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也会担心。但不会因此失去理智。
那男人肯与丑姨搭话谈条件,丑姨就不会有危险。
但他不能放平安这时候叫一声“阿娘”,这是捣乱。这时候,事情不够明了,没有拍案定下之前,还是少一些波折的好。
…
花绝非眼扫李云长。见他一反常态地捏紧拳头,蠢蠢欲动:“你还真想和牡丹阁的那位对上?我说,值当吗。李云长?”
他话似讥嘲,实则严肃认真。
“他不会伤那女人。”李云长淡担眼睛却片刻不离半空中的一男一女。
“嗤!”花绝非不屑:“你既然知道他不会伤那女人,你作甚这么紧张?”这显然言行不一。
…
半空中,一男一女,男的坐在靠椅中。女的…被人横抱在手臂中!
“抱歉,内力不足。只能这样抱着。不然爷怕咱俩一同掉湖里。”男人一本正经的解释。丑妇有一肚子的怨言,都不好说了。
“你要不耍帅,何必你手臂疼来,我丢脸。两不相好的事儿,你也做?”她直指问题所在。
男人皱眉,“耍帅?什么意思?”
“就是出风头,要风光的意思。”丑妇说完,男人沉默。
他脸本就冷,这会儿更冷了。
男人淡淡扫了一眼臂弯中沉重的身子,低沉的嗓音道:“你说的不错。爷就该这样做。”说罢,竟然连人带屁股下坐着的椅子,整个飞向了岸边。
突然的疾驰,又被以这样的姿势抱着,丑妇白了脸,晕头,想吐。
还没来得及抱怨,“嘭!”
她的臀传来一阵钝痛,“嘶…!”
眼角余光一扫,目光所及,是一双赤金条纹的黑布靴子。
这才恍悟,她被这男人丢地上了…而且当做沙包一样丢地上了!
“…说来,这样爷确实省力了。”丑妇抬头望这男人。
刚才没注意看,这会儿才看的真切。
硬朗的眉,浓黑入鬓!
挺直的鼻梁,殷红的唇瓣紧抿。一双眼淡漠凉薄!
即使是借着月光,也找不出一丝皱纹,眼角平顺,唇边也平顺。丑妇断定,这人很少笑。
凉薄的人啊…怎么办?遇到同类了呢!
“我成功地塑造了白衣胜雪的仙子。”指的是绯月。
“那又怎样?”男人淡漠轻扫地上的她,“泥地脏。”意思是,你不先站起身来吗?
丑妇愉悦一笑:“我觉得这角度看你最有味道。你眼底寒凉,你嘴角平淡,…你是个凉薄的人呢!”男人不为所动。他坐在椅子上,她坐在泥地里。他在上,她在下。
“凉薄的人…呵呵,我以前照着镜子,把自己每个角度都看了个便。以为凉薄的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样的。今日才知道,我错了,错的离谱!”丑妇笑得欢快,哪里像是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人。
男子眼底蕴育深思。这女人刚才话,不啻于是向他承认她自己性子凉薄。和他一样…一样吗?男子自嘲。
凉薄的人…从不同角度看还有区别?
“嗯?请教高论。”
“我呢,曾经照着镜子,从哪个角度看,我都是那个凉薄的脸…我以为啊,凉薄的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凉薄的。结果呢,我今天发现新大陆了。”
“新大陆?是什么?”
“额…,就是我今天有新发现了。”
男子蹙眉,这女人怎么有那么多的奇奇怪怪的用语?
但是依旧好奇,她到底有什么发现。“难道你今天发现凉薄的人,从你现在的角度看,就不凉薄了?”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一项淡漠的眸子中折射出一丝期待和渴望,多了一丝热切地看着丑妇。
“怎么可能?凉薄的人就是凉薄的人,怎么看都不会变得不凉薄。但从我这个角度看…更加凉薄了!
原来,这个角度,才是凉薄的极致!
“呵呵”男子笑。没有温度,眸子中那丝热度散去,更加寒凉了。淡问:“刚才你说你创造了白衣胜雪的仙子,你还没回答爷,那又怎么样呢?”
丑妇收敛自己。目光却熠熠生辉地锁住男子,“我说,我造了一个仙子!这个仙子今日已经入了这里才子们的眼!
…咱们明人不说二话,你心里清楚,今日一过,她名声大盛!人是健忘的生物。他们会渐渐忘记明月仙子的存在,他们会不自主追随新出来的神秘仙子。
明日一早,她的盛名会传遍苏地。甚至不出两日,整个江南都会闻风!
