去!”
“遮!”梁九功答应了一声,紧急召集了门外的太监开始忙碌。
一进康师傅院内书房,康师傅就阴着脸,勒令我跪下好好反省,可我跪了这么半天,他却一言不发,只顾着自己埋头看折子。
反省是没反省出什么来,我觉得自己今晚这么做是正确的,若是再来一次,还是一样。不过,长时间这么挺直身子跪着,实在很累,我偷偷地跪坐了一下,就听见康师傅猛地一拍书案,怒声警告道:“跪好!再敢投机取巧,笞杖伺候!”
看来康师傅这次发的火不是一般地大,威胁的刑具都升级了——连笞杖都出来了!
我忙挺直了身子,作恭顺状。
又过了片刻,康师傅才放了奏折,抬眼问道:“你知错了吗?”
我摇了摇头,一反应过来,又急忙点了点头。
“好,你说,错哪儿了。”康师傅往椅背上一靠,冷然地盯着我。
“错……错……错在……”我支吾着。
站在康师傅的角度,今晚我的所做作为全部都是错!让他们把王和均抬到我房里去救治是错,康师傅来之后,试图掩盖蒙混过关也是错,帮着塞图给康师傅“下套子”更是错,在房里为了王和均跟康师傅大呼小叫,大眼瞪小眼地叫板更是错上加错!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错处叠加在一起,康师傅到现在还只是强压着怒火,罚我跪在这里,这不就说明他还是舍不得真打我吗?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宽,眼眶又不觉湿润了,为康师傅对我的疼爱,为王和均对我的情义,也为塞图对我的忠心。
“哭,你以为你一哭,朕就舍不打你了?”康师傅口气还是很严厉,看似余怒未消。
我原本只是哽咽,默默地流泪,他这么一说,眼泪似乎一下子开了闸,控制都控制不了,开始抽泣了。
“胆大包天,都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康师傅开始数落起我的“罪状”。“平日让你读的《内则衍义》,都读到哪里去了?竟然将一个陌生男子放到你的卧房里!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是大清公主,一言一行都要倍加注意!你有听进去一句吗?更可气的是,你竟然为了这么个胆大妄为之徒,跟朕大呼小叫!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阿玛吗?”
我一边哭一边道:“呜……皇……皇阿玛,是我错……错了,辜负了您的教导,伤……伤了您的心,您……您狠狠地打我吧。”
“这回你的确该打!”康师傅虽然还有些怒气,但是口气已经不似方才那般肃杀。他起身手中握着那把戒尺,走到我面前望着我道,“念在你认错态度尚好,笞责暂免,责罚十下手心,好让你牢牢记住这次的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小忙,心情也蛮恶劣滴。。。
看电视去……
☆、探伤
这次康师傅是真的很生气,我主动认打,也没有逃过去,十下责罚,我是泪流满面地挨了,白药又一次找到了“用武之地”。不过,这回就是抹了药,过了一晚上,左手手掌还是红红的,刚刚去祭扫朱元璋和他大老婆的陵墓,我就是带着正宗“红酥手”去的。
御撵外传来自发前来观礼的各地民众的阵阵欢呼声,我脑海中却出现了萧瑟清冷的几行字: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番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刚才给明太祖行三跪九叩礼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撑地,手心儿立马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不知怎的,就联想到陆游和唐婉的这首《钗头凤》了。
当年,陆游和唐婉是一对恩爱夫妻,可惜陆游的老娘偏偏不喜欢唐婉,想必对唐婉不会好到哪里去,说不定唐婉的“红酥手”当年就是被她婆婆造就的!可怜的陆游,可怜的唐婉呐……唉!可怜的我……可怜的王和均……更可怜的是塞图,被抽了二百鞭子,现在不知道怎样了!我被打了十下手心都疼得不得了,他那二百鞭子抽下来,还能成人样吗?他这是代我受过呀!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难受,眼前又朦胧了。
“怎么又哭了,手还疼吗?”康师傅自打从明孝陵下来后,就一直是双眉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他沉浸在“家国兴亡事”中,没想到还会注意到我。
我用右手抹了抹眼角,万分委屈地望了眼康师傅,点了点头。
“我看看。”康师傅将我的左手拉过去摊开,仔细观察了下,抬头望着我,带着些许心疼和懊悔嗔怪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仗着自己的小聪明,胡作非为。”
“不敢了!”我说着泪水又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不敢?”康师傅从小柜子里拿出一瓶药来,倒出一些,小心翼翼地边帮我抹边数落道,“每次当着朕的面,你都说‘不敢’,一回头,就胆大包天!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这回记住了!”
“你要真记住才好!”康师傅把药瓶收起来,又将手帕递给我。“快擦擦。”
我接过帕子,擦了两下,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渐渐地不受控制了,有泛滥的迹象。
康师傅伸手将我拥在怀里,有些心疼又无奈地叹道;“你啊!”
我在康师傅的怀里“呜呜”地哭着,将他的龙袍当成手帕用了一会儿,觉得心里的郁闷减轻了一些,才哽咽道:“皇……皇阿玛,昨儿……昨儿是禧儿的错,禧儿该打,可是,塞……塞图……呜……他是一心为了护卫我才犯了点错,您……您却打了他两百鞭子,他太惨了!您罚我十下手心,我就疼得不得了,他二百鞭子,可怎么……怎么受得了啊?呜……”
“才犯了点错?我就是念在他平日办事还算忠心妥帖,这次确实又立了功,才网开一面,否则,他身为大内侍卫,却擅自带人闯入禁地,岂能只是鞭二百而已?”
“可是……再怎么说,塞图平时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兢兢业业,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还没说完,就听康师傅接下去道:“嗯,还跟你同声一气,替你遮掩隐瞒,是不是?”
听到这话,我在惊愕之下愣神了,康师傅却轻戳了一下我额头道:“你呀,别以为我不说就什么都不知道。出来一次不容易,但凡你玩儿的不是太过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你呢?变本加厉!”
听康师傅这话的意思,看来我这边的“统一战线”工作做得还不到位!不知道康师傅究竟知道多少,可我也不能明问呐,只好低着头,继续装擦眼泪。
“好啦,别哭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也不追究了,嗯?”康师傅拍了拍我的背道,“你要是再哭,我就不让你去探望塞图了。”
“皇阿玛?”我抬头惊喜地望着康师傅。康师傅善解人意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你看看你,又哭又笑的,还是跟小时候没两样!”康师傅假意嗔道。
“嘿嘿!”我擦了擦脸,抱着康师傅道,“皇阿玛,还是您最疼我!”
“你这丫头啊!”康师傅叹了口气,默默地拥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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