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安不说话,实际上是被池归的职业道德所感动,他想池归一个神医都不嫌弃鼠疫的重灾地区了,他又有什么好嫌弃带着一个女子上路呢?!于是一咬牙,点头承诺,“池兄既然都这么说了,严某自当从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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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四小姐醒过来的时候,未时过去一半,太阳把人照得影子开始拉长,她全身上下跟散架了一样疼,忍不住呻吟出声,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突然感到指尖一阵刺痛。
十指连心,痛得想要甩手打人,可惜被扎得很疼那只手已经被某人大而有力的魔爪抓在手心里,不得动弹。林杝在这种情况下彻底清醒过来,忍耐住全身的酸痛,伸长脖子了要去看看到底是谁迫害了她。
入目严安一张古板的死鱼脸,岔了口气,连连咳嗽,说不出想说的话来。
池归在旁边给林杝施针,还笑着打趣:“孟姑娘,这儿不是什么销金库的香窝窝,可以不必如此紧张。”他的针灸要说在江湖上排第二,就没有一个大夫敢说自己是第一,哪怕是太医院里的那几个老家伙,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重量。
林杝这才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她睡在一张临时搭建的简陋小床上,床上的东西还很新,是村民特别给这三位有神灵保佑的青年才俊准备的,算得上村里最好的东西。而自己的手,虽然是被严安牢牢握着,不过严格来说,给她造成痛苦的罪魁祸首乃是另一位笑眯眯的帅哥。
亲,你以为这么笑了,扎人就能不过疼了么!!!
“孟姑娘,我帮你把堵塞的穴位都打通了,你赶紧起来,让严公子带你东去出海,莫要被那些宛平的追兵给抓回去!知道了么?”池归凑过去,眼睛里有闪闪亮的东西,好像很乐见其成她的离开。
林杝却是吓了一跳,“和严公子?先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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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海上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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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刺眼。
四小姐虚步跨出房门,有些受不了那光线,手挡着额头眯眼摇晃。
严安见她摇摇欲坠的姿态,却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站在她身后咫尺的距离,淡然盯着她的背影。
池归打包完林杝这两天该吃的药剂,送进严安怀里,叮嘱:“这药晚上的时候喝一帖,别让她晚上着凉,三日后自能生龙活虎。”
严安接过,还背着他的麻袋和其他的行李,颔首不语,静候林杝举步。
林杝有些不放心,“池公子,你一个人没有关系吗?”
池归笑得洒脱惬意,根本没有一点压力,“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的时候,你就不会担心这种芝麻绿豆的小问题。快走吧,如果这里的鼠疫退得快,我们能在玉溯城相会,一道出海回瑞昭。”
玉溯是宛平东南沿海最繁华的一座城镇,因为靠海,海上贸易来往密切,某些方面与濑清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最近今年东海海寇猖獗,虽有瑞昭猛将抗衡,却始终僵持不下,也就影响了玉溯的生意。
“那我们在玉溯等你吧。”林杝的嘴唇还泛着苍白,头上残留着汗珠打湿了碎发,整个人仍然像是朵蔫儿的小白花,可怜巴巴瞅着眼前的男子。
池归不和她纠缠,很干脆地点点头,反正来不来是我的事情,我不来你又能有什么办法。“知道了,赶紧走吧。”丢给严安一个眼神,让他别再磨蹭。
严安遂饶过林杝,往前开路。来时两位公子牵着的毛驴还拴在原来的地方。见主人过来,发出几声难听的驴叫,灰色的尾巴在屁股后面来回晃,也不知它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坐上去吧。”严安把绳子牵在手里,扭头对林杝说。
毛驴不比马高大骏气,圆咕隆咚的身体只到人的腰际,坐上去倒是不难。林杝犹豫,心里不太愿意坐上去,还得让严安帮她牵着绳子徒步走山路。算起来,她与池归之前不过是一面之缘。与严安原来根本就没有见过,若非这次赶巧了在鼠疫之地相遇,经历两天的患难与共。关系一下子近许多,否则顶多看做点头之交,萍水相逢。
“你如果走得动路,我也不勉强你坐。”严大公子冷眼旁观林杝那张纠结的小脸,他如何猜不到林杝在想什么。只不过面对同一场境遇,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到底有天差地别。
屁大点的事情!是不是?
四小姐被严安冷水似的一句话一泼,立马服输,公子说得一点也没有错,既然她现在没有力气徒步翻山越岭,又白白在这儿傲娇个什么劲儿?!慢慢翻身上驴背。“那就有劳严公子了!”
