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刚能看东西你就来劳烦我,”付清欢笑着伸手翻看那些福字,忽然又抬头看了眼房内,“晚晴呢?我记得之前她……”
付清欢话语一顿,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御花园里听到的,属于晚晴的那一声惊叫。
“晚晴昨天白天就被找到了,皇后放心,”明月安抚道,“虽说受了点伤,又有些受惊,但是大体上是无碍的。”
“那你的伤呢?”
“明月受的伤就更不足挂齿了。”明月对着付清欢笑了笑,“皇后娘娘现在还是多顾着自己吧,总是操心别的事情,小皇子可是怪你这个娘亲的。”
“你一口一个小皇子,让我听得有些膈应。”付清欢挑了两个满意的花样,放到了托盘的另一边,“这两个不错。”
“那我就让人拿去贴起来。”明月朝着丫鬟使了个眼色,又转头看向床上的付清欢,“皇上说了,等过了这个年,便接皇后娘娘进宫去,皇后娘娘日后若是想回来了,也可以回来住上几天。”
“这么做大臣们不会有意见吗?”
“皇上决定的事情,谁敢有意见。”明月仍旧是笑,那笑里却带着几分复杂,“不知颜妃在天之灵看到皇上的现状,会有何想法。”
“颜妃是不想他皇帝的,”屋里都是王府的下人,付清欢说话便也不会提心吊胆,“只不过现状形势所迫,他不得不以如此而已。”
封隐曾对她承诺过,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仍会退居幕后。
她一心向往自由,他便答应不让宫中琐碎束缚了她。
真好。
剩下的话她没跟明月说,在床上久卧难免身上不适,付清欢裹了些衣物便走出了门,虽说封隐当了皇帝,但是隐王府却一切照旧,付清欢想起西厢的人,便带着明月走了过去。
路上付清欢问起那程绪林的事情,明月也说多日未见那人,付清欢想到他不顾更深露重跪在院子里的情景,心想他应该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辈,便也没有多问。
红玉的房内暖炉烧得有些过旺,坐月子的女人受不得风,付清欢一进去便马上把门关上了。
“姐姐这些天身子可有舒服些了?”付清欢走到红玉的床边,见她眼皮轻颤便知道她是有意装睡,“马上就要过年了,红玉姐姐若是觉得在府里无趣,我就让人把红玉姐姐的爹娘接来王府过年?”
红玉听见自己的父母,不得不睁开了眼,“这是不是有些于理不合?”
“情理情理,情字自然在理字的前头,人生在世最最重要的莫过于骨肉亲情,只要姐姐想见父母,皇上岂有不准的道理?”
“皇上……”红玉闻言忽然又转了注意力,“王爷如今是皇上了……”
付清欢不知这话又哪里惹得她不痛快,红玉的脸色变得有些快,原先寡淡的神情不见,付清欢看她的脸色忽然变冷,心里忽然就有些忐忑。
“真是造化弄人。”红玉忽然又笑着摇了摇头,眼里竟然又泛起了泪水,“听说长公主在御花园内暴毙?”
付清欢想到那阵法反噬一事,而后点了点头。
“又听说是长公主将娘娘引入的御花园,还害的娘娘昏睡了两日。”
付清欢不由微微皱起了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177.第177章 刻意制造的误会
“你究竟想说什么?”付清欢总觉得明月自从小产之后,性子便转变得有些厉害,自己有时候完全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付清欢对明月心中有愧,但是看她这般光景,心里更多的却是戒备了。
“红玉没想说什么,红玉只是觉得,皇上和皇后帝后情深,真是羡煞旁人。”
付清欢的眉头随即蹙成了一团。
“那这事便这样吧,我到了除夕再让人去接令尊令堂,到时候红玉姐姐的身子爽利一些,二老心里也能少几分担心。”
“有劳皇后娘娘了。”
付清欢没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这屋里的火烧太旺,让她胸口闷得有些发慌。加上红玉一连二十天都没能梳洗,屋里又不能通风,就算用了熏香,也还是有些异味,付清欢觉得在里头多待一会都不行。
“红玉无礼,皇后要不要给她点警告?”
