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们过来的?”崔薇这会儿心里气得快炸了,崔敬忠听到她声音,顿时吃惊的将搭在脸上的帕子扯了下来,一两年时间没见,他倒是长胖了不少,看来是自己养着他,将他养得极好。崔薇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浑身哆嗦,厉声尖叫:“谁让你们到我屋子里来的?”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杨氏目光躲闪,崔世福则是有些尴尬,说不出话来。外头跟着过来凑热闹的人也堵在了门口,聂夫子等人坐在马车上没有下来,显然是觉得现在不好出面。杨氏听到外头的议论声,顿时有些尴尬,忙就道:“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吧······”
“你们马上给我出去,趁我现在还没发火。”崔薇闭上了眼睛,深呼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在屋里左右看了一眼,见到屋中摆满了不少农家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桌上又脏污不堪,屋里一股小便的腥臭味儿,好像味道是从自己房间里传出来的。崔薇心头火气更盛,连忙转头朝聂秋染仲了手:“聂大哥,给我一支火折子。
”聂秋染听她语气有些不对劲儿,皱着眉头看了不知所措的崔世福一眼,一边点了火折子自己朝两人房间处走了过去。
里头原本的大窗户被人封死了,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一股阴湿霉臭味儿,又夹杂着像是摆了恭桶许久后那种阴臭的味道。崔薇顿时气得肺都险些炸了,冷着一张脸,转过身来看着杨氏等人冷笑,也不管崔世福的脸面了,轻声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家里,你们怎么进来的?爹,我让你守的家,你就将这样不三不四的东西给我弄回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崔敬忠一眼,那头崔敬忠便面色铁青:“你说谁是不三不四的东西!”
第四百一十章 雀巢
崔敬忠两条刚洗过的腿搭在凳子上,看得出来已经有些萎缩了,细小的似胳膊般。崔薇听他这样一说,顿时便冷笑,转头朝聂秋染道:“聂大哥,让人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明儿送到县中去,这些人私闯空门,竟然在我家里住上了,看样子不是一两天的事儿,我倒是要瞧瞧,本朝对于进屋偷窃,以他人房屋做家的,该怎么处罚!”崔薇这会儿火大得要命,她自己一点一滴慢慢弄起来的家如今被崔敬忠与杨氏这样的人给占了,心里火气无处发泄,声音都有些变了。
这话一说出口,崔世福顿时便慌了,他是知道崔薇的性格,可不是跟自己说着好玩儿的,他虽然也害怕官府,但眼前崔薇的模样却是令他心中有些愧疚,连忙便道:“薇儿你别气,我们也是没办法了,今年下雨,屋里漏得很,你娘说……”
“我哪儿来的娘?”崔薇毫不客气的就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才发现以前觉得崔世福老实,可没想到老实人干起事儿来才真是气死人。
杨氏一听她这话,顿时表情就讪讪的:“你这孩子,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
“若是要自称我娘,便先将当初卖了我的银子交出来!”崔薇越看杨氏越觉得恶心讨嫌,指着崔敬忠便道:“将他马上给我弄走,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那头崔敬忠见她如此不给自己脸面,外头村民们又冲这边指指点点的,顿时脸色青白交错,虽然也有些害怕,但他在崔薇这家中住久了,却是尝到这边的好处来,又知道崔薇嫁了人的,如今聂秋染中了状元,往后不会再回来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将房子要到,自己往后年纪大了,才好有个安身之所,因此壮着胆子道:“我不走。这房子本来就该是我的·当初你修建时我娘还没卖了你呢,那时不算,地契也在我这儿,你赶不走我。”
他说完这话,崔薇便沉默了起来,低垂着头,眼中暴风雨开始累积·崔敬忠却当她是吓着了,不由有些得意,劝她道:“反正你现在有出息了,又看不上这栋房子,何必来跟我抢,今晚你们若是没有地方住,我便收留你们……”
崔薇深呼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崔世福:“爹是将房契拿过去了?”
“我不知道······”崔世福慌忙摇头·看了目光躲闪的杨氏一眼,顿时大怒:“阿淑,是不是你拿了?”杨氏低垂着头没有吭声·崔薇气得笑了,这会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大声就道:“聂大哥,你让人进来将他们抓住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望,聂秋染自然是站在妻子这边,那名叫道一的随从领了马车夫等四五个人冲了进来,崔敬怀早被吓住了,抱着儿子不敢动弹,这些聂秋染手下的随从个个力气大得出奇·他根本挣扎不脱。
聂秋染知道崔薇想干什么,忙一把上前捉紧了崔敬忠,反手一折,便将他胳膊折了过去,反在椅子上头。崔敬忠嘴里发出杀猪也似的痛呼声,连忙大声道:“杀人啦·抢人啦,你们想要干什么?”
