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虽然越来越小,但是这些人心中却无一轻松。凉城暂时安全了,但是少了一个人,他们又是心情异常沉痛。
非亲非故,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被这无情的大水卷走,任凭最是铁石心肠的人,只怕也会动容。
雨势越来越小,到快天明的时候,完全停了下来。
顺着水流的方向,他们找了一整夜,但是一丝收获也没有。
“这么大的雨,这么急的水,只怕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被一声叹息所代替。但就算不说出来,他们也都明白,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当日早上,县令邱杰愁眉不展地回到家的时候,邱夫人笑容满面地出来迎接。
“雨停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了,你怎么这才回来?”
邱杰再次叹息一声,他自己都记不得,这是一夜以来的第几次叹息了。
正当他要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夫人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外面有女子的吵闹声。
“就让我见见夫人吧,我一定要见到夫人。”女子哭喊说道。
邱杰本就心中烦躁非常,此时听见女子的哭喊,指着门口大声喝道:“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打出去!”
邱夫人见他生气了,转过头已经向身边的丫头吩咐了,让她照着老爷的话去做。但是就在丫头走出去没几步,又被她给喊了回来。
“老爷,是那李小姐身边的丫头。”她向邱杰低声说道。
邱杰皱眉,都这个时候了,还来添乱!但是他又不能不管,只好让丫头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刚刚坐下,便见邱夫人的贴身丫头领着李淑萱的侍女过来了。
那侍女满面泪痕,刚一进屋,便冲着邱杰和邱夫人跪了下来。
“大人,夫人,求求你们找找我家小姐吧。”玉竹伏在地上哭道。
邱杰和邱夫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心顿时提了起来。
“你家小姐不在房间里吗?”邱夫人试探着问道。
玉竹摇头,又是哭道:“没有,昨夜大雨下的正紧的时候,小姐突然要出去,不许奴婢跟着,但是到现在了,还是没有回来。”
小姐失踪了,就算是借她一千个胆,也不敢空身一人回京。
邱杰和邱夫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又问道:“那你家小姐是半夜什么时候出去的?说去哪里了吗?”
邱夫人的问话,玉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就不能回答,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见她这样,邱夫人也是急了,忍不住又道:“你倒是说话啊,你家小姐走的时候是个什么情景?”
邱杰也焦急地等待着这个丫头的回话。
想起昨夜的那大水,都已经没到他大腿了,一个女子独身出去,简直是无法想象。
玉竹好不容易稳了稳声音,说道:“小姐什么都没说,只说是要出去,不许奴婢跟着。”
“这下坏了,这下坏了。”邱夫人搓着手说道。
李淑萱是李夫人拜托给她的人,就这样在她的家里出事了,她就是有一千张嘴,只怕也说不清楚了。
当初还想着靠着这层关系的,现在看来,不因为这事把自家给搭进去就行了,哪里还敢想那些关系不关系的。
“对了,她走的时候,可有带什么东西?”邱夫人突然想起来,问道。
现在先不想其他的,只要还能把她给找回来,那就万事大吉了。
但是玉竹却摇头,一边哭一边说道:“没有,就打着一把伞走了。”
邱夫人听她这么说,心中彻底绝望了,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但是她又突然听见旁边的邱杰问道:“是什么样的伞?”
玉竹被他问愣了一瞬,过后才回道:“就是房里的那把画着牡丹的油纸伞。”
邱夫人点头:“是了,这把伞还是我上回让她拿去的。”
但是邱杰闻言,眼睛里满是绝望的光,不禁喃喃自语:“坏了坏了,这下坏了。”
邱夫人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看向他:“怎么了?和这伞有关系?”
“昨夜里,在苏大人被大水冲去之后,他本来站着的那地方飘着一把画着牡丹的伞。”
“什么?苏大人被水冲走了?”邱夫人惊呼一声。
她这一声惊呼,似乎是将一直在哭的玉竹给惊住了,竟然让她忘了哭泣,只是瞪大双目地看着她。
但是只一瞬过后,玉竹却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是小姐,一定是小姐。”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她看向玉竹问道。
玉竹一边大哭,一边摇头,邱夫人不知道李淑萱的心思,但是她却是知道的。
昨夜李淑萱出去之前,就是因为听说苏可言独身一人出去了。如今苏可言被大水冲走了,那边留下李淑萱打着的伞,那就肯定是她了。
邱夫人更加着急了,逼问道:“你倒是说啊,怎么就一定是了?”
