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亦两条腿被冻得有些脱力,刚走了一步就险些摔倒,外加水的阻力,他只觉得举步维艰。
上面的锁很快就被打了开来,上面的人把绳子一端改系到了旁边的栅栏上,随后纵身跳下了池子。
淮亦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男人,眼眶忽然一红。
或许他误会他了,这个男人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绝情。
厚实的手握住自己冰凉的细腕间,淮亦没再多话,在男人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池边,结果男子的手刚刚碰到救命的绳子,门口却忽然传来一个阴鸷低沉的声音。
“你既然来了,就应该做好走不了的准备。”封隐手持一把长剑,从容不迫地走到池边,随后看了看一旁空空如也的铁笼,“如果你以为我只有这点准备,那也未免太掉以轻心了。”
封隐垂眸,将那根救命的绳索割断,居高临下地看着池中二人,“上次让你逃走,但是这次你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你就不用考虑上官明月么?”男子抬头看着封隐,脸上毫无惧色,身后的淮亦却忽然睁大了眼,有些诧异地看了下前面的人,被攥着的手都忍不住微微一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封隐眼神微动。
“你不是与朕约定好了,一人换一人么,为何又想要私自把人劫走?”封隐微微攥紧手里的剑柄,“既然你言而无信,那我也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我并未说过要把人劫走,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对待人质有些过分,所以先替他解围,”男子松开淮亦的手,转头看了看他,“我说的没错吧,亦儿。”
“是,主人。”淮亦低头,纤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情绪。
“既然你先无信在先,那我杀你几个守卫,也无可厚非。”男子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
“所以朕与你已经扯平了,来人,替朕拿根绳子来,”封隐收起剑,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下面水冷,两位可以先上来说话。”
“我凭什么相信,你没有其它诈术?”
“你无凭相信,但是你别无选择,”封隐淡淡说道,“任你功夫再好,也不可能在刑部大院全身而退,为了人质赔上自己可不值得。”
“皇上,绳子来了。”一名羽林卫低着头拿着绳子进入房内。
“那好,那我们就先上来了,君无戏言。”男子抬头看向封隐的蓝眸,眼里带了些笑意。
“君无戏言。”封隐一手往旁边伸,准备接绳子,一边看着池子里的两个人。
忽然,原本进来送绳子的羽林卫脸色一变,捏着绳子的两边,直直往封隐的脖子上套!
没想到封隐早有准备,往前一弯腰避开了绳子,抬脚往后一勾,直接把紧握着绳子人往自己身边一带,原本收起的剑瞬间出鞘,后面的人微微往前一跌,立马丢掉了手里的绳子,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鞭来。
那是一条纯银的鞭子,上面的倒刺闪着阴冷的光芒,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银蛇,随时准备咬向敌人。
两人隔着几步路,面对面站定。
“真是可惜,我把戏本都写好了,你却没按套路来,”男子的声音阴柔邪魅,如同那双下场上挑的媚眼,“能不能让我知道,哪里露了破绽。”
原来池子里的那个人不过是个赝品,这个伪装成羽林卫企图对着封隐下手的,才是真正的神秘人!
他原本想的很好,用那池子里的两个人吸引封隐注意,自己伺机动手,那绳子上淬了毒,只要擦破一点封隐的皮,那他就必死无疑,可是结果封隐碰都没碰那根绳子。
封隐把剑锋朝着水池方向偏了偏,“我虽从未听过你的声音,但是刚刚那个冒牌货开口说话的时候,淮亦的神色有异,说明他知道池子里的那个并非你本人。”
“原来是这样啊,”男子眯了眯眼,随后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知道我就不为了这破鞋冒险了。”
站在池中的淮亦听到“破鞋”二字时,脸色微微一白,随后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可是你已经来了。”封隐没有再跟他废话,足尖一点,提剑而上,眼底尽是杀意。
☆、256.第256章 耽于感情
封隐提剑而上,男子持鞭相迎,二人瞬间缠斗到了一块,外面也是打斗声不断,显然是男子的死士没有等到男子出来,准备与那些羽林卫决一死战,好进来救人。
站在水池里的假神秘男也是一名死士,他见外面的同伙进不来,便想上去帮助自己的主人,但是无奈身在水中根本跳不起来,而水池的四壁由光滑的大理石打磨而成,根本不给人攀爬的空间。
神秘男一边迎战,一边微微蹙起了眉,他知道越往后拖,情势便对自己越不利,便使出全力与封隐相争。
封隐牙关紧扣,完全不给鞭子近身的机会,他知道那鞭子上面的利刃带毒,夏日凉衫太薄,被轻轻一勾便会破了皮,到时候就凶多吉少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神秘人的功夫竟然完全不在他之下。天下武功,苏笑生第一,他第二,颜玉卿第三,但是这个不见经传的人,竟然在这么多招之内,丝毫不露败迹!