崔薇捞起一根矮子,也不知道杨氏从哪儿拿来的,便一下子朝崔敬忠脸上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剧响,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传了过来。凳子砸在了崔敬忠脸上,直砸得他鬼哭狼嚎的惨叫了起来,杨氏浑身哆嗦,看着女儿又捡起了凳子拧在手中,顿时吓得肝胆俱裂,牙关咯咯作响,连话也说不出来。
“把我的地契交出来,不然我今日便是打死你,也没哪个敢说一句不是!”
“薇儿,他到底是你二哥……”一旁崔敬怀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来,忙开口劝说道。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崔薇顿时心头更加火大:“我二哥?想把我送给老头子作妾,来讨好别人,还说是我二哥?大哥,不如我也将你卖给人家为奴,我也说是为你好,行不行?”
当奴才的在此时连人权都没有,崔敬怀虽然没钱,可也不肯去做贱藉的,听她这样一说,脸色顿时变了变,心中虽然有些不大痛快,但却也是明白崔薇话里的意思,不敢多说了。杨氏则是看着儿子被打成这般,心疼得直抽抽,忙道:“那不是没有卖成吗······”
“把我的地契交出来!当初我买地的银子是给了,多的都给的不止了,爹,难道你也以为这房子是崔敬忠的?”
崔薇一句话问得崔世福满脸尴尬,连忙转头便冲杨氏道:“快把地契拿出来!”杨氏吱唔着不肯,到手的东西再让她吐出去,那不是要她的命么7崔薇看她这样子,便冷笑了一声,又举起凳子栅崔敬忠一下下砸了过去,直打得他鬼哭狼嚎的,见崔敬忠只得哭的力气了,自己也累得把凳子一扔,抬头朝聂秋染道:“聂大哥,让人将他衣裳剥了大半,淋一身冷水,绑到外头的大树上去!”崔薇说完这话,喘了两口气,又接着冷笑,指着杨氏道:“什么时候将东西交出来,他什么时候能被放下来,把她也给我吊出去!我可没有母亲,我自小便是外头捡来的也不如,如今我已经将银子给了崔家,与你们再无瓜葛,不要以为我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杨氏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又看聂秋染点了头,拽着她的人便要伸手来扯她衣裳,顿时大急,连忙嚎叫了起来:“你们要干什么?”外头的村民们只顾着看热闹,没哪个敢过来的,杨氏又气又急,那几个随从才不管她心头的想法,仲手一扯,便将杨氏的袄子扯歪了大半,杨氏吓了一跳,那头崔敬忠已经被人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衣裳被脱了大半,提出去时只见他冷得不住哆嗦,杨氏心里像是有刀在剜一般,嘴里连声骂:“冤孽,我给你,我给你,不要再扯了!”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想要进屋里去拿地契,崔薇这才冷笑了一声:“将他给我挂两个时辰,敢住我的家里,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杨氏交了地契,没料到崔敬忠仍要被弄出去,如今天寒地冻的,若是崔敬忠当真被挂了两个时辰,那不是得连命都要赔进去大半么?更何况往后若是留下病根儿,可怎么了得?她心里又气又急又恨,疯一般的朝崔薇冲了过去:“小贱人,你不是人,他可是你亲二哥,你敢如此对老娘,我跟你拼了!”
一边骂着,杨氏一边眼睛通红,只是没等她动弹,那随从便一脚踹在她后腰上,杨氏惨叫了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摔得嘭的一声,崔薇这才冷笑着看崔敬怀父子,本来她心里还想着这趟回来要与崔世福好好说说话的,现在也被闹的没了心情:“你们是自己出去,还是要我来请?”
崔世福满脸羞愧之色,本来是有话想要与她说的,只是看崔薇冷冰冰又带了些厌恶的脸色,哪里还敢多说,忐忑不安的被崔敬怀拉着退出去了。门口一群看热闹的人,看崔家的人顶着风雨被赶了出来,崔薇强忍着心里的怒火,想到聂秋染,也跟了出去,一边看着村里众人道:“各位叔伯长辈,你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如今我已经是出了嫁的人,崔敬忠当初为了他自己,当初想将我送给几十岁的人做妾,你们说,这世上有这样的二哥没有?”
想着当初的事情,崔薇心中不由又是烦腻,又是火大。她并不是杨氏真正亲生的闺女,可是这滋味儿却没法说来。占了这具身体本来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而这原主也不是因为她的缘故而没了的,事实上她并没有什么对不住崔家的地方,反倒后来自买其身一事,应该说早跟崔家是一刀两断了,如今杨氏又来纠缠,竟然住到了她的屋子里,崔薇心里头的怒火自然是可想而知,若不是为了聂秋染,她连现在的表面功夫都是不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