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风的眼睛一亮,然后接过盒子,只觉得这上面,还有少女的温度。
青儿看着长孙风高兴的样子,心中也忍不住高兴,世子对她小姐的心,她都看在眼底呢,只希望这次皇帝的赐婚,可以让他们真正的在一起,自家的小姐啊,也可以免了无依无靠的日子。
长孙风的努力压住自己的嘴角,但是依然有微笑的弧度,他知道这个盒子,是他五岁的时候送她的,他没有想到,她会将它保存的这么久。
他伸手摩挲了一会儿,然后终于伸手打开。
这一瞬间,他的脸白的干干净净。
青儿吓了一跳,而长孙风努力压抑着,却依然颤抖了起来,他的目光狠狠的看向那章台殿的大门,仿佛恨不得将它看穿。
他恨不得冲上去,冲上去抓住那个少女问一下,为什么!
断青丝,断情丝!
她竟然就这么将他推得干干净净,竟然一点念想都不留给他,哪怕他为了她放弃了那些登上皇位的大好机会,当真是,好狠的心!
他只觉得心口痛的天昏地暗,从他五岁开始,已经十七年了,可是她,依然可以对自己这么下的去手。长孙风啊,你还在贪恋些什么?你用尽所有的办法争夺她的注意力,但是现在,你还有什么底气去做这些事?
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口中的甜腻血气滚过,最终还是被他死死的吞了下去,他笑了起来,然后平静的看向殿门口,高声道:“澹台月,从今天开始,你生老病死嫁夫生子与我再无任何关系。我现在就去叫父皇撤了这道圣旨,我会娶我的世子妃,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踏入这殿门,还请你多多保重。”
殿门内传来澹台月平静的声音:“世子大婚之时,澹台月必定送上贺礼。”
“那……好。”
这两个字要如何的开口,才能不干涩低哑,他最终慢慢的转身,然后一步步走出。
青儿早就吓呆了,根本没有料到这个变化,然而在殿内,澹台月却只是淡淡的低着头,将那块罗盘收起来,放入盒子里,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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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砂原上,樊少英在瞅着汀儿不放,可是汀儿却根本甩也不甩他。
谢子晴看着南沉瑾道:“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有戏?”
南沉瑾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道:“樊少英想要有女人给她暖被窝那是他的事,女人是他找的,我搀和个什么劲?”
谢子晴止住他的手,皱眉道:“住手。”
南沉瑾看着她红红的耳朵,低声笑道:“子晴,你耳朵真敏感。”
谢子晴的脸一红,道:“别说了。”
南沉瑾低低笑了起来,看的谢子晴心中很不得一拳揍上去,将这个妖孽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变得无人问津。
然而这个时候,南沉瑾便咬着她的耳朵道:“子晴,跟我回去吧。”
“回去干嘛?”谢子晴觉得在这里呆着也挺好。
南沉瑾叹息一声,无奈的道:“我也要人给我暖被窝。我马上就要二十二岁了,子晴。”
谢子晴被他一句话说的面红耳赤了起来,她干巴巴的道:“你才二十二岁而已。”
她比他的年龄大多了,好不好。
南沉瑾的手往她的小腹上一放,将自己的脑袋往她的肩窝蹭,道:“我从看见你的时候就开始忍,忍了快三年了,我真的快,忍不住了,子晴。”
这样撒娇的的口气,撒娇的动作,令谢子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脸上的红霞也跟着上了几个度。
南沉瑾继续蹭,继续撒娇:“子晴……”
谢子晴心中暗骂了一声,奶奶的,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她的眼一闭,心一横:“好。”
“好”字一出口,南沉瑾的动作立马一停,然后道:“我们马上就走。”
完全的,忍不住了啊。
谢子晴突然后怕起来,但是话已经说出口,好像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真是,冲动是魔鬼。
自从让谢子晴说出这句话之后,南沉瑾就马不停蹄的准备回中原。
谢子晴也就随他了,她始终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谢南也好,谢子晴也好,有些人有些事只是为了相遇,不在乎真正的结局,现在镇天军在这里,她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已经决定,不论南沉瑾在哪儿,有他的地方,她便相随。
经过了那么多,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的令她值得珍惜的呢?