他到底是谁?身怀绝技,又知道那么多前尘旧事,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还能有这般通天的手段?!
封隐目光渐沉,见神秘男使出全力对付他,便用更加凌厉地攻势反击回去,战况愈演愈烈。
忽然间,男子的银鞭缠住了封隐的剑,一时之间竟难以分开,两个人都消耗了一定体力,打斗不分伯仲却硬要拼到最后。
剑身不碎,鞭身不断,两个人一时僵持不下,男子把鞭子往回一收,封隐顺势往前,眸色一深,直接丢了剑俯身弯腰,袖中忽然落出一把短匕,直攻男子持鞭的左手处,男子反应不及,又不愿丢下武器,手腕上立马被割了一道口子,而且伤口还不浅。
封隐那一刀割得快,准,狠,被割开的动脉血管立马就涌出了殷红的血液,男子急速后退,用右手捂住左手的伤口,根本没有腾出手包扎的时间,只能够这样勉强应战,封隐趁着他捂住伤口的一瞬间捡起了地上的长剑,攻势愈发迅猛。
眼见神秘男即将无法招架之时,水池里忽然传来了一声痛呼。
封隐稍一分神,便被他躲过了致命一击。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水池,却见那名死士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后的淮亦,锋利的剑身从他的后胸刺入,穿过他整个胸膛,血液顺着尖锋滴落下来。
淮亦用劲把剑抽出来,那名死士满脸不甘地往前倒下,溅起的水花落在淮亦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血色。
淮亦见自己成功救了男子的性命,面色不觉一松,随后横过剑身,抵在自己的咽喉处。
“你在做什么!”男子冲着池中的人咆哮,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淮亦动手杀人,但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淮亦朝他轻轻一笑,笑容凄美而绝望。
反正他也出不去,留着也只能成为累赘,先前他从火场中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没有看到男子当时紧张的神色,但是这一回他看清楚了,哪怕男子脸上戴着人皮面具,他依然觉得满足。
他愿意豁出性命,换他多活一秒。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叫我亦儿。”淮亦淡淡说完,随后手上施力,鲜血立马从脖颈出淌出来,封隐没再理会他,转而将注意力转回男子身上。
男子注意力不如方才,手上又带了伤,只不过短短两招就面临落败,那双向来带着媚意与漫不经心的眼里终于露出绝望来,封隐剑锋一挑,直接把男子连鞭带人往墙边一摔,男子一时没站稳,捂着手腕便撞到了墙上。
冰冷的剑身抵住咽喉,男子的第一反应是看向一旁的水池。
池子里的水已被染红,淮亦与那名死士的尸体已然沉了下去。
封隐抬了抬下巴,看向这个有些狼狈的男人,“她被你夺走的一魄,现在在哪里。”
“你大可动手杀了我,但是你永远都拿不回付清欢的一魄。”男子扬唇一笑,先前的绝望神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蛊惑人心的妖媚与轻佻,“还有上官明月,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哪里,或许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人的重要性。”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让人把明月救回来了呢?”封隐冷冷地看着他,“再忠诚的死士到了我面前,依然会松口,那你觉得你的口风能比他们紧多少?”
封隐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手段,从前他可以逼反秦宗凯,让数万人丢了性命,而今想要从这个男人嘴里套话,又能有多难?
更何况一想到付清欢所经受的一切,他就能想到一千种折磨这个男人的方法。
神秘男啐了一口嘴里的血,脸上还带了几分挑衅。“你好不容易捉住我,结果第一句话不是问我的身份和动机,反而是问付清欢的一魄,可见你也跟你的父母,还有她的父母一样,耽于感情,一辈子都成不了事。我这辈子最看不起你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虚伪又下作。你可以用你能够想到的手段来逼供,看看我的口风到底紧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