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淳见王督军一脸的敷衍。心中一凉。都已经天黑了,等过了今日,即便是赶到法轮寺那也是迟了。为人子不能生前尽孝、死后供奉,那还不如去死!
他猛的扑上前,一把抓起旁边的酒坛,举起往桌沿上一磕,酒坛便破了。酒淌了一地。
王督军一阵心疼,忙喊道:“干嘛啊你!好端端的……”
却见卫东淳拿着碎陶片便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让不让我去?”他歇斯底里的喊道。
王督军瞥了一眼。见他那姿势,很想告诉他位置不对,这里往下割下去,是割不断喉管的,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一家妓院中看着个男人就够郁闷的了,若是这男人成天还要死要活,日子还怎么熬啊?
“好!我陪你去!”他起身应道。
却说法轮寺的灵堂里,烧着纸的小丫头们一个劲的点头打冲,暖暖的炭盆子里竟然烧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炭,屋里没有烟不说,还特别的暖,令人不犯困都难。她们挣扎着相互提点,却不敢断了往盆里扔纸钱,用这么好的炭烧纸钱,自然是关系要紧的事,又是王妃亲命,如何敢怠慢?
却听吱呀一声响,殿门被打开了,小丫鬟们刚想抬头问,只觉得后脖子一凉,随即便晕倒在火盆边。
王督军望了望灵堂,空荡荡的,只有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小丫鬟,显见是守着炭盆子烧纸烧睡着了,真是危险的紧啊!
他冲身后的卫东淳道:“脚步放轻一点,别把人惊醒了,速速烧一炷香我们就回去。”
卫东淳没说话,咬着嘴唇进了殿。他一眼便看见了正中香坛上供奉的灵位,即刻眼眶便红了。
他快步上前,捻起炷香,就着炭盆里的火点燃,随后便跪在了蒲团上。
王督军守在门口,心中默默的叨念,这一炷香的时间仿佛变得很长,长的他越发心惊肉跳起来。
其实他答应了卫东淳之后就后悔了,王爷虽然没讲为何要他守着卫东淳,但显而易见是在保护他而不是单纯的软禁他,否则完全没必要寻妓院那种尴尬的地方。
自己自作主张带了他出来,别坏了王爷什么事才好啊!
眼看着香越少越短,终于都烧尽了,变成一缕青烟,飘飘摇摇的浮于穹顶之上。
王督军松了口气,冲着依旧跪着的卫东淳道:“好了,烧香也烧了,快走吧!别给人瞧见!”
卫东淳这才站起身来,抹抹眼泪,跟着他出了灵堂。
屋外鹅毛大雪秫秫的下着,王督军领着卫东淳沿原路返回,他们出了寺庙,便往润州城的方向走去,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王督军猛的停下了脚步。
远处光秃秃的槐树下,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什么人?”王督军条件反射的将卫东淳护在了身后,却只见那高个子的人一抬手,随即便天旋地转的晕了过去。
卫东淳见王督军莫名其妙的倒了,唬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他拼命的抹去脸上掉落的雪花,试图看清楚走近他的人纠结是谁,却被自己吓出来的眼泪糊了一脸,几乎都睁不开眼。
浮霜走到卫东淳面前,踢了踢他的脚,冷冷的道:“怎么?这样就吓怕了?”
卫东淳原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听到是她的声音,一抬眼又见着了那张梦寐以求的面孔,方才松了口气,甚至还冒出些许欣喜:“可吓死我了,原来是嫂子啊!”
