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笑道:“折几枝碧桃回去插瓶吧!”
芭蕉答应着,道:“太湖石那边的花开得好,我去那里折几枝来!”
素心道:“去吧,小心些。”
主仆二人说着话,一路走到了太湖石旁,冷不丁却从大石头后面窜出个人来,素心一看,原来是个小丫头在小解,见着素心,吓得面色死灰,拔腿就跑,芭蕉厉声道:“回来!见了姑娘不行礼就跑,你眼里还有主子吗?”
那小丫头又一步一迟疑地走回来,行礼道:“四姑娘。”
芭蕉认得她,是二姑娘屋里的二等小丫头玻璃,平素二姑娘没少欺负四姑娘,芭蕉见着馆娃阁的人不免恨屋及乌,当下肃一肃面孔,质问道:“你赶着投胎去吗?鬼鬼祟祟地,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玻璃闻言惊惶失措,连连摇手道:“不……不,芭蕉姐姐,没……没什么事!”
芭蕉原本只想找茬训斥她两句,见玻璃这个光景,倒像是真有什么事似的,她有心要拿住玻璃些错处,好叫二姑娘脸上难看,就咬住了不松口道:“这个时候你不在馆娃阁侍候,在园子里乱跑什么?这条路可是通着角门的,出了角门,就是小青烟巷,待我把此事禀报大奶奶,把你撵出去……”
没等芭蕉说完,玻璃先就怂了,她去小青烟巷办的事本来就是不能见光的,又不巧被素心抓了个正着,玻璃胆小,磕头道:“四姑娘和姐姐饶了我吧,这都是二姑娘的吩咐。”
说着,把锦心要她做的事全吐了出来,原来锦心叫她去小青烟巷给刘世凌送一封信,素心拆开书信一看,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是锦心屋里的玛瑙约刘世凌酉时三刻去印月堂相会,但是素心绝不会相信锦心真的会替一个下人送信约会,酉时三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酉时三刻的时候,在印月堂的应该是蕊心。
雪白的笺子攥在手心里,素心徘徊了半日,才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再给你一封信,你给刘世凌送去,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二姑娘也不会怪罪于你,你若是敢说出去,到时候只怕要连你一起打死,记住!”
玻璃吓得一捂嘴,指天赌咒道:“我不说,不说!”她并不知道信里的内容,但是素心平日对下人十分宽和,既然素心说不会让二姑娘怪罪她,想必就没什么,那就照着四姑娘的话做呗!玻璃平时就是傻呵呵的,锦心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觉得傻子更安全,才叫她去送信的,可是没想到玻璃对她傻,也对别人傻,被芭蕉吓唬了几句,就把锦心吩咐的事揭了个底儿掉。
芭蕉回了落月轩,见素心还在东青釉莲花灯下愣神,绣了一半的荷包一针也没动,她一向得素心看重,就问道:“姑娘,既然是二姑娘想陷害三姑娘,你何不把信交到二太太手里,不然交到大奶奶手里也行啊!”
素心眸色深沉,道:“这样二姐姐就会背上一个陷害姐妹的名声,事后论起来,就成了我害她身败名裂了!”
芭蕉一撇嘴,嘟囔道:“那不也是她活该吗?”
素心摇头道:“你啊,做事太不想后果!二姐姐的名声坏了,我们姐妹脸上又有什么光?再说玛瑙现在就在二姐姐手里,到时候她如果将玛瑙灭了口,一口咬定那就是玛瑙捎给刘世凌的信,又该怎么办?”
芭蕉蹙眉道:“那……只怕也没人信二姑娘,大太太得罪了那么多人,我看就连大老爷现在都对二姑娘淡淡的。”
素心道:“可她依然是父亲的嫡出女儿,如果我真的揭发了二姐姐,父亲就会怀疑我是因为与二姐姐不睦,才要陷她于不义,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没了生母的庶出小姐,谁也得罪不起!就连五妹妹都比我强,至少她还有个亲姨娘在。”
芭蕉道:“那三姑娘怎么办?”
