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想不明白,那个神秘人的目的究竟在于什么。”付清欢有些困倦地靠在榻上,时不时睁开眼看看在案前批阅奏折的封隐,“难不成还是征服两国,一统天下?”
“若要说千兰的野心,这个说法倒是合情合理,但是千兰这些年看似国力强盛,但是内部实质上也是动荡不安,朕听说女帝与郑国夫人之间貌合神离,朝中大臣都暗暗分了派系,斗得有些厉害。”
“郑国夫人?”付清欢想了想,“是不是那个先前来过的南宫怡静。”
“就是她,其实按照备份来算,他们两个一个是你的姨母,一个是你的姑姑。而且南宫怡静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慢着,”封隐翻阅奏折的动作一顿,眉头蓦然蹙紧,“这么说来,她有可能与那个神秘人关系最为密切。”
付清欢微微一愣,“你指的是她小女儿的那块玉么?因为我认得那块玉上的字,所以她就觉得我可能是南宫怡人失踪的女儿?但是这有些说不通,假如她真的能认得出我,为什么当时不来与我说清,还要找人来害我?”
“这里面一定有别的隐情,不要忘了,宫宴那晚,还有个刺客闯进了姮娥殿,如果那时南宫怡静的人,她一定是在找着我母妃留下来的蛛丝马迹,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便能说通了,先前的怀疑也得到了证实。”
“我有一事不解,南宫怡静既然被封为郑国夫人,也就是说原先郑国的属地如今成了她的封地,这究竟是女帝自己的意思,还是郑国的覆灭与南宫怡静有什么关系?”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许多事朕也没有弄明白,毕竟郑国已经消失了二十多年,”封隐神情顿时变得有些黯然,“白虎和朱雀很快就会回来,他们应该能够带回不少有用的消息,这些谜团多少能够解开一点。”
付清欢没再吭声,她原以为许多事情都已尘埃落定,但事实却朝着越来越扑朔迷离的方向发展。
“那个调去御书房的宫女,朕封了她一个五品的女官,你不用多担心了,至于湖心小筑那头的封号,由你定。”
付清欢自然之道封隐是为了不让自己不快才这么决定的,“这后宫一共四贵妃,十妃二十嫔,婕妤七十,美人成百,原本这封号给高给低将就颇多,但是皇上的后宫原本只有我一个人,不论给她封了什么,旁人看来都是莫大的殊荣。”
封隐不觉微笑,“既然什么都是一样,那便索性封低一些,免得皇后心中不快。”
“这倒不必,她的封号高低与否与我并没有什么意义,”付清欢乜了他一眼,起身准备进内室就寝,“便封她个嫔,嫔无寝宫,让她仍旧住在那湖心小筑便可,她既然想当皇后,那边让她在那里静静做她的皇后梦吧。”
“依你。”他本来也就无心虚以委蛇。
封隐放下奏折,外面却忽然有人上报,说是外面紧急军情来报。
“禀报皇上,南疆来报,十日前派遣千人部队强行劫掠我军粮草车,两军于流沙河下游交战,我军死伤严重。”
“知不知道那支队伍是谁带的?”
“回皇上,那人自称天下第一将,苏笑生。”
☆、217.第217章 故人归来
217
“苏笑生。”封隐眉头蹙得更紧,“原来他这些天销声匿迹,是跑到南疆扰我边境去了。传朕的旨意,若是千兰蓄意挑衅,务必正面还击,但切不可主动滋事。七月将近,尽量把局面稳到那个时候,朕不日便派遣肃王前往南疆。”
南疆没有封决,实在有些难以安守。
“正面还击?”那禀报的将士微微一愣,“皇上,如今南疆的天策军有近四万人,比原先少了一万,粮草有少了十乘,若是正面交锋,恐怕对我军不利。”
“那再这么任人欺凌就有利了?千兰吃准北陵不敢在此时还击,而北陵与南诏的盟约结束,方才落井下石,企图欺我南疆边境。端木莲就算现在想明哲保身,也无法沉寂太久,千兰在北陵之北,南诏在北陵之南,若是千兰攻陷了北陵的防线,那南诏必处于唇亡齿寒的境地。千兰自然也明白这点,自然不会真的与我方打起来,他们现在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挫我军锐气,待七月会晤之时,再把事情拿出来给北陵一个下马威。”
“皇上英明,属下这就去传达皇上的意思,定不让那千兰得寸进尺。”
付清欢看着封隐有些凝重的表情,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不早了,皇上早些休息,国事再重,也要先保重自己的身体。”
“如果朕让人杀了苏笑生,你会怎么办?”封隐看着付清欢的背影,忽然说了一句。
