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又想起什么来,凑过来看着像小猫似的女婴几眼,又看了碧莹几眼,皱眉道:“又是臭东西,比夕颜长得还丑,木槿,你可不准把我们的孩子生得这么难看。”
“你懂什么,孩子一出生都这样,以后长开了就会越长越好看的,夕颜不也这样吗?”我信口答道,然后慢半拍地惊醒他后面半句话,立时白了他一眼,脸上却红了起来。
“这个孩子的生命力好强,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的。”我站了起来,不理会段月容在那儿瞅着我直乐,向碧莹走去,把孩子递到她眼前,她喘着气,倚在我身边,泪盈满眶。
我正要对撒鲁尔说,让他先带碧莹和孩子带到安全地方找大夫看一下。
我刚刚抬头,却见一双殷红的眼瞳对我怀中的孩子,闪烁着如恶梦最深处最可怕的血光,从此成为我此生永远盘桓不去的最最可怕的梦魇,他嗜血地盯着女婴,一步步向我走近,口中却柔声道:“让我看看这孩子。”
我混身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父亲看刚出生的女儿,本来是最正常不过的,我甚至应该向他道喜的,然而我却感到发自内心的害怕和寒意,我转头看了看有点迷惑的碧莹,人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段月容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猛然挡在我的面前,笑容也有些僵:“陛下何必这么急嘛,我已然遵守了诺言,出兵乌兰巴托,助你进缴火拔部,只等这老匹夫一死,我等便可一同进攻大辽,既如此,也请陛下应允先放我和我的爱妃......。”
段月容后面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因为撒鲁尔的速度快得根本不可思议,他的手像利刃一般插入了段月容的左肩,然后像甩垃圾一样甩了出去,只眨眼之间,他站在我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一手五指如爪,硬生生地扎入那个刚出生的幼嫩生命之中,另一手将我打飞了出去,我重重跌在地上,不及调息,只是放声尖叫:“撒鲁尔,你不是人,那是你亲生的孩子。”
碧莹疯狂的哭声传来,她向撒鲁尔爬过去,身上的血又在挣扎间流了出来:“夫君,求你,都是我的错,你要杀就杀我吧,求求你放了我们的孩子。”
撒鲁尔仅只瞥了她一眼,冷若寒冰间,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不带任何犹豫地将手上早已血肉模糊的女婴甩向那个结界。
碧莹的惨叫声中,结界放出从未有过的强光,整个碎心城一片耀眼的紫光,然后发出一声巨烈的爆炸声,硬盒暴露在我们的眼前,电光火石之间,那个带面具的原家暗人早已飞身探入,身轻如燕,反手一抓银盒。
刚刚跃出,结界轰然关闭,碧莹也已心碎地不醒人世。
果尔仁早就挑了一个原家暗人,青媚结结实实地受了果尔仁一掌,口吐鲜血,面上却依然笑着,眼神兴奋:“能同突厥第一勇士相斗,真是青媚的荣幸。”
阿米尔和卡玛勒骇然愣在那里,看着满地的血肉。
卡玛勒眼中闪着恐惧,转头向似钉在地上的阿米尔颤声说道:“看见了吗?阿米尔,他是一个魔鬼,他早已不是人......。”
他的话音猛然顿住,因为撒鲁尔早已闪到他的身后,他的手极快的穿过卡玛勒的左胸,然后面不改色地掏出了他尚在鲜活跳动的心脏,截住了他所有的话语。
果尔仁痛声呼着:“卡玛勒,我可怜的孩子。”可是人却不停地踢中了白面具的穴道,上前劈手夺向银盒,张老头的长鞭甩向银盒。
我向不远处趴着的段月容爬过去,却见他左肩汩汩流着血,脸白如纸,狠戾地看着撒鲁尔,一副就要奔上去拼命,我喊着他的名字,一边使劲摁着他,一边连点他止血的穴道:“别恋战,他.....不是人,我们快走。”
段月容擦着嘴角的血迹冷笑道:“你以为我们能出得去吗,这个魔鬼会让我我们出去泄漏他的秘密吗?他早把进来的门给封死了。”
张老头和果尔仁以内功相拼,手中银盒如拔河中的拔畴,僵持一时间,撒鲁尔由远而近奋力冲出,用力挥出一掌。
只听着撒鲁尔的长啸,伴着强烈的掌风,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胸口郁闷难当,堪堪吐出鲜血,我无法仰制的旋晕,果尔仁和张老头两个人被撒鲁尔突如其来的攻击,各自吐着鲜血向后倒去,而那个银盒在我们眼前爆炸开来。
所有人的心惊地停在这一刻,仰头看向爆炸的银盒。期待着传说中的紫殇爆裂或是显形......
