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之后,四姨娘拿着署了名又按了手印的证明书递给东方语。
哀求道:“二小姐,请你过目。”
“不知二小姐想出办法来没有?”
东方语示意夏雪接过那张证明书,慢悠悠看了起来。
在四姨娘战战兢兢的等待眼神下,漫不经心道:“嗯,四姨娘的诚意我看到了。”
她眯着眼眸,目光晶亮如雪,亮得令人惊心,“这办法,我也勉勉强强想到了。”
四姨娘闻言,惊喜交加之余,立时迫不及待问道:“二小姐请说,你想到什么法子救小妮?”
“嗯,这办法嘛……”少女笑意微微看了看四姨娘,存心要逗一逗焦急到几乎崩溃的四姨娘,慢悠悠呷着茶,半晌,才一嗟三叹道:“这隔墙有耳,这办法要是让别人听去,那可就不灵了;这样吧,麻烦四姨娘你附耳过来,我只将这个办法说给你一个人听。”
少女垂着眼眸,懒洋洋伸出手指朝四姨娘做了一个勾指的动作。
四姨娘眼下心急如焚,救女心切,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身份尊卑面子里子什么的,闻言,立即便扑到了东方语近前,道:“二小姐,你快说吧!迟了我怕就来不及了,夫人她已经强行将小妮给押走,还关起来,只待明日耿大人他们一来,马上就会逼小妮在灵堂自缢……。”
少女微微一笑,随后凑近四姨娘,慢条斯理将她的办法给说了出来。
末了,她还叮嘱道:“四姨娘,这办法我可是教给你了;这救得成救不成,就看你怎么做了;可千万要记住,这些事情一样都不能缺,少了一件,这救人的希望可就大大降低了。”
四姨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二小姐的吩咐妾身都记牢了,我放心,这事关小妮生死,妾身无论如何都不敢有偏差的。”
“时间紧迫,妾身这就先去办事了;回头妾身再来向二小姐你谢恩。”
“你去吧。”少女笑容恬淡,眼角瞟过四姨娘所留下的证明书,眸光微微闪了闪,“夏雪,你替我送四姨娘出去。”
四姨娘一走,胭脂立即忍不住上前问道:“小姐,你教了什么办法给四姨娘?那办法真能救下四小姐吗?还有,你怎么就断定大少奶奶她那天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加害?这人还不是四小姐?”
东方语咕噜一声将茶饮尽,然后翻了翻白眼,露出皮笑肉不笑的干笑,盯着那从来不改好奇本色的圆脸丫环,叹气道:“胭脂,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好奇害死猫。”
胭脂呆了呆,立即不满道:“什么意思?奴婢又不是猫!”
少女闲闲地叹了口气,道:“你要是猫我倒是高兴了;你没听过猫有九条命吗?”
胭脂又是皱眉,又是张嘴。
东方语白了她一眼,立即接着道:“你想想,这猫有九条命都因为它太过好奇,尚且不够死;更何况你只有一条小命!”
胭脂闻言,皱眉,嘟起嘴来,直道不依,“小姐,你净会拿奴婢打趣,奴婢不过是关心四小姐而已。”
“嘘!”东方语随意瞟了她一眼,眼神柔和而明媚,却教人无端觉得脖子发凉,“你刚才没听见我怎么说吗?现在说出来,那办法就不灵了;你想知道的话,待明天吧,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胭脂跺了跺脚,只得垂下头,继续做她的活。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因为耿原夫妇的阻止,耿言暖的灵柩还停在灵堂没有出殡,所以,今晚,府里仍旧得安排人去守灵。
小曼与妙儿作为耿言暖的陪嫁丫环,按道理是一直要守灵直到出殡为止的;但连着三天三夜的哭灵守灵,真把这两个丫环给累坏了。
晚上,两人皆相继昏倒在灵堂。既然昏倒,自然不能再继续守下去。
而透着阴风凄恻气息的灵堂注定是不平静的;除了两个丫环昏倒;还有东方妮的哭闹不休,夫人铁了心要拿东方妮给耿原交差;后来听得心烦,便让人强行塞住东方妮嘴巴。
天很快又亮了起来。
东方府大门一开,立即便迎来了它最早的客人——耿原夫妇。
然而,他们脸上的表情除了悲痛,还夹杂着其他十分奇怪的情绪,夫人满以为将东方妮交出来;耿言暖意外病故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而他们两家从此还是亲亲热热的亲家;而耿原还会继续帮助东方贤这个女婿。
谁也不知道,耿原夫妇进去单独见夫人时,他们之间谈了什么;只知道耿原夫妇出来之后;东方妮也被放出来了。
而不久,耿言暖的灵柩就在悲哀的声乐下,送出殡了。
但是,有一点却十分令人不解;耿原夫妇出来时,是黑着脸,甩门甩袖怒气冲冲走的。
而夫人也一直在屋内阴沉着脸,没有出来送耿原夫妇,也没让人挽留耿原夫妇;看起来他们之间应该是谈不拢,两家关系从此彻底破裂了。
但,这奇事除了这桩,还有耿言暖按时出殡的事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两家关系破裂,按道理耿原夫妇应该会全力阻止这事才对;但他们却没有;除了绷着脸,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外,却没有再干涉耿言暖的丧事。
待一切尘埃落定,四姨娘果然欢天喜地前来绿意苑对东方语谢恩。
东方语对她的所谓谢恩倒是坦然接受,并没有推辞或谦虚的意思。
胭脂看着四姨娘高高兴兴离开绿意苑,这下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那好奇的虫子。
“小姐,现在你可以将那个办法告诉奴婢了吧?”
