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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与囡囡叽叽歪歪说话,谈笑风声的,待来到燕楼园外,云歌儿眼尖的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小径上桂花树下站着,睇着那蓝汪汪的天空,正出神,此人锦袍玉冠,英姿飒爽,好不俊美!
    “咦,那是谁?”
    云歌儿好奇的扯母亲衣裳,问。
    园门口守着两个侍卫,那是父亲派下来看着她的,瞧,她们身后另有两位跟着,隔着好长一段距离,他们不敢离的近——嗯,父亲这是将她严密的看守起来了。
    距门口十几米远,是一株桂花树,那树是云沁小的时候和三哥一起栽下去的,如今,已撑天;树下站着人,那是她的三哥云崇。
    她不觉一笑,牵着云歌儿马上迎了上去,亲切的叫了一声:
    “三哥,怎么来了不进去?”
    那人转过了头来,英气的脸,有些冷,看到她们时,则泛起了笑:
    “她们说你去了祖母那边,本想过去找你,又想想你已经去了有一会儿,便等在了这里。”
    他并没有说他为何不进去,小的时候,他是常来燕楼的,如今,似乎有点见外。
    云沁疑惑了一下,手边上的小人头往身上蹭了蹭,她低头看到囡囡大眼睛眨了眨,意思在说:娘,别把我忘了,介绍一下啊,这位帅哥是谁呢?——昨儿宴上,三哥有过来,不过,坐了一小会儿就有事走开,囡囡没见着。
    她笑着拍拍娃娃的头:
    “囡囡,这便是三舅!”
    囡囡恍然,原来这位就是娘亲最惦记的舅舅啊,立即甜甜的叫起来,还行了一个礼:
    “三舅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呵,你就是现在堡中人口相传的那只小小百灵鸟吧!”
    云崇的目光跟着落到了囡囡脸上,加深了几分笑意。
    囡囡嘻嘻一笑,回头对母亲挤了挤眼:“娘亲,我是百灵鸟?像不像?像不像?”
    “我觉得像小麻雀,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云沁斜眼,故意损。
    囡囡不生气,眯眯笑,甜的很:
    “麻雀更好,麻雀可以变凤凰的!多神奇!舅舅您说是不是?”
    这孩子的性子,多开朗,乐观,小脑袋转的多快。
    云崇忍不住摸了摸囡囡的小脸,撸撸她的丝发,那脸是嫩嫩的,宛如可以掐出水来,那发是软软的,毛茸茸的,感觉有点新奇。
    以前,他是从来不亲近孩子的。
    云家堡上的孩子,他一个也不喜欢,觉得小小年纪,都做作的厉害,这孩子好,又甜又美,那笑容能射到人心里去。
    “嗯,是,只要活的自由自在,做麻雀,远比被束缚在精丝笼里的凤凰来的强……”
    这话,令云沁脸上的笑意,微微收了收,抬头瞥向她,却见三哥,神色有一些恍惚,轻轻一声叹,道:
    “要是鸳儿还在,我们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可惜……”
    那浓浓无尽的遗憾,弥散开来,在这个巨大的城堡里,几乎没有人过的是如意的。
    想到那早早香消玉殒的三嫂,云沁也有些黯然——三哥很爱三嫂的。
    “鸳儿是谁?”
    囡囡仰头,好奇的问起来。
    云崇抱起她,那柔软的小身体,勾起了他心头的隐痛。
    “那是你舅母!”
    “哦,她怎么了?”
    囡囡又问。
    云崇顿了顿,却转了话题:“没怎么!嗯,你叫云歌儿是吧!”
    “嗯!”
    “待会儿,舅舅让人送个见面礼过来。囡囡告诉舅舅,你喜欢什么?”
    云歌儿侧着头,笑眯眯:
    “什么都是可以要吗?”
    云崇学他歪着脑袋:
    “只要三舅给得起的!”
    对这孩子的喜爱之情,一点一点强烈起来——可六年前,他也曾反对云沁生下她过。
    “那我想要三舅教我轻功,我听娘亲说,三舅的轻功独步武林。那是三舅母亲的绝学,传子不传媳。”
    云崇一楞,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个温温无害的三妹,露出了深思之色。
    云沁回以无辜的一笑,以前,她和囡囡说过这事,说云家堡有个三舅,三舅的轻功最最好,她居然全记下了——这孩子啊,很少向人要东西,一旦开口要,要的绝对是稀罕物,这回三哥是算上了贼船了。
    “好不好?好不好?”
    一脸期待的云歌儿摇着云崇的手臂:
    “三舅舅,君子重诺,你是君子,一诺千金重,不可以像囡囡一样耍赖哦!小孩子可以耍耍小赖皮,大人不可以的……那会很羞羞脸,很叫人瞧不起的。”
    啧,好一付伶牙利齿呢!
