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脸则因烫到了口舌而皱成了一团,颜铭见她颇为娇憨的神态,不禁扬声而笑。
雕花木门被人轻缓的推了开来,谷云依正拿着抓好的草药踏了进来。刚一踏入,她便察觉到房内似乎弥散着一丝古怪的气氛。
撇了撇嘴,她并未多想,便拉着柳璃一道给颜铭上药。
入夜后,谷云依被她大哥派人寻了回去,而柳璃则是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厢房。洗漱一番了后,她褪掉绣鞋,爬上了床榻。
躺了半晌,她却是毫无睡意,眸光探向微开的窗栏,她缓缓坐了起身,披上衣袍,套上绣鞋,行至了窗棂前。
手肘撑在窗台上,她抬头望向了稀星点点的天幕,浓沉似海的深幽中,泛着许许星芒,周围似乎还缭绕着淡淡的薄烟之气。
脑海中忽的有了一些模糊的影像,她似乎以前也常常这般遥望天幕。皱了皱眉,她想要回忆更多,却发现脑海中竟是越来越空白。
微叹了口气,她想起了今日容仙的话,心中不觉的动容了几分。柳璃将衣裳穿戴好,出了厢房,向隔壁颜铭的厢房踏去。
行至他房门前,柳璃刚要伸手敲门,雕花木门便从内被拉了开来。颜铭忽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四目相对,二人久久无声。
半晌,他终是打破了沉默,“进来坐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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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殿。
池宋独自候在殿门处,眸光轻探向了殿内的男人。
半月前,连澈秘密出宫,回来后便直接去了玉萝宫。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谁也不知道。
翌日,他便下旨,惜妃身子不适,不许任何人随意探访。
从那以后,连澈夜里便经常一个人呆在重华殿,批阅奏折至深夜。就连新妃那处,也不曾再去。
每每宫人前去伺候,都会发现,放置在龙案上的茶点未曾动过一口。
宫内响起了孤幽的打更声,此时已是四更天。
今夜,会有派出去的暗卫回来汇报,而连澈,正在等这次回探的消息。
他每日都是批阅奏折到四更天,然后小憩片刻,五更天上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名暗卫闪现在了重华殿中。
片刻后,池宋听到了里面传来了重重的物件落地声。他一惊,忙快步跨进了殿内,急急的冲到了龙案前。
此时的连澈,正静立于龙案前,案台上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掀至了地面。
而他轻垂于身侧的大掌正紧握成拳,悬深似海的眼眸中,那缓缓淌动的眼波,似在狠狠的压抑着什么。
当夜,他便宣旨,秘密召见了温玉,沈相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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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踏入颜铭的厢房,柳璃只觉烛火让房内透着一抹轻暖氤氲的光耀,不媚不烈,却缭绕至极。
圆桌上,正静静的躺着一只埙。她缓步行至圆桌旁,拿起了桌上的埙,埙身上有着精美的雕刻花纹,纹路甚为古怪。但依做工雕刻来看,定是价值不菲的。
“方才隐约听到埙曲,原来是你在吹。”她转过小脸,望向了身旁的男人。
颜铭忙轻声应道:“是否我影响到你歇息了?”
柳璃笑着摆了摆手,否认道:“恰恰相反,今夜似乎难眠。我心中有点闷堵,但你吹的埙曲婉转且悠扬,让我心中的烦闷已渐渐烟消云散。”
“方才在窗边,隐约见你房内的烛火还亮着。我便想你可能还未歇下。”她微低了头,轻轻的眨了眨眸子。
见眼前女子似有拘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颜铭唇角微扬,打趣道:“我要死了。”他清悠如风的嗓音中透了抹微微的笑意。
柳璃心里一惊,忙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只是手有伤。”
颜铭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脸认真的应道:“你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便会因为想不出逗你开心的办法而愁死。”
柳璃微微一顿,略显错愕的看着他,随即认真的吐出了几个字,“你能再讨厌点吗?”
颜铭却是笑了,弯弯如月的眉眼,在橘色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轻媚迷离,秋水昭昭。
右手提起桌上的茶壶,他替柳璃倒了一盏茶,推至了她面前。
柳璃看着茶杯,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手受伤不轻,还能吹埙?”