“其实呢,我就是让四姨娘去做了三件事而已。”
东方语微笑着,绝色容颜平静而淡然;只是她偶尔转动的明亮眼眸,不时带起片片令人惊艳的神采。
“第一件,让她说服小曼去富织院挖出一个证物。嗯,那是一个人偶,用来下盅诅咒别人的布偶;上面有小嫂嫂亲笔所写的生辰八字;当然,那生辰八字不是她的。”
“第二件,妙儿在无意之中恰巧也收集了一样证物,那是在普济寺大嫂嫂所住过的那间厢房找到的一条帕子;那条帕子被烧了一角,但依稀还可辨认出它的主人;不巧的是,这条帕子上面不但沾有那种引来毒蝎子的药膏,它还是属于小嫂嫂的。”
“而第三件,是大嫂嫂在生时,怀孕那会被小嫂嫂推下石阶的证物;这些证物可全部都是经得起推敲,并且确凿指明了谁才是真正加害大嫂嫂的凶手。”
胭脂瞪大眼珠,不敢置信道:“就这样?没有人为四小姐求情?没有人为四小姐开脱?”
“傻胭脂,求情的事如果摆到台面上来,只会让人怀疑你的用心;有时候,救人,不一定非得嘴里不停嚷嚷那个人的名字才叫救人;你看现在,从头到尾都无人提一句与东方妮无关的话,可最后,东方妮不是得救了。”
“这就证明这个办法是有效的;而且耿原对这些证物,还有小曼与妙儿两个人的话深信不疑;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胭脂呆了呆,半晌还是没法消化这件突然柳暗花明的事。
好半天,她才又问道:“那耿大人为什么不坚持要小少奶奶给大少奶奶偿命?还同意夫人将大少***灵柩按时出殡了?”
“前一个问题。”东方语闪动眼睛,神情平淡中透着了然,了然里还夹着一丝讥讽,“姬素怜的命可不同东方妮;姬家在帝都也是有一定背景的;再有就是夫人绝对不会同意交出姬素怜的;这就是耿大人黑着脸甩门而出的缘故。”
“至于耿大人手里那些证物,夫人一定会抵死不认的;当然,就算耿大人将这件事交给官府处理,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因为使耿原相信耿言暖是被姬素怜所害;乃是姬素怜与耿言暖之间的微妙身份与关系;姬素怜是最有动机谋害耿言暖那个人。”
“后一个问题。那是四姨娘让小曼对耿原夫妇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讲的是被人谋害枉死的人,如果不在多少个时辰内出殡,不能入土为安,以后便只能留在阳间做一缕无主孤魂,永生永世不得再投胎重新做人;当然,这个故事也是有史为证的,耿原夫妇为了女儿的下世,只得忍痛同意让耿言暖早日入土为安。”
“好了,所有疑问回答完毕,胭脂,你是不是该倒杯茶来让小姐我润润喉咙呀!”
夏雪看着目瞪口呆的胭脂,幽幽插了一句,道:“耿言暖一旦下葬,这件事也就算真正落幕了;不过,这耿府与东方府的关系也就彻底闹僵了。”
“嗯,这说明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少女抱着双臂,懒洋洋将身子往椅背一靠,神态十足的妩媚慵懒。
东方府与耿府关系闹僵之后,东方贤还未从丧妻之痛走出来;另外又有麻烦缠身了。
这天,墨白为了犒劳东方语,特地邀了她到天香楼共进晚膳。
“小语,这次你可真帮了我的大忙。”男子微微含笑凝望着面空绝丽的少女,温柔眼神里尽是少女明媚的倒影。“这是我敬你的。”
“喂,你就打算用一顿饭来谢我呀,也太没诚意了吧。”少女懒洋洋笑着,目光不经意瞟过男子手里的杯子;当然,墨白在她的严厉监督下,现在已经滴酒不沾了,杯子里盛的不过是清澈可见底的开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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