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太,那些话啊,我觉得还真不好在这里讲,万一让人听了去,岂不是要命?”哪怕是看出苏大娘想逃,中年男子也是半点都不急,仍旧笑眯眯的说着,“那可是要人命的话啊……”
“到底什么事儿,你给我好好的说!”苏大娘这几天又是害怕自己害苗翠花的事情被揭穿,又是生气自己被误诊小产的事情,如今去寻闺女却又见不上面,早已是身心俱疲,也没力气与人周旋了,拔尖了嗓门冲中年人嘶吼起来。
中年人懒洋洋的指了下自己身后的马车,给了苏大娘两个选择:“要么,你跟我去见我家爷,好好谈谈你拐卖少女儿童的事情,要么,我去官府,跟官府老爷谈谈你拐卖少女儿童的事情。听说这两年不少孩子被拐卖,那无头公案可就差一个顶罪的了。”
闻言,苏大娘大惊失色,也不急着逃回家了,蹬蹬蹬的上前几步,低声呵斥:“你胡说什么?什么拐卖少女儿童,你造什么谣呢!”
“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心里没数?”中年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大娘,忽而就迈开步子往前走,边走边说,“我家爷忙着呢,几句话工夫就是上千两银子的生意,肯赏脸问你话,你就别推三阻四的了。还是说,你真想等到进了牢里,上了拶子,把手指夹断,才肯说?罢了罢了,那我就先去跟你这左右邻居打个招呼,也省得人家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那人真要去敲门,苏大娘脸色灰白,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上前一把死死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去敲门。
“苏太太,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就算你勾引我,我也不会动心的。”中年男子大义凛然的看着苏大娘,“我家那口子是个醋坛子,麻烦你撒手成么?”
苏大娘涨红了脸,但这会儿,她如何敢撒手,只能用意摇头。
“我没工夫在你这里耽搁,你要么跟我去见我家爷,要么你撒了手,我跟你左右邻居打过招呼之后去报官,赶紧的吧。”中年男子脸上和善的笑容终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么着,苏太太你真是糊涂了么,以为就凭你也能拦住我?”
是啊,你一个妇道人家,况且这几天身子骨本来就虚弱,能拦得住一个大老爷们?
可苏大娘不敢撒手啊,她怕自己一撒手,中年男子立刻就去挨家挨户的敲门。
僵持了片刻后,她只得咬着牙点头道:“我跟你走……”
中年男子略提高了音量:“既然跟我走,那你还不赶紧的,再耽搁一会儿工夫,都赶不到地方了!”
苏大娘心慌意乱,也顾不上回去收拾什么东西了,亦步亦趋的跟着中年男子上了马车。她不是不想呼救,可她叫救命的话,人家说不准就真敢直接把事情说出去。
她也就算了,可兰姐儿还在国公府里呢,这种事情一旦闹出来,就算兰姐儿怀着孕也得被赶出来。
“刚刚外头叫唤啥呢,诶,那不是苏家的娘们么,怎么跟人拉拉扯扯的走了?”
“谁知道,嗐,还说人家污蔑她,她要是正儿八经的,会跟个男人跑了?我看呐,那人说不准就是她的姘头,这是来找她呢。”
“怪不得呢,我刚就听见外头叫嚷什么,心说收拾好了屋子出来看看,结果就听见她说什么‘我跟你走’。”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下了一个字的总结——呸!
不等苏大娘坐稳,马车就摇晃着向前行进起来。
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知道这件事情。听这个男人话里的意思,似乎要找她的是个男人,并不是苗翠花那小贱人。
难不成是那个小贱人常挂在嘴边上的燕南齐家的人?还是说,跟小贱人没关系,而是另外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想要敲诈她一笔?或者,是她之前找的那几个王八羔子拿了钱不知足,还想再讹她?
这一路上,苏大娘的脑海里就在不停的转着这些念头,可她想来想去,却始终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见她。L
☆、268 问话
直到马车慢慢停了下来,下了车,她也没想明白,这个一大早就来找她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大娘啊,昨儿骂了你一顿,我没骂过瘾,怎么办?”苗翠花笑吟吟的坐在院子当中的椅子上,怀里搂着个热乎乎的小手炉,只是看向苏大娘的目光,却满是冰寒。
就是这个女人,阴狠毒辣,把翠峰卖给南下又喜好娈童的客商,又把她卖去西北岱远城的青楼,不仅是要他们姐弟两个永生不复相见,而且还要他们姐弟永生受人凌辱。
想到那样的情景,苗翠花轻轻磨了下牙齿,伸手拿过旁边桌上的茶盏,一扬手砸了过去。
碎瓷片铺了一地,茶水刚一洒在地上时还冒着热气,但在十一月的寒风中,很快就变得冰凉。
一如苏大娘此刻的心情。
下了车,她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家宽阔的宅院里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跟着人往前走了不多远,转过一道小门,她就看见了院子当中坐了人,看清那人的面目后,她不禁就愣住了。
“这一个茶杯子要两钱银子呢,我那卖身银子,也只够买五十个而已。”苗翠花冷笑着接过了朱管家递过来的新茶,也懒得维持高冷的笑容了,恢复了本色模式,恶狠狠的瞪向了苏大娘,“就因为你个不要脸的心狠手辣的老娘们,害我不得不搬到这里来住了!”妹的,难道她只值五十个茶杯子?