你只有与我合作…,除非你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培养出一个胜过她的‘仙子’!当然…如果那样的话,我也会再造出另一个压住她和明月两人风头的‘仙子’!”丑妇一点点分析。虽然有些夸张了些,但她所说却都对。
男人确实已经考虑到这些。
不然。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他会这么简单的让步?
饶是他这样冷情之人,也被今日这突如其来的白衣胜雪的女子给晃了心神。虽然只是一刹那,但那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她真的是绯月?”男子最后确认。
“当然。你怀疑?”丑妇自傲一笑,双眼熠熠:“不要怀疑我造仙子的能力!”
她骄傲,男子有些无语。
首次被一个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奈。他抚额…他堕落了吗?
但…在她身上,他真的看到一丝自己的影子。如她所说,他俩都是凉薄的人。
这一刻居然有一丝知己相吸的感觉。
“我发过誓言,这一生都不会离开江南一步。所以,…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一天。”男子忽然俯身,大掌捉住丑妇的下巴,“但你记住,牡丹阁的主人,名叫沧澜月。”
丑妇反应不及,这算什么?
一个陌生男人告诉她,他们将来不会再见面。又强迫她记住他的名字?
丑妇瘦削下去的脸,诡异地扭曲。
月光下,名唤沧澜月的男人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一下,又掀开眼帘,看她:“还有…,我不是耍帅…我是一个脚不能动的…残废!”
他转身,朝着灯火辉煌处飞去。
丑妇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越来越远的那男人。
突然觉得…,那张靠椅一点儿都不光彩耀眼,反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凉…
怎么不早点儿发现呢?
对于挖人痛楚,丑妇不屑一顾。但她无意间做了自己不屑一顾的事儿。
“沧澜月…吗?”丑妇喃喃,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中饶有兴趣:“放心…一定还会有机会见面的。山不来就我,我不会来就山吗?”丑妇笑的有些无耻,她本来就决定此事了结,要搬来江南。
不然何必在村儿里面对春娘几人的时候,有那多愧疚?
不过,看沧澜月的态度,这件事儿算是这么了了。
他也不亏。
她要走一个明月仙子,还他一个绯月仙子。只怕他赚更多!
绯月自己有潜质,有野心,不然。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她所要求的全都做到,而且天衣无缝?
资质又好,以往只是没人注意到她,如今走了明月,绯月冒头也是必然。
有野心的人,总会抓住机会的!
…
PS:
五更马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选择(五更)
丑妇几人连夜出城。不然…她怕明日事情传开。到时候他们可就出不了城了!
城楼上,熟悉的靠椅。
疤面还是那个疤面。
“爷…,您若是舍不得明月,我疤老虎领着人去截下她。就算是拼着信义不在,我疤老虎也会把明月那贱人带来给爷您的。”
坐着的沧澜月见疤面信誓旦旦发誓,不禁有些无奈。
这疤面啊…,忠心是绝对的。但总会误解他的意思。
明月…有了今日一鸣惊人的绯月,明月…就算回来,一时风光后,便是步入过气的‘仙子’行列了。
于他和牡丹阁而言,价值…都不算大。反倒是那女人…丑妇骂?
或者…柳翠花儿?
没想到…他会对这么俗气一带娃儿寡妇生出知己的感觉来!
他果然是…堕落了!
她好像还和南宫尘关系匪浅啊…这一点,好麻烦啊!
好在,以后不会再见面了。随它去吧。
疤面还是那个疤面…,爷已经不是那个爷了!
…
山道上,三辆马车晃悠悠赶着。也不着紧。
马车从苏地出来,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此时,已经天亮。
“吁!”马停。
马车上人下来。
“哈!”打个哈欠,几人都顶着黑眼圈,…能没黑眼圈吗?
下了画舫,他们连夜就出了苏地。这之后就跟后头被人追似的赶路!
尽管丑妇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担保,牡丹阁不会追来。金翁和张老爷,朱夫人依旧坚持赶路要紧。
天色露白,才放缓了速度,慢悠悠地行车。
“旁边有条河,拿了巾子。河边凑活着梳洗梳洗。瞧大伙儿一副无精打采模样。”丑妇抱下平安。
见金一诺也站在车上,张着手臂。
丑妇皱眉奇怪问:“你做什么?”
“抱啊!”后者理所当然。
“滚!”丑妇一股无名火,立时上了心头,“混小子!你当你是平安?”
后者一脸不平:“好歹我这个混小子在画舫上的时候,替你照看儿子。你就不感激?…哦,我懂了。唔不是平安嘛,不是你儿子嘛!”委屈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