“不必了,”付清欢舒了口气,“她有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马上告诉我。”
红玉的变化让她心里有些不安,付清欢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慢慢地走到了后院,池子里的水已经结了冰,冰面上还冻住了一条鱼。
冰总有化开的一日,但那条鱼却是活不过来了。
付清欢走了一圈心里反而更不自在,随后又跟着明月去了晚晴房里,嘘寒问暖了一通准备回房看会书解闷,忽然外面有人进来通报,说是有个男子求见皇后。
隐王府的下人各个可靠,规矩倒也不多,只要封隐提前打过招呼,哪怕是有什么未婚的年轻男子上门求见,下人也还是会通报到付清欢那里。
但是这一回来的男子却并不年轻。
付清欢看到詹道华的时候还有些吃惊,而后连忙让人看茶看座,把人给请到了前厅里。
“先生不是在云游么?怎么忽然想到来陵安了?”付清欢隐约猜到了詹道华的来意。
“因为有的事情远比云游更为重要,王……皇上已经上朝了?”詹道华头一回进隐王府,但是却丝毫没有拘谨之色,举手投足都是自然从容。
“是,皇上现在日理万机,恐怕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回来。”付清欢故意这么说,随后看着詹道华脸上的表情。
詹道华果然神色一变,“听说先帝是前些天刚刚离世的,如今年关将至,长公主都已经发丧,先帝的身体便应该尽快迁入皇陵,皇上却为何迟迟没有发丧?”
“因为,”付清欢有意顿了顿,“因为那是皇上的意思,我也不是很明白。”
詹道华脸上全无先前在丰城的客气与淡然,而是有些愤愤,“岂有此理,就算他现在当了皇帝,也不能如此胡来。”
“先生教训的是,只是皇上如今谁的话都听不进,这件事我也想不通,但是我毕竟只是个妇道人家,有些事情也不好开口。”
“皇后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妇道人家,”詹道华眯了眯眼,目光带着试探在付清欢身上扫了一圈,“我们这一路上可是听了不少帝后的事迹。”
“你们?”付清欢装作惊讶的样子,“原来先生还有同行的伴,怎不一同带到王府来坐坐,先生在陵安可有找到落脚的地方?现在快过年了,客店的生意想必也比往常好得多,先生若是不介意,不妨带着友人到王府的别院去住下,也算是皇上对先生远道而来的一番感谢。”
“那行,还请皇后让人给我们带个路,我们今日就去那里住下,我那友人满怀一腔热血,心中自有千言万语想同皇上言明,还请皇后给个薄面,把这话转达给皇上。”
詹道华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而且还大着胆子告诉付清欢,让封隐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去登门拜访。
付清欢也不恼,客客气气地应下来,还问詹道华有什么需要。
詹道华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没说几句话便要走,付清欢却起身挽留。
“先生留步,我还有一事相求,”付清欢走上前,“先皇入殡,照例是要有画像的。只是先皇年幼,尚不曾穿着朝服画像,宫中的画师原本准备替先皇画遗像,但他们见过先皇尸身却全都冒着抗旨的死罪说不敢画,我想这普天之下,也只有鬼手画师可以担此重任了。”
詹道华的表情愈发凝重,“难道是先皇的尸身有什么问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付清欢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听说先皇之前被从火里救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物也还是好好的。”
“那就说明先皇恐怕不是被烧死的!”詹道华激动地说完这句,又觉得这话说得有些不该,随即敛了神色,“皇后放心,这活我詹道华揽下了,随时随地可以进宫替先皇画像。”
“那就多谢先生了,先生慢走。”付清欢笑着把人送到了门外,转身时面上不由带上几分喜色。
“明月不知,皇后刚才为何和那詹道华说那些话?”明月有些不解,“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把皇上当成了恶人,而且这误会好像还不轻。”
“要的便是误会,这样一来,他才会决心让他的‘友人’来和皇上说些肺腑之言。”
明月明白了一些,“皇后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我原本就一直在揣测那人的身份,如今看来,我猜的并没有错。”
那人不是别人,而是当年对外宣称难产而死的,颜妃。
付清欢没有明说,直到封隐傍晚回府,才一边替他换下身上的朝服,一边跟他说白天的事情。
“其实我之前在丰城便已经有所怀疑了,只是当时与你有所芥蒂,所以没有跟你说,”付清欢环封隐精瘦的窄腰,替他除去有些沉重的玉带,“后来我还在一处民宅见过那女子,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虽然蒙着脸,但依稀可见昔日风韵。”
所以说颜妃当年的死讯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颜妃和詹道华一同离开了皇宫,在外漂泊了这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