苏大娘不明所以的看着苗翠花,甚至连苗翠花嘴里骂她的话都忽略了——搬到这么富贵的大宅子里住,不好么?
抿了一口热茶,苗翠花缓了口气。围紧了身上的披风,免得受凉,这才继续说:“想不到吧,就算你费尽心思的要害我们姐弟两个,可我们俩偏就是吉星高照逢凶化吉,你想害都害不了啊。”
这也是让苏大娘纳闷的,她就不明白了。这两个小畜生怎么能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表小姐当心气着自个儿。”朱大叔拍了拍苗翠花的肩膀。慢吞吞的踱步到了苏大娘跟前,忽然毫无预兆的踹了她衣角,冷笑。“习惯害人了么,见到了苦主,不知道要跪下认罪?”
苏大娘趴在地上,地上冰凉的茶水顿时沾了一身一手。幸好如今是冬天,穿得厚实。那些碎瓷片才没直接划破她的衣裳割进肉里。不过,这一下过去,她倒是慢慢冷静下来了,抬起头瞪向苗翠花:“你胡说什么呢。谁卖了你,你找谁去,关我啥事?你咋能知道就是我卖的你。谁知道是不是你那个没良心的亲爹呢。”
“他啊,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良心。”苗翠花认同的点头,很认真的说,“就连我都怀疑过是不是他卖了我,可到头来,真正卖了我的人,确实是你。”
“我不是!”苏大娘断然否认,疾言厉色的呵斥道,“你让人骗了我来这里,私设公堂乱用私刑,就不怕官府追究么?”
听她这么说,苗翠花差点没hold住,勉强才忍了笑意,说:“我让人骗你?人家说要揭穿你,你就害怕了,你要是没害我,当时你就叫人啊,你别那么老实的听话跟人走啊,还不是因为心虚?说什私设公堂乱用私刑,你别笑死我了,你哪儿看这里是私设公堂了?我现在是已经定了你的罪,根本不打算跟你抽丝剥茧的说我是如何发现你害我的,知道么?至于私刑么,除了人家朱叔踹你一脚以外,我还没动手打你呢。”
说完,她停顿了下,挤出个阴冷的表情来:“官府追究?倘使官府都不知道你在哪儿,他追究什么去?”
表哥说过,朱叔办事老成,能带了苏大娘来,那一定是万无一失的,估计邻居们现在都正在传说苏大娘跟男人跑了的事情吧。
苏大娘呆愣愣的看着苗翠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也不知道她是真冷,还是被吓的。
“行了,也不用说那些废话了,反正咱们两家子从早先就看不顺眼。”苗翠花没耐心的摆了摆手,翠峰一回来就上学去了,她本来是想今儿就立马开店营业的,但想到苏大娘,她决定还是把乱七八糟的事情先处置好再回复营业。
喵的,这一天没开业,又损失了一天的利润啊!照她这么三天两头的玩失踪,什么时候才能把翠花上酸菜二号店,三号店,四号店都开起来?
算了,先不想那些事情,继续跟苏大娘聊家常吧。
“我真是想不明白啊,虽说咱关系不算好,可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是?我没害死过你和你闺女,更没挖过你家祖坟,你干嘛非要这么害我?”苗翠花真是想不通,苏大娘为什么要让她姐弟两个生不如死。
苏大娘瘫坐在地上,两眼阴毒如蛇的看着苗翠花。
“矮油,好吓人!”苗翠花撇了撇嘴,用小铜扦子拨了拨手炉里的炭火,慢条斯理的问,“虽说害我和我弟肯定是你跟你闺女一起商量好的,可把我们卖到那种地方,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你闺女提出来的?”
“敢情你还是不知道。”听苗翠花问自己这件事,苏大娘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你有齐家做靠山又能怎么着,齐家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商户,也就敢来欺负欺负我了。”
苗翠花飞快的抓住了重要信息,追问:“照你这意思,除了你们娘俩外,还有别人要害我?而且还是官面上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