然而,却见无数的碎片在我们的头顶散了开来,仿佛一夕之间,满地血腥的碎心城中却下起了洁白的大雪,而我们所有的人只是呆愣在那里。
“这什么玩意啊?”段月容冷笑地看着空中飘飞的碎片:“究竟是紫殇还是纸殇啊?”
春来和沿歌在空中跳着摸到了一张比较完整的碎片,似是一页书纸,春来看了看,不由念着:“东风夜.....花千树......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什么.......什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什么.......什么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猛然抬起头,心中如遭重击。
春来抬起头来傻傻道:“先生,这好像是一首词吧,不是什么密籍,也没见什么宝贝石头啊,这些纸上好像还被人戳了好多小洞洞啊。有人耍咱们吧。”
沿歌打了春来一记毛栗子:“笨蛋,你懂什么?越是秘密的东西,就越是要装得普通些。”
沿歌跑过来,递上那张纸,我拿着那张发黄的纸,泪如泉涌间,跪在一地血腥间。
木槿湾边的红发少年,温暖的大手被我握着,轻轻拂向那本花西诗集,垂柳飘飘,我们在阳光下一起读着那首青玉案,当我们念完了,他反手抓住了我的手,有些痴迷地说:“木丫头,这首词作得真好,是你作的吧…..”
我的眼前全是樱花飞舞,耳边却回荡着他的喃喃细语:“这首词说得对,有些人你一直在找啊找,急得你晚上睡不好,吃不香,练武时候也老走神......其实那个人就在你身边,一回头就看见了,我明白了,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木丫头,原来一直都在我身边。”
忽然一声巨吼,撕碎了我所有的幻念,我惊回头。
“不可能?”只听果尔仁在那里咬牙切齿地大叫着:“不可能,明家人最后一次进入这个宫殿时,我同他们一起验收的。”
“银盒里明明就是那块能勾人心事的紫殇,怎么可能会变成了这两本花西诗集?”
撒鲁尔似也专注地在看着那些纸片,眼中闪着深不可测,然后是一片不可思议。
张老头蹲下来,捡起半片纸凝神细看半天,却是晒然轻笑出声。
我们都好奇地看向他,他却止住笑声,对果尔仁摇头道:“果先生,你输了。”
果尔仁青筋暴跳:“你说什么?”
张老头拍拍手上碎纸屑,长叹道:“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他轻笑道:“果先生,您没有输给眼前这位撒鲁尔陛下,你输给的人是非珏,事实上,我们所有人都输了,就连.....就连老朽也输了,输给了所谓痴儿的原非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季风大大的竹枝词,写得真得很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长恨水长东(八)
他轻笑道:“果先生,您没有输给眼前这位撒鲁尔陛下,你输给的人是非珏,事实上,我们所有人都输了,就连.....就连老朽也输了,输给了所谓痴儿的原非珏了。”
结界受了撒鲁尔的攻击,开始不稳,莹莹的紫光球里四散串流着血红的闪电,结界跟着不停地膨胀缩小。
然而所有人的心思却并没有在不稳的结界上。
我们所有的人的视线跟着他的思路,一起看向果尔仁,然后一起扫向阴沉着脸看着一张碎纸的撒鲁尔,最后又回到了张老头的脸上。
不想那一直不说话的白面具宫主却忽地哑着嗓子叹了一口气:“原非珏,原家当今家主人流落在突厥第四子,从小体弱,故而练习无泪经,自八岁起双目不识一物,性格痴傻愚钝,时而狂性大发,伤人无数,故而原家主人赐其玉北斋,无非是为了让其修身养性,去其戾气,可叹世人无知,不但歧视他那酒瞳红发,在紫园里上至主子,下至仆人无不对其又惊又惧,视之如洪水猛兽,常常称其迷路之际欺辱嘲笑,其时除了玉北斋众人,唯有一个杂役房的丫头与他深交,那个丫头不知道原四爷会练成了忘情负爱的无相神功,便私相授授这两册花西诗集作了定情信物.......真没有想到......主子,你说得对,我们果然输了,四爷果然不一般。”
“那时紫园里上上下下都以为原非珏不过是练无泪经练得的痴痴傻傻的呆子,对于男女□不过是过眼云烟,除了那个整天刷粪浣衣的傻丫头,谁也没有当真,就连当时的原三爷和您叶护大人也没有把这当回事。”张老头瞥了我一眼,接口道:“可是原四爷却是心如明镜,他早就预知神功练成之时,会前尘尽忘,便护住这两册诗集,老朽确然不知四爷是如何知晓紫殇会废去无相真经,他定是早已心中有数了,便想尽办法在神功练成之际将紫殇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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