“不错,不然你以为是谁?”浮霜静静的说道。
卫东淳望了眼她身后,阴影中站着的顾寒之,迟疑的道:“我……我还以为是什么歹人呢,没想到竟然是嫂子你,嫂子大半夜出来是寻我的?王都尉他……”说着说着,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没事,不过是睡着了。”顾寒之插话道。
卫东淳心中越发狐疑,他不是个傻子,现下的气氛有些古怪,漆黑的雪夜,浮霜带着个护卫,一照面便点倒了王督军……
“嫂子……你……你想做什么?”他颤抖着嘴唇问道。
浮霜勾起嘴唇笑了,印着皑皑白雪,她的笑容艳丽而诡异,卫东淳打了个激灵,双腿绵软的几乎站不起来,他双手撑地,挪着屁股往后蹭了几分,惊慌失措的道:“嫂……嫂子……”
“你知道吗?我一直认为懦弱并不是种错误,起码没有错到罪该万死的程度。”浮霜慢悠悠的开了口,“可是我却不能让你活着,因为如果你活着,将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卫东淳大惊,失魂落魄的道:“嫂子……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浮霜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很孝顺,即便是知道自己身处危境,都要来拜祭你的父亲。也正是你这孝顺,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你的母亲。你从小到大都是被武氏控制的,她决定了你的一切,你离不开她,没有她,你根本无法活下去。所以只要你活着,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助她脱困,哪怕为此要牺牲你的兄长,也在所不惜。所以我不能让你活着,因为对我来说,江淮的稳定比你的性命更重要,所以很遗憾,我只能让你去死。”
“我……我……”卫东淳拼了命的往后挪,他的双腿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道惊恐的痕迹,“我是无辜的……我没有错!这不公平……你……你不能杀我!”
“你是无辜的,”浮霜眼中露出了同情,可依旧抽出了扇柄中的短剑,“但很可惜,我不是什么良善公正的人!”
突然她的手臂被顾寒之拉住了。
浮霜调转了头,却见顾寒之死死地盯着她,问道:“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浮霜心中一沉,为了找到并困住卫东淳,她必须借助顾寒之的力量,可她忘记了他的坚持,在他眼里,卫东淳并不是罪无可恕的人,可以说是无辜的,因为他不知道卫东淳将会引发的灾难!她该如何解释清楚此事?
地上的卫东淳,却突然福临心至般的爬了起来,他掉头就往法轮寺里跑,他只想立刻跑到有人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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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二章 疼痛(三更)
浮霜直视着顾寒之,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他扣住她的手腕,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然而飘扬的鹅毛大雪,被寒风席卷着从两人之间飞舞而过,如泣如诉,仿佛又将他们拉得极远。
就在这种若近若远的距离中,浮霜感觉到了冰冷,紧接着她的手也变的冰凉起来,她一言不发的想挣脱,可又怎么能挣脱顾寒之的束缚呢?
“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顾寒之却没有真的用力,他只怕伤了她,可胸中翻涌的浪潮却再难抑制,“可是为了……卫东鋆?”
浮霜猛的一窒,瞳孔快速收缩起来。自己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天下?还是只为了卫东鋆?迄今为止,所有纠葛交缠在一起,她已经难以分辨了。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放开我!”她沉声说道,随即避开了顾寒之的眼神。
顾寒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浮霜的拒绝解释如同在他心头上挖了一刀似得,令他疼痛异常。长久以来的猜测,都不如她这一刻的沉默令他心痛难抑。
他感觉到自己失去了控制,这种感觉很奇异,就仿佛身体已经不受大脑的指挥一样。他死死的盯着浮霜,想把她融入到身体里、融入到血液中去,再也不放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吻住了她!
他笨拙的紧贴着她的嘴唇,闭上眼睛的那瞬间,他的世界只剩下了触碰她嘴唇的感觉。
带着花香的柔软,温润的仿佛是冬夜里唯一的热量,瞬间涨满了他的心。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她,脑海里所有的顾忌、担忧和害羞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风雪的声音变得遥远而飘渺。顾寒之只觉的自己要疯了,他贪恋着、索取着,却不得其门而入,彷徨的如同个孩子。他紧紧的,却又局促的拥着她。他摩挲着她的嘴唇,随即感觉到了她的颤抖……顾寒之脑海中啪的一声炸了,心脏猛的一沉:她在害怕!因为他的吻!
浮霜被吻住的一瞬间,只感到眼前一暗,随即是一双温柔而略带冰冷的嘴唇,凑了过来。在她的唇瓣上轻触了一下,若即若离。
她腾然睁大了眼睛。
第一个条件反射,她试图推开他。可推出去的力道却仿佛沉入了泥潭里,毫无作用,随后她意识到吻住自己的是谁,手臂的力量便骤然消失了。
她的心乱了,仿佛有一股声音在呐喊着逃跑。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着纵容,最终大脑强行将感情压制下去,她镇定了下来。
爱上他,是最好的选择。她理智的告诉自己。
可身体却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顾寒之骤然离开了她的嘴唇,他不知所措了,他想推开她。停止她的颤抖,却又想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安抚她的背脊。于是在同时发力的推和拉之间。他手忙脚乱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