“皇上要杀,那便去杀,我做不了主,”付清欢顿了顿,“但是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皇上还是让人多加审查为好。”
付清欢说话间,封隐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
“苏笑生与你有些交情,朕惜他的将才,屡次饶他一命,这一回他却是做出如此不可饶恕之事,朕当真无法手软。”封隐轻轻搂着她的腰,“回去休息吧,不要让这些事乱了心神。”
付清欢心里微微一动,封隐后头的这句话,怎么都应该是她对他说的。
只是他这会顾忌着自己和苏笑生的交情,她反而不能因私忘公。
这种做什么说什么都要三思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尽头。
翌日玄武来报,说在他暗中关照之下,程绪林之案已经提前开查了,那一日的店中的伙计与客人全都受到了盘查,却依然得不到任何消息。
“显然那人知道程绪林的事情有我一份,”付清欢低头喝了一口微凉的茶,随后示意一旁的晚晴给自己扇几扇子,距离三伏天越来越近,她的心有些静不下来。“我不该频频去狱中看他,这样反倒是害了他。”
“皇后不要这么说,”玄武说道,“这件事看上去只是简单的仇杀,兴许与皇后并无关联。”
“简单的仇杀便没必要做到如此细致,程绪林的所有亲友都不在陵安,那饭馆的店家会选择息事宁人,这件事不会被张扬出去。那个想要作案的人,显然是知道我会让人查这件事。”付清欢拂开鬓边一丛发,“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出那个毒死程绪林的人。”
这不仅是对死者的一种交代,更是对她自己的一种安慰,倒不是因为对红玉与程绪林之死怀有愧疚,而是这种被人暗中针对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皇后娘娘,”外头的黄嬷嬷换了一声,现在没有付清欢的准许,除了几个王府里的旧人,谁都不能擅自进内殿伺候。“您要的册封文书已经备好,只要用金印盖章便可。”
“知道了,拿进来吧。”付清欢只觉得所有的事情搅在一起有些烦乱,江心柔的封号是个柔字,柔嫔,付清欢看着文书上头的字,只觉得一阵阵刺眼。
“明月你说,那个江心柔,跟这件案子扯上关系的机会有多少?”
“回皇后,江小姐与那程绪林并无交集,此事应该与她无关。”
“但是我总觉得她整日呆在那湖心小筑里头,什么都不做太不可信了,”付清欢摇了摇头,抬手落了印,“不过这事应该与她没什么关系,或许是我有些草木皆兵。”
“皇后不要多想,眼下这天越来越热,皇后怀着身子会极为不适,皇上临上早朝的时候留下话来,问皇后要不要去山上的避暑,等着天凉一些,生了孩子再回来。”
“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避暑,”付清欢苦笑了一下,“皇上现在事务缠身,我只想留在他身边替他分忧。但我总觉得他现在有事都不来找我商量了,批阅折子的时候也很少叫我去看了。”
“皇上是不想皇后劳累。”
“兴许吧,”付清欢闭了闭眼,“但他越这样我反而越不自在。”
付清欢没再多说,本来便是她与封隐二人的事情,不足与外人道,“不知是因为身子原因还是这天热,我最近总是有些心浮气躁。”
“晚晴叫人给皇后准备些解暑的汤水吧,”晚晴伸出了脖子说道,“皇后可千万不要着急上火,不然到时候倒霉的可是我们这些奴才。”
付清欢被逗得想要发笑,“去做你的汤水吧,做不好我迁怒下来,第一个就要了她的脑袋。”
“这就去!”晚晴随即碎步跑了出去,付清欢想笑却有些笑不出来,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明月赶忙去扶。
“衣服也做完了,武也不能练,如今闲下来,整个人便开始有些胡思乱想,你们平日都盯着我一些,”付清欢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平日里多跟我出去走走。”
明月微微低着头,应了一声。
付清欢走出内室,外面的宫人侍卫随即跪倒一片,长宁宫离御花园近,轻微的花香一直飘到身边,付清欢朝着御花园方向走了两步,随即脚下一顿。
封凉穿着一身藏青的锦袍站在风中,比起半年前,他长高了不少,少年英姿勃发,双目迥然,青色的玉冠束着发,比从前看着成熟了许多。
那双纯粹如初的眼中,仿佛多了许多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