玉竹一边呜咽着,一边说道:“因为,因为那是苏大人。”
她这一说,虽然说的隐晦,但是作为女人,邱夫人却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其中的意思。
只是,这下,她也彻底绝望了。
邱夫人呆呆地坐回椅子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坏了坏了,这下坏了。
她要如何向李夫人交代?李夫人虽然让她监视着她,但是没有让她把人看没。
邱杰早已经急的在屋里来回地打转,不停地走来走去,看得邱夫人更是惊慌失措,更是心烦意乱。
“老爷,你就别再转了,赶紧去找人吧。”邱夫人提醒道。
都这个时候了,既然事情已经如此,那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光在屋子里干着急有什么用?
至于到时候如何向李夫人交代,大不了她就说是李淑萱自己去见苏可言,独自一人大雨之夜出去遭了意外,料想她也不能说的着她什么。
只是,这层关系,就想都不要想了。被夫人这一提醒,邱杰这才回过神来,又忙忙地出去了。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第四百五十章 不告
差点要经历一场浩劫的凉城民众,对这哪怕是细如牛毛的小雨,也是心有忌惮。好在幸好这雨势一直是如此,并没有渐大,也没有再积水。
如今寻找苏可言的人又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同时也要寻找李淑萱。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依然是没有丝毫消息。
全城的男丁几乎都来帮忙寻找,李淑萱也跟着一起被卷走的消息,自然是不胫而走。
凉城的妇人们,茶余饭后,这几日的谈资可全都是这件事。
“好端端的姑娘家,原本以为走了运了,真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三三两两的妇人们聚在一起,便又说起了这事。
虽说凉城民风开放,也没有京城大族里的那些规矩,但是一个女子,深夜出去私会男人,还是让人无法接受的,更何况,那男人还是个有妇之夫。
“是啊,真是想不到,原本以为这辈子会飞黄腾达了,如今竟然自己把自己给葬送了。”另一妇人跟着附和说道。
小雨又下了三五天,之后才真正地停了下来,天色也放晴了。
只是,寻找了这么多天,依然是没有苏可言和李淑萱的下落。这方圆几百里,他们都找遍了,但就是没有任何发现。
如果真要是亡故了,那也应该见到尸骨才是。但是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凉城的天空,不再有阴云,太阳露出了笑脸,百花开放,这才是凉城真正的春天。
但是,笼罩在凉城上空的,除了流言蜚语之外,还有阴霾。
因为这事,邱杰算是为难透了。虽然这事看起来本没他什么责任,但是堤坝的工程他是知道的,用料少,建的薄,这才会被如此轻易地冲开。并且,听说圣上对苏可言很是信任,他却在他这里遇了难,不知道圣上会不会因为痛心而迁怒于他。
然而不管如何,这么长时间了,人没有找到,总该是要上报的。
莲子上回夜里突然失眠,请了大夫给瞧看了之后,说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她这心里,却怎么也不能安定下来。饭吃的少了,睡觉也睡不好。
苏夫人自然是看在眼里,心里更是着急的不得了。看着她日渐消瘦了下去,忍不住时常劝道:“你莫要忧心,可别忘了,你是有身孕的人了,一定要照看好孩子。”
莲子微微笑,点头道“知道了”,但是她这心里,仍然是放不下,就连脸上的笑,也全是苦涩。
更糟糕的是,莲子本来已经差不多消失的孕吐竟然又回来了,并且一日比一日严重,到了最后竟然又成了之前那样整日里吃不下任何东西的地步。
苏夫人请来了一拨又一拨的大夫,但是全都是没效果。
“要不我再写信让亲家母过来?”苏夫人向莲子问道。
莲子刚刚吐了好一会儿,喝了几口水,这才慢慢地适应过来,闻言说道:“不必了,我没事儿,过几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