她话音刚落,颜铭便执起了桌上埙,用指尖轻嵌着移至了唇边。霎时间,便有一支清悠缠绵的曲子盈盈的飘荡而出。
曲音柔灵且空幽,婉转中带着别样的起伏之音。似乎隐隐中能将人的思绪带到千里之外的塞北江南。
柳璃不由的将身子俯在了圆桌上,小手托着腮,眸光悠悠的望着身旁的男人。
她的心,已有多久没这般平静了。
那些记忆,虽是不甚清晰,但她内心的疼痛,却是如此清晰。
但此时此刻,她心底那些莫名的伤痛都已随他悠长的埙曲渐渐消散,离她远去。也许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将那些伤痛当做上辈子的记忆,便是最好的方式。
正文 208208.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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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璃独立站在一个空旷无际的房子内,四周的景象似真似幻,模糊不清。
她略显惊恐的瞪大了眸子,努力的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却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失了色彩,只剩黑白。
恍惚中,她终是隐约看清自己周围,似乎都是人。而地面,则横陈着数具尸体,一切仍是黑白,但那流淌而出的血,却是鲜红灼眼。
那些人的服饰与妆容,她完全看不清,只有一团一团模糊的影像。而脚边的尸体,却是异常清晰辶。
全是断肢残骸,几乎没有一具尸身是完整的。而那妖靡浓艳的血水,却是不断的朝她脚下蔓延,直至将她白色的鞋底全数湮没。
原本黑白无色的世界,开始渐渐被鲜红占据,不知不觉中,她已满眼,甚至满身都沾染了血的色彩。
正待她惊惧的想要大喊之际。前方,忽的透来了一抹淡淡的嗓音,她虽听不清那人的吐字,却冥冥中感觉,那是在轻唤自己澌。
她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所有的血红瞬间破开。却发现前方似笼着一层淡淡的薄烟,一直缭绕在那处,久久不曾散去。
又是一声淡淡的嗓音传来,她愈发急切的想要看清迷雾环绕间,那立在人群中央,一袭月白衣袍男子的容颜。
心里一急,柳璃一瞬从梦中醒了过来。
抚了抚眉眼,她缓缓坐了起身,轻轻环顾了一番四周,这里已不是客栈。
昨日,她与颜铭便住进了谷府。
因为方才的梦,她已睡意全无。小手抓起铺展在被衾上的衣裳,她往身上一披,索性套上绣鞋,出了厢房。
来到院中,柳璃径自坐上了花藤下的秋千,轻轻的荡着。
那个场景,近几日总是频频的出现在她梦中。
那名月白衣袍的男子究竟是谁?
自己虽看不清那男子的容颜,可每每见到那场景,听到那模糊的嗓音,却总会让她的心莫名疼痛。
微低了小脸,柳璃木木的盯着自己随秋千而晃动的身子。那梦,让她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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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云瑶府天音州的街市上,连澈迈着轻雅的步履,缓步而行。而池宋,温玉与成泰三人则是谨慎的随在他身后。
后面的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肚子的苦水,无处可倾的模样。方才从悦来客栈出来后,连澈便一路无语。
也没有说要去哪处,此时三人怕斗胆去提议什么,惹来一身麻烦,所以皆是一副小心翼翼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才客栈的掌柜说,确是有一名他们口中描述的女子与一名男子在客栈住了两月有余。这掌柜话音刚落,他们三人便瞬间从连澈身上察觉到了一抹逆袭的寒意。
那掌柜说,柳姑娘身子较弱,很少出房门,基本都是呆在自己的房中。只是到了用膳和服药的时辰,颜公子会将汤药与饭菜亲自送去。
这段日子里,倒是有一男一女时常来探望他们。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了。
行在连澈身后的三人,不禁互望了眼,这柳姑娘想必便是苏清浅了,但这位颜公子又是谁?
温玉瞥了眼二人,仿佛在说,是她又如何?我还是那句老话,她配不上主子。
见二人皆不予回应,他再次盯了眼二人,熊样。
几步上前,他贴在连澈身后,开口道:“主子,昨夜收到消息,人果然已到云瑶府。目前已派人盯上,这对接之人,想必绝不会轻易露面。”
连澈微微颔首,淡淡开口,“这事,暂缓片刻也无妨。关于私盐之事却不能再拖。”
“根据目前的调查情况,国内价格紊乱的私盐源头,皆来自于云瑶府,只是这出处,还有待查明。”温玉微低了头,再次汇报道。
连澈远眺向前方,眸光浅凝了几分,淡淡的应了声,“嗯。”
随在他身后的池宋,一眼瞥见了前方一个店肆伸出来的巨大招幌,岑香阁。他眸光一转,忙行至连澈身后,一揖,“主子,前面有一家茶楼,不如去坐坐,顺道可打探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