只要他还活着,她还活着,这便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然而她却没有料到,前面所有的劫数,对于最后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铺垫,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人,那些为了他们各自的信仰而奔波的人,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给他们的前路,带来想象不到的困难。
回去的路显得漫长起来,两人沿着路途慢慢的走,并没有像开始的那么着急。
这一路过草原,看飞鸟,听雀鸣,夏日尽,秋风起,折桂花,捉螃蟹,仿佛要将这么多的时光一起沉醉在这样的路途中。
秋雨还是一阵一阵的,两人扮作普通的商客,在吴江的屋檐下躲雨。
雨丝像蜘蛛网一般的抛下来,荷花早就已经败了,只剩些快要枯了的荷叶。
丝雨打在上面,一声一声的。
留得残荷听雨声。
谢子晴穿了荆钗布裙,将自己的身子靠在南沉瑾身上,和他十指相扣,看着斜对面那搭着一个小棚子卖面的老夫妇。
那对老夫妇看起来约莫七八十岁的样子,满头白发,老妇拿了蒲扇在炉边扇着,老翁弓着腰煮面,沸腾的水汽冒起来,挡住了老翁满是皱纹的脸。
谢子晴笑道:“真不知道我们能否像他们这样一起活着。”
南沉瑾的手一紧,嘴角泻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来,他柔声道:“自然。你活八十,我就九十。你活一百,我就活一百一。”
谢子晴转头奇怪的看着她:“为什么比我多十年?”
南沉瑾笑了起来:“后面的十年,我要看着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孙子,然后下来好好的给你交代。”
谢子晴叹道:“十年觉一梦啊。”
南沉瑾伸手摸了摸她的发。
雨丝还在抛,那边的老夫妇已经面对面坐在一起,然后,老翁挑起面,颤抖的送到对面的老妇口中。
僻静的地方,下雨的天,没有客人的他们在这样的地方,分享这时间最为饱和的温暖,再也没有什么,比平凡更动人。
南沉瑾将她的手一抓,道:“走,咱们也去吃面。”
两人来到面摊,南沉瑾对着那老翁笑道:“老人家,给我们来一碗面吧。”
“怎么不是两碗?”
“我们只要一碗。”南沉瑾看着她笑了笑。
热腾腾的面端上桌,那个老翁看着他们笑,道:“夫妻俩感情好。”
南沉瑾哈哈笑道:“和老人家一样。”
南沉瑾学着那老翁的模样,将面挑了起来,然后送到谢子晴的嘴边。
许多年之后,谢子晴依然记得那碗面,那只为她挑面的手,那双全心全意看着自己的眼睛,还有那场雨。
这个世间困顿在这里走不出去,每个人都各有求,没有谁会想要回头,或许对于他人来说不值得,可是值得与否,又岂是他人评说?
不过一场烟雨,半生浮云,老翁粗碗,听声渔桥,这是他们的三寸天地,无关天下。
或许再次回首,多少残忆追旧年,往事已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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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游山玩水了近三个月后,终于回到了西都。
这是谢子晴三年之后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是想来却不由的微笑,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温暖,如何舍得?
丞相府依然在那,和谢子晴离开时候的破落不一样,完全看不出任何颓唐的模样,谢子晴推门而入,然后转到自己的房间,看见那些泥人,眼底泛起一丝涩意。
明明那么的温暖,却让她想要哭。
这里的一切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的灰尘,这三年来,他是如何将这些东西小心的保护呢?万一他们永远没有相逢,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她回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用尽余生,且尽这微末的心尘。
然而,她却突然听到一声呼喊:“小姐!”
这是,阿喜的声音!
谢子晴猛地转头,只见阿喜那个丫头站在门口,扶着谢谦。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南沉瑾。
然而他只是微笑道:“我们的亲事,没有你爹在场,如何能行?在你答应我的那天起,我便叫人去接了。”
谢子晴将他的手用力的一握,然后放开,奔过去。
阿喜的眼泪哗啦啦的流,她哽咽道:“小姐,小姐,阿喜,阿喜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