严安不作回应,牵了缰绳就朝东面而去。纳族的几个小孩怯怯站在村口瞧着他们离开,没人敢问神使要带着阿曼姐姐去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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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
湛蓝的海水。一望无际。
有星星点点的船队好像缓慢行驶,其实不然。就想蚂蚁与大象的差距,小蚂蚁看上去爬得很快,却抵不上大象的一步。那些舰船的体积都十分庞大,制造相当考究。船舷上挂着黑黄相间的旗帜,其上绣着金蟒和旭日。乃瑞昭第一将军瑞木家的标志。
一共五艘军舰,形成一个五芒星的队形。
再看军舰之前,还有数艘小一号的轮船,其上挂着黑色骷髅的三角旗帜,船身也有相似图案。典型的海寇海盗船,那海盗船似乎被军舰逼急,甲板上还有船肚子里都有黑色的高炮抬起,对准瑞木军头船的方向就是一顿狂轰。
就像是狮子和猎豹的比试。
大洋面上的波浪被炮弹的爆炸动荡,远处的海浪也似察觉到今日此地的不同寻常,渐渐卷着猛浪拍打而来。海盗船体积虽然小,贵在行动灵活迅捷,打完一波,趁着袭击的空隙马上调转船头来了个九十度的转弯,左面船身一大半都能贴着海面。
瑞木军队的某艘海舰甲板上站着一男一女。
那女的双手支撑在船沿,努力眺望不远处的战事,笑道:“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回眸一笑,尽管称不上百媚生,倒是眉宇间的那股子英气十分清爽怡人,别有一番女子的味道。女子穿着一身软甲,头发高高束起,仅留了两边两丛柔顺乌黑的鬓角,海风吹动她的发丝,她就伸手去挽,皮肤不似江南女子的白皙细致,健康的麦色,配着她的五官,更加合适。
被她倾笑而视的男子,身着银色铠甲,头戴羽盔,腰间别有一把大刀,年纪轻轻,神情肃杀,霸气外露。不愧是瑞木家的嫡子,将军风采浑然天成。正是阔别了一年多的瑞木俊小将军。
他凝望海面上的战况,并未搭理女子的赞美,待到他认为时机成熟,抬手给守在后面的副官一个无声指示。副官得令,朝天空放出一枚信号弹,“嘭!”地炸开蓝色的烟雾。五艘舰船在信号弹响起之后便缓缓变换队形,从五芒星变成了月牙形,原本那艘头舰被另外四艘掩护下去,月牙又变成了箭头,矛头直指海盗船的领头黑窟窿。
海盗船一看苗头不对,船长立即指挥,让舵手把船帆扬起,趁着风势调转船头,往南面溜。
这次被围攻的海盗,叫做星鲨,是东海上海盗团伙里算作比较有规模的一支海盗。东海的海寇数量多,并不是由一个海盗头子统一领导当海皇帝,而是有大大小小的队伍组成。当初,瑞木俊刚被派到东海来剿灭海寇的时候,这些海盗数量虽然没有少,但瑞木俊觉得要比现在对付很多。
他甚至觉得有希望可以早个一年半载回京,给某人一个惊喜。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说某人反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就说东海海面上这些海寇,连他们也都故意和他对着干,不给他早些回去的机会!那是忽然有一天,瑞木俊就发现小海寇们不知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一夜之间就变得聪明很多,即使表面上依旧乱如一盘散沙,可形散而神不散,背地里团结着呢!
今天终于被他逮着个机会,好好挫一挫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强盗土匪之锐气,也好给那个幕后指点江山的人一个下马威。
“换!”瑞木俊不回头,双手背后眺望海面,给手下一个果决的命令。
又是一记信号弹。
这次换成了红色。
其他四艘舰船看到此信号,默契地再一次变换队形,从箭头的形状又打散,成了一张血盆大口,稳稳朝那几艘海盗船围剿过去。瑞木俊当然是故意的,故意给星鲨的老大留了条路,那处靠近三十六环岛的西面,到处都是暗礁,极其容易触礁沉底。
星鲨的海盗头子叫做神户三郎,长长瘦瘦的一个中年男子,没有缺胳膊断腿的那种残疾,就是头发不多,秃顶得严重。若是另外一些狠绝的海盗,就会直接把头发剃了,光头一个了看你们还怎么嫌弃老子是秃头!所以这打仗也得看人,瑞木俊捏住神户三郎这点小家子气的犹豫不决,才敢如此自信,事先连神户三郎的逃跑路线都算准,一点一点把他逼向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