    居然给他戴起了高帽子,玩起了激将法!
    云崇笑了起来,好奇的问:
    “怎么,云歌儿学过功夫么?”
    “嗯。”
    “谁教的?”
    “这个啊?”
    云歌儿黑眼珠骨碌碌一转,嘻嘻笑:“你问娘亲啊……好不好……我想学轻功!”
    把问题踢开之后,又撒起娇来。
    这家伙啊,真是机灵,而且不怕生,听说已经将祖母收服了。
    云崇不由一叹,冲浅浅笑的云沁瞅了瞅,意思是说你女儿啊,真能敲竹杠,头则二话没说的点了下去:
    “好,有空,舅舅有教你!”
    云歌儿以一声尖叫表示了欢喜,然后毫不吝啬的给了一个吻:
    “三舅真好三舅真好!娘样说的没错,三舅是是最好的。”
    从没有被这么小的娃娃亲过,云崇这个大男人,脸上一阵发辣,然后是笑,眼里浮现出浓浓的怜惜之意。
    边上,云沁看的明白,这孩子轻易就掳获了三哥的心,她微笑了一个,将囡囡抱过来放到地上:
    “去玩吧……娘亲要和舅舅说话……”
    “好嘞,我去打雀儿玩,刚刚我发现竹林里有好多雀儿!我去拿弹弓……”
    一溜烟,跑没了影,清袖忙追过去。
    没了孩子的吵闹,这被竹林包围着的园子显得有些冷清——照看孩子是一件累人的事,但一个孩子,能令生活增加不少色彩,光听听那明灿灿的笑声,便是一种幸福。
    看着那云歌儿渐渐远去的身影,云崇嘘了一口气,回头说道:
    “云歌儿真可爱,七妹要是真打算嫁去秦家,不如把云歌儿过继给我吧……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着……”
    “……”
    以为听错,回过头来对上三哥那认真的眼神,她才明白三哥还真动了那份心——她懂的,三哥这是故意维护她。
    她的目光自身后那两个侍卫脸上一掠而过,笑着道:
    “才不,三哥要是喜欢孩子的话,自己可以生一个出来玩玩吧,我的女儿,怎么可能让给别人去养?最艰苦的五年都这么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我面对不了的!”
    “你不宜将云歌儿一起带去秦家……”
    云崇提醒,眼神也有意无意的往侍卫脸上瞟了几眼。
    在他看来,这番里,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父亲的铁令已经下了,虽然他曾反对过,可父亲一意孤行,他也是爱莫能助,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解决一些后顾之忧。
    “三哥,我在哪,囡囡在哪,在她未成年之前,她是我的一切,我则是她的一切。今天,我让春姑姑把请你过来,可不是打算将囡囡过继给你,而是想叙叙旧,顺便有点事想请教一下,怎样,是进燕楼说话,还是去外头走走……”
    说到这里一顿,对那两个侍卫不耐烦的叫起来:
    “你们,都散了,云家堡的守卫,固若金汤的,我能跑得了么?再说,我若想跑,就不会回来。都下去,别扰了我与三公子兄妹叙旧……”
    那两侍卫你看我我看你,被云沁身上那份威利之色所震摄,只好退下。
    云崇定定的看了一眼,六年不见,面前的妹子不再是以前那个“弱小”的七妹,她变的非常有自己的主见,敢和大夫人对抗,敢喝令父亲的堡卫,这不是她已经长大了的原故吧,而是她不再装了?
    对,以前,他总觉得她的那些“软弱”有点奇怪,明明不害怕任何事,有时,却常常示弱,寻找保护。
    这便给了外人一种假相:七小姐是无害而可欺的。
    他小的时候,常常护她,直到六年前,她与云家堡绝裂时,他才发现,自己所认得的七妹,是一个大智若愚,善于藏拙的女子。个性极为的强烈。
    如今,她身上这种气势,会在斥人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是这么的不同凡响。
    他微一笑,指指前面,点头:
    “去走走。那边去坐坐!”
    “好!”
    二人并列而行,沿着石子小径,往竹林外的假山行去,那边,有座精致的竹亭子,二个人进到亭内,云崇的侍卫小浒在附近侍立着。
    在云家堡,云崇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自小,兄弟姐妹们,受了嫡母的指使,一个个不会和云沁玩,云崇会。
    可能是同病相怜的缘故,他比较照顾她,秦逍不在的时候,这位兄长是她的庇护神。.
    那时,三哥,很受父亲疼爱,因为冰夫人,而爱乌及乌。
    云崇的母亲姓李,名冰,在云家堡,被称之为冰心夫人。
    冰心夫人出身一个江湖帮派,据说,是被灭了满门,父亲正好路过,救了她,后来还替她报了杀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