素心道:“你放心,我把信上的地点改成了幽云馆,刘世凌去了,也要扑个空。”
印月堂里,蕊心正在练嬷嬷教给她的那几招劈撩挑刺,练得手腕都酸了,就是觉得不像,她抹抹额上的汗珠,刚才她有些口渴,叫樱桃回涵芬榭给她端荷叶茶去了,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蕊心焦渴难耐,坐在地上的青丝蒲团上喘气。
忽然听见黑油木板门“嚓啷”一响,蕊心还以为是风吹门扇,跑过去看时,那门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关上了,蕊心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印月堂的窗户紧邻印月池,除了这道门,再无出去的路。蕊心心底一凉,不知道是谁在暗处算计她。
沈云飞心急如焚,侯府的小厮传过话来,说蕊心有急事,约他在侯府的幽云馆会面,沈云飞知道蕊心轻易不会麻烦别人,既然遣人送信,必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他晚膳也没吃,就悄悄从角门溜进了园子,二门上的小厮都跟他相熟,以为他是进来找子晟的,打躬作揖地请他拐进府去,云飞来过园子几次了,但是幽云馆地处偏僻,他又不敢跟人打听,只得一路摸索着找去。
园子里一块块大玲珑山石,把个园子围得跟迷宫似的,云飞绕了许多冤枉路,正急得上火时,远远听见两个丫头的说笑声,天色已暗,云飞又穿了一件玄色织金长衫,那两个丫头没看见他,仍旧在那里说着。
一个道:“印月堂的门可锁紧了?”
另一个道:“锁得紧紧的,保管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这一个又问:“要是三姑娘跳窗子出来怎么办?”
那一个笑道:“三姑娘不会游水,她要跳窗户,就还得跟上回似的喝一肚子凉水。”
沈云飞两眼快喷出火来了,要不是惦记着蕊心,他立时就想上前把这两上丫头的脖子拧下来,当下也不找幽云馆了,一径只奔向印月堂。作者有话要说:可耐滴亲们,花花到我碗里来~????????
第55章 麻烦的亲事
印月堂就在大池水边上,沈云飞没费多少劲儿就找到了,近前一看,果然那门是上了锁的,他四下找了找,拣了一块拳头大的青石,奋力一砸,锁应声而落,里面的人听见声音,欣喜道:“是谁?”欣喜中却夹着哽咽。
果然是蕊心的声音,沈云飞道:“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同时问道。
接着,蕊心哭了出来,“你怎么才来?”
好像是很自然的,沈云飞走过去,抱住她,她柔软的发丝在他指间滑动,云飞温然道:“是我不好,我来晚了!”好像真的是他们约好过似的。
自从那日在湘水边一别,沈云飞隔了这么久,才又与心上人单独相见,且佳人在怀,少女的芳香气息在萦绕鼻端,云飞一时有些晕眩。
蕊心突然想到些什么,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云飞只得把有人送信请他去幽云馆,又在半路上偶然听见有人说三姑娘被锁在印月堂的事说了一遍,蕊心背心上渗出冷汗,“可是我并未遣人给你送过信啊!难道……”
沈云飞跟她想到了同样的问题,难道有人看出了他们的事,故意设局来陷害他们,可是明明那送信的人是叫他去幽云馆的呀,要不是他在路上偷听到丫头说话,只怕这会儿已经到了。
这时候樱桃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一见堂中的二人,尬尴不已,蕊心把樱桃当作心腹,倒没有介意,只说:“你进来吧,这里头有些蹊跷,我刚才被人锁在这儿了,沈公子是无意中走到这儿来的,你怎么这会儿才来?”
樱桃道:“我在路上碰到二姑娘屋里的白玉,被她绊住了。”
“二姐姐?”蕊心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没有头绪。
正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外头有几个人匆匆跑过去,嘴里一边说道:“快去看看,幽云馆那边出事了!”
沈云飞直觉地感到这事似乎跟他有点关系,下午给他送信的那人可是说,蕊心会在幽云馆等她的。
云飞道:“我先过去,你稍等片刻再走,别叫人看见咱们在一处。”
说完,奔入茫茫夜色之中。
这一晚,二姑娘与刘世凌在幽云馆相会的事,在侯府下人之间悄悄流传着,尽管大奶奶陈清如下了严令,谁敢议论半句,即刻发卖到岭南去,可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侯府的婆子丫鬟也是平凡女人啊,这样劲爆的的八卦比娱乐头条还令人津津乐道。
水晶被打得皮开肉绽,谢坚拿了绳子,立时就要把锦心勒死,清如急急赶过来,跪下求道:“世子已经去了,四弟又过继给了堂伯父,父亲只有这几个女儿了!”
谢坚顿时泄了气,为了撒气又把锦心的屋子砸了个稀烂,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这个心气高傲的女儿怎么会跟人私会,就是私会也不该是刘世凌这样的人好吧!
锦心面对谢坚的雷霆之怒,一言不发,她也想不明白,她明明约的是沈云飞,还早已到幽云馆外头安排好了目击证人,就等着让沈云飞自投罗网,把生米煮成熟饭,结果进来的却是刘世凌,那些人霎时间成了她和刘世凌花园私会的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