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继续掩人耳目,我这回特地坐在常宁身边,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意外,怪只怪咱五叔他运气不好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康师傅皱眉瞪了我一眼责怪道。
常宁接过我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擦,跟康师傅小声道,“别怪她,她这两天也是累着了。”随即若无其事地招呼席上已然站起的其他人——祁坤,蒋燮,龚太医道,“呵呵,没事儿,没事儿,你们都坐吧,坐,坐!”
于是众人重又坐下,不知何时出了房间的班第及时找来了掌柜和小二手脚麻利地帮忙收拾掉桌上的狼藉,又重新摆好餐具。常宁坐定后笑呵呵地帮我打着圆场:“小女自小大大咧咧惯了,还请道长和诸位见谅,见谅!”众人口中都称着“哪里哪里”,于是一场小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同时也化解了刚才祁坤抛过来的“旱天雷”。
“祁道长既然不饮酒,罗五就以茶代酒,敬道长一杯,聊表谢意!”常宁说着起身端起一杯茶水,敬给祁坤,“这次多亏了道长妙手,把犬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在下不胜感激,先干为净!”
“呵呵,五爷客气了!”祁坤也笑呵呵地客气了一句,起身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随着这一敬一饮,席上的气氛稍稍热络了些,只是那俩太医因为头一次跟康师傅和常宁同桌用餐,倒有些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康师傅和常宁招呼了他们好几次,这俩才稍稍放开了些,不过夹菜也只夹放在他们面前的那一盘。
又经过好几轮的敬茶饮茶,你请我劝的,康师傅和常宁跟祁坤又相熟了些,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道长,其实若是您愿意的话,我们尽可以捐资为您在京城修建一座道观,这样一来,您可一边修行,一边悬壶济世,我们将来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找起您来也方便。”康师傅笑眯眯地望着祁坤道。
“是啊,三爷说得对,若能如此,晚辈也能时时向前辈讨教一二了!”胆子稍微大些的蒋燮应和着康师傅的说辞。
祁坤瞟也不瞟蒋燮一眼,笑吟吟地望着康师傅道:“多谢三爷美意,只是贫道清静惯了,受不了繁华红尘的聒噪。二位爷若有用得着贫道的地方,尽管派人去钱塘知会一声,贫道定当前来!”
“钱塘?”常宁愣了一愣,似乎颇感意外,“在下曾听说道长是在四明山一带清修的,难道是误传?”
“呵呵!”祁坤笑了一声,捋了捋白胡子道,“五爷消息甚是灵通,贫道确曾在四明道观清修,只是半个月前,大太太身患恶疾,贫道便去了钱塘替她治病,以后就打算就在那里常驻,方便照看。所以,将来二位爷若是有什么事,遣人来钱塘胡家镇碧云庄即可。”
“哦!”常宁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又端起茶盏,由衷地道,“钱塘离京城也是山高水远,此次道长不远千里,多有劳苦,容在下再敬道长一杯。”
祁坤盛情难却之下,又饮了一杯茶后笑道,“三爷莫要再如此客气,你和庄主即将结为……”
“咳咳咳……”眼看祁老道越说兴致越高,就要把内情给供出来了,我急忙假装呛水,打断了他的话。班第急急轻拍着我的后背,常宁则转头关切地问道:“禧儿,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拿帕子捂着嘴,又使劲儿咳了几声,才朝席上的众人摆了摆手,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没……没事,就是……就是呛到了!”
“小心着点儿,丫头。”常宁轻声嘱咐了一句。
“禧儿,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去休息吧?”隔了一个位子的康师傅提议道,貌似也蛮关心我的身体状况。
这会儿去休息?万一那老道趁我不在的时候,又说出什么话来,那我接下来岂不是要“休息”好一阵子?那可不行!
我立马条件反射似的急答了一个“不”,一抬眼恰好碰到康师傅略带探寻的目光,才惊觉刚刚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大,急忙“嘿嘿”笑了一声,作不好意思状补救道:“我……我还没填饱肚子呢!”
这一句惹得在座的各位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席上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康师傅有些哭笑不得地轻摇了摇头,常宁则呵呵笑着让我再多吃点。我面带微笑,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着菜,慢悠悠地继续吃,虽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是没办法,情势太紧急,这一餐饭没吃到现在,已经连续拉响了两次“警报”,不由得我不提防啊!
