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萋画不认为玉娘是会藏心思的人,她若知道了秦简的存在,估计没多久陈氏也就知道了。
担心出现意外,周萋画立刻握住花珀,侧脸对玉娘说道,“玉娘,喝完药,身子比较乏,儿要休息了!”
“是!”玉娘答应,并上前把周萋画伏下,“娘子,老奴把寝房里的宫灯给你熄了,在门口给你留一盏灯,你看可以吗?”
“不用!”周萋画干脆拒绝,那宫灯比玉娘的个子高,又正好在秦简横卧的梁上,她若是去灭灯,指定发现秦简,“留着吧,若是春果、丽娘她们回来,也能心安!”
“娘子想得周到!”玉娘答应,为周萋画放下蚊帐,盈盈福礼后,便推了出去。
随着门扉被关上的声音,秦简如期从横梁上落下。
周萋画平躺在床上,明明听到了他落下来的声音,却也不侧目,平定心情后,淡淡问道:“梁上君子,在上面看得可舒服?”
秦简此时的神色已经没有刚刚的愉悦,他隔着蚊帐看着周萋画,看着周萋画放在身体一旁的手,那手里握着那枚花珀,他目光如炬,恨不能上前从她手里夺走。
秦简努力控制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喃语问道:“你很喜欢董庸送得礼物吗?”
秦简虽然努力调教着气息,却仍能听出他压抑着的愤怒,周萋画却因他的愤怒而欢呼不已,“是的,我很喜欢!”
她说着,就故意侧卧朝向秦简,抬起手,用拇指跟食指掐着这枚花珀,带着炫耀的色彩伸向秦简方向,“花珀需要经常佩戴才能保持其光泽,我在想啊,是把这花珀做成吊饰呢,还是做手镯呢?”
“秦义士,要不,你给我提提建议?”周萋画故意刺激道。
秦简的脸如被霜打过一般,身体定在原地许久,半晌后,他转身背对周萋画,边朝那放在桌子上的匣子走,边说道:“此花珀中间已穿孔,定然是为了做手镯!”
“呀,是啊!”听秦简这么说,周萋画立刻仔细观察,果然见花珀中间已经打通,只需编织上挂绳便可佩戴,“没想到你眼神还挺好的!”
秦简已经将匣子夹在腋下,心如刀割,周萋画的言语里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却透露出她对这花珀的喜爱,秦简稍微做一下自我安慰,淡然吐字,“承蒙夸奖,秦某有事,先行告辞!”
说着,他就走到窗前。
一看秦简要离开,周萋画挑开蚊帐,故意说道,“这么快就走,难得你不想欣赏一下这花珀吗?”
欣赏!秦简冷冷一笑,这花珀就是老子千辛万苦找来想送你的,还需要多此一举吗!L
☆、095 分离与再启程
秦简推开窗户,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转过身,用叮嘱的语气对周萋画说道:“我去老夫人院子看一下,若是一个时辰之内,她们还没回来的话,你也就不用等了,明天一早,直接去你母亲院子,迎接永安郡公家的嫡长女就可了!”
周萋画自然明白秦简这话的意思,但一想到冬雪跟秦简的关系,她心里还是有那一点点不舒服,于是只浅浅“嗯”了一声,便将身子收回了蚊帐里。
她没有立刻躺下,而是静静坐着,隔着蚊帐就那么远远地看着矗立在窗前的秦简,他的黑发随着窗外涌进的风微微飘动着,她那挂在玉带上的玉佩与他的白袍融为一体,随着他身体的晃动,偶尔现出玉佩的轮廓。
站在窗户前的秦简,在周萋画收身进蚊帐时,也不约而同地抬眸看去。
目光就这样在半空中相遇了。
两人尽可能的都让自己的眼神看上去平静的没有波澜,静视一两秒却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躲避。
以至于,秦简完全没有看到周萋画眼里的泪光。
而周萋画也没有看到秦简那被面具遮挡下的眼睛显出的苦涩与不舍。
秦简想摘下面具让周萋画记住自己的样子,手放在面具下方半晌,终究没有勇气摘下来,他控制一下情绪,低沉着声音,道了一声,“保重!”随后就“嗖”得一声从窗户中,消失而去。
“保重?保重什么?你要去哪?”一句保重让周萋画顾不得眼泪挑开了蚊帐,热气裹着蚊虫从窗户外铺面而来,却唯独不见秦简的身影。
周萋画赤脚下床。走到窗前,探身出去往,一轮明月挂在前面屋顶上,明亮好似银盆,耀得人心里惶惶的。
周萋画右手放在胸口。隔着中衣摸着冬雪送的那与秦简一样的玉佩,左手则拿着董庸送给的花珀放在眼前仔细瞅了瞅。
“哎!”周萋画哀怨地叹了口气,为了赌气,她又把自己丢了。
关上窗户,周萋画回到床上,估摸着也就过了一刻钟。就听着急切地脚步声响起在了走廊里。
春果她们回来了!
周萋画刚从床上弹起身来,就听着房门口嘁嘁喳喳地声音,是春果跟冬雪正在吵着要不要来打扰周萋画。
周萋画清了清嗓子,喊道:“都进来吧,还没睡!”
周萋画声音落下。就听门“吱呦”一声门被人推开,伴随着推门声就听冬雪大声嚷嚷,“儿就说,师父不会睡的!”
话音落下,就见冬雪如雪花一般直接飘到了周萋画榻前,她跪在床榻前,胳膊搭在床榻上,脸凑在蚊帐上。瞪着大眼看着周萋画。
周萋画见她这般可爱,便要伸手拉开蚊帐,却被冬雪给制止了。“别,娘子别,蚊虫多……”
“哪是蚊虫多,你是怕让娘子看你是黑脸猴吧!”在冬雪瞅周萋画时,春果跟丽娘、玉娘也迈步进了寝房,三人在给周萋画行过礼后。春果开口调侃道。
听春果这般与冬雪开玩笑,周萋画便知这冬雪的身份没有泄露。虽然因知道冬雪跟秦简的关系让她心里有一丝难受,但她还是努力调整情绪。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抬眼看着眼前的三人。
一听春果称自己“黑脸猴”,冬雪没有生气,反倒手指压在嘴唇中间,示意春果安静。
周萋画一看冬雪这般举动,就立刻猜出冬雪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她轻轻咳嗽一下,“春果,老夫人没有为难你们吧?”
“没,没有!”春果垂下头,小声喃语。
春果说得没有底气,周萋画自然不会相信,她眼睛一抬,看向丽娘,“丽娘,是这样吗?”
“是!老夫人没有为难!”丽娘也低下头,喃喃回答。
周萋画本就没打算从丽娘嘴里听到正确答案,她不做停留,看向冬雪,“冬雪,你是我的徒儿,今儿刚刚行过拜师礼,应该不会骗我吧?”
冬雪依然跪在床榻边,擎着脑袋看着周萋画,见周萋画眼神饱含信任,脑袋一热,全然忘记刚刚在路上她与春果、丽娘的约定,脱口而出,“也不算为难,只是把春果数落了一番,说她这不如她娘好,那不如她娘会办事,无法就是说春果没把您照顾好,让您受伤晕倒了呗!”
“加上那个叫什么卫琳缃的在一旁吹耳旁风,老夫人最后直接把我们三个关了柴火饭,她卫琳缃也不想想,若不是她去衙门告黑状,娘子至于从起床就那么忙碌嘛,若不是师父说给她留面子,徒儿早就揭她老底了!”冬雪比手画脚地描述情况给周萋画听。
“祖母把你们柴火房了?”周萋画追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我们啊,就那样,这样,嘻嘻……反正最后就是出来了!”一听周萋画追问,冬雪一下子慌了,她嗯嗯啊啊地敷衍着,扭头求救地看着春果。
岂料看到的却是春果恶狠狠地眼神,你这家伙,说好了别跟娘子说老夫人为难咱们的事,咋嘴巴这么不严呢。
可面对春果的愤怒,冬雪这家伙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并且冲春果做了个要求她配合的威胁眼神,这下可把春果给惹恼了。
于是在听到周萋画询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后,春果毫不犹豫地开口了,“是,是冬雪把柴火房给点了!”
“什么!”周萋画大惊,她还想着待明天她休息好了,要从柴火房开始查起那汝英的死,一听柴火房被冬雪点了火,周萋画一下子拉开蚊帐,“火势控制住了吗?现在如何!”
冬雪被周萋画这猝然的动作吓得重心不稳,一下子蹲在地上,“没,没事,火,火没着起来!”
“火没着起来?”周萋画不信,盯着冬雪的脸反问道,却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冬雪的脸上蒙了一层黑乎乎的灰,鼻尖嘴角更是有明显的黑色灰,“黑面猴”这个称呼,赠给她还真合适!
“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周萋画止住笑声,故作生气地看着冬雪。
冬雪双手支地一下站起身来,她拍拍屁股,可怜兮兮地说道:“儿好不容易引着了火,那窗户就被人‘哐’得一声给踹了下来,那火苗本就弱不禁风,一下就被那窗棂给砸晕了,哪还有力气着啊!”
火苗被砸晕了?
这比喻还真恰当!
这意思就是说有人出现制止了冬雪点燃柴火房的行为!
“既然你纵火未遂,那祖母怎么放你们回来了呢?”既然已经挑开了蚊帐,周萋画索性选择下了床,她站在地上,春果上前给她批上了绸面薄衫,并扶着她朝桌子前的方凳坐去。
冬雪跟在周萋画身后,喃喃说道:“谁知道呢,只是知道那踹窗进柴火房的是董少卿的人,听说是为了调查二夫人院里死的那丫头死因!后来那柴火房就被官兵给围住了!我们也就被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