还好,这回我的策略显然又成功了,他们的话题没继续在“碧云庄”上打转,康师傅和常宁倒是颇有兴趣地开始跟祁坤讨教起“养生之道”来,趁着他们谈性正浓,无暇分神顾及我,我便低着头,悄悄跟班第商议道:“你快想想办法,不然这样下去一旦泄漏,可就惨啦!”
“我知道……”班第很小声,却很有些发愁地道,“可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法子可想。”
“要不,点了那老道士的哑穴,让他说不了话也行。” 我提议道。
“这可得再过个十年八载,我还没练成‘隔空打穴’,办不到啊!”班第很为难地说。
“那怎么办?”我心里一阵暗灰,“难道要坐以待毙?”
“你别怕……”班第安慰道,“万一这事儿真泄露了,责任也在我,是我非要你答应的……”
班第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口忽传来塞图的声音:“三爷,刚刚有人送了一封信来,说让交给祁道长。”
“拿进来吧。”康师傅一吩咐,塞图恭恭敬敬地把信递到他的手上,转身出去了。康师傅接过信瞟了一眼,就交给了祁坤。祁坤接过信,拆开来看了一会儿就微微皱了眉头。
“怎么,道长,出什么事了?”康师傅关切地问道。
“哦,没什么。”祁坤收起了信,笑了笑道,“这信是二少爷来的,他说他接到飞鸽传书,说是金陵的茶楼出了点岔子,要赶回去处理,这次不能来看望曦姑娘的兄长了,请我代为转达歉意。”
王和均的来信!原来这小子是直接折道去金陵了,怪不得小穗在街口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好在没被侍卫抓去,那我就放心了。
“道长,这位二少爷太客气了,难道说他与我们禧儿相识?”常宁一副疑惑的样子,看来他并不知道王和均的来龙去脉。
“呵呵,看来五爷你还并不知情啊!”祁坤含笑道,“我们二少爷跟你家大小姐岂止是认识……”
“道长,我哥的病还没好,您是不是要多留两日再做观察?”眼看这话题扯着扯着,又到“危险区域”了,我只好冒险再一次插话掐断祁坤的话。
祁坤的注意力果然很成功地被我带离了轨道,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再观察两日,待令兄的病情稳定再走。”
“那太好了!”我呵呵笑着道。
“道长,您刚才的话好像还没说完。”我的策略终究是挡不住精明的康师傅,他皱眉沉吟了片刻,还是问到了关键问题,“是什么事我五弟不知情,还有你们家二少爷和我们禧儿是怎么一回事?”
“对啊,不知你们家二少爷是哪一位?”常宁也回过神来,附和着康师傅一起发问。
祁坤道:“我们家二少爷就是……”
情况危急,我在桌子底下狠狠地用指甲掐了一把班第的大腿,班第猝不及防,忍不住“哎呦”叫了一声,席上的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班第,班第尴尬地道:“刚刚……刚刚……被蚊子咬了一口,呵呵,咬了一口!”
康师傅凛冽的眼神扫了一眼我和班第,又继续回头跟祁坤道:“道长,您继续。”
祁坤回过神来含笑道:“哦,我们家二少爷姓王,名和均,字一鸣。”
“王和均?”常宁惊诧地当场瞪大了眼,迅速回头望了我一眼,又继续核实,“金陵沧海楼的老板?”
“正是。这么说来五爷是知情的咯?”祁坤笑着微微颔首。
完了!我倒吸一口凉气,后脊背不住地发冷,心里哀叹了一声,这下麻烦了!反正再待下去,也阻止不了老道“出卖”我,我不能真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得赶快想个法子,或者找个地方躲躲也好!这样想着,我便起身道:“我吃好了,先回去休息,各位慢用!”
“好,去吧。”常宁道。
我冲常宁甜甜一笑,转身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听康师傅道:“禧儿,休息就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听见没?”
我回身低眉顺眼地答了声“是”后疾步离开,下了楼,就看见小穗在底下正跟塞图说着什么,便唤了她一声。
小穗一看见我,立刻朝我奔过来,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封信来,交到我手上,轻声道:“王公子给您的。”
我迅速抓过信来,塞到怀里,带着小穗跑到后院的房里,这才开了信看了起来。
这信的字不多,内容却让人惊讶:
“曦妹:
抱歉,不得已跟你撒了谎,只因料想你爹不会乐意见到我,因此望风先遁了。我现藏在京郊一安全之处,你莫担心。等你爹的人马撤离后,我会去找你。此次,你在危急之时,能来找我,可见你心中有我,我万分高兴。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