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记录十分特别——族老几人第一次来沈家,打碎的第一个杯子开始……
“青瓷鱼儿圆杯三套。值一两。白瓷龟鹤文瓶一对,值六两。紫藤多宝格一架,十两,锦绣屏风一架,十两……”
沈家不会将真正的好东西都摆在外头,所以被砸掉的这些东西,算起来也就百八十两银子。可沈幼芙是谁?
她在誊抄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些物件逐一换了名字,价格自然也上去了不少!
沈幼芙洋洋洒洒地读着,九婶子终于不淡定了!她总算明白沈幼芙说的欠银子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哼哼……
“要钱没有!”她双手叉腰,彻底不顾脸面,“你既然不听劝,咱们就走着瞧,倒时候倒了铺子,可别哭怪我没提醒你!”
沈幼芙扬扬眉毛——“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又何尝不是她想说的话?
她将账册子合上,放在手边。
“这些银子,念在亲族一场,你们想要先赊欠着也成。”沈幼芙仍旧笑脸迎人,“但是……你们最好今日就搬出沈家,而且以后再也别在京安城里出现,否则,我就只好给你们换一个住处了。”
九婶子还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她怀疑这小丫头从头到尾,就没搞清楚过状况!
搬走?还要以后都别在京安城里出现?
做她的白日梦吧!
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可是沈家被她们逼迫的走投无路必须服软的情况!
沈家不出银子请大家走,居然还敢开口,问咱们要银子?!
这小姐一定是碰坏了脑袋吧?
九婶子不耐烦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你说的那些事儿,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过换一个住处倒是没错!你快点让人安排好,我们这就搬过去住。”
九婶子早就不想跟那么多人挤在一个北偏院里。
最起码,换个宽敞明亮的地儿才是。
沈幼芙一脸恍然,她又看了看石经义,笑眯眯道:“你也是这么个意思?”
石经义瞥了一眼九婶子,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是他们,我得再想想!”
这人倒是有趣!
不过沈幼芙可没工夫跟他们打趣。
“换个地方住是吧?露儿,去请教府衙大人,他上回说的‘牢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地方多。’这话可还算数?”沈幼芙说完,就端起茶杯算是送客了。
转念又想了想,觉得那两人可能也看不懂。于是索性拖着嗓子大喊一声“送——客——”
九婶子果真这才听明白,感情这小丫头片子耍她玩呢!
居然想将她也送进牢里去?
她心里虽然害怕府衙官司,可眼前这小姑娘实在让她怕不起来。
她当府衙是他们家开的啊?那沈家还用得着做米铺子的辛苦营生吗?!
你还真别吓唬我!
九婶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两个袖子网上一掳。口中大叫“呦呵!”竟然一步就跨进门槛,直朝沈幼芙扑过去!
她这是想要动手厮打沈幼芙。就像在老太太那里动手砸东西一样——这些人,非得让她们尝尝厉害,她们才知道什么叫怕!
可惜,沈幼芙如何不知她们这些恶婆子的习性?
早在请他们来之前,早就让家丁在这边守着了。
眼看九婶子要耍泼行凶。院子里呼喇一下,冲出来十几个家丁,上去就要将九婶子按住。
可还轮到家丁们动手。九婶子就已经被人按住动不了了……
之间石经义一脸凶横。一手拉住九婶子的胳膊,向背后一扭,九婶子的“呦呵!”立刻变成了“哎呦呦呦!”
沈幼芙眼前一亮。这人就算被关在偏院也有饭吃,但是仍然半夜独自逃跑。可见他跟沈家族亲实在不亲。
但没想到,居然不亲近到了可以倒戈的地步。
这样也好,省下了不少事。
虽然刚才九婶子忽然发难。但沈幼芙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过。她起身看着石经义:“一事不烦二主,你既然已经按住了她。就帮我绑了她送到府衙吧。”
石经义刚才说了,要观望观望。
那沈幼芙便给他这个机会。
————
沈家的侧门抬出一顶枣红色小轿。
除了轿夫之外,一旁还跟着一个武夫一般的汉子。更引人瞩目的是,这汉子的手上牵着一条麻绳。麻绳的另一端,五花大绑着一个婆子。
这婆子正是九婶子。
此时她口中被塞满了破棉布,只能发出愤怒的“唔唔”声。但更可气的是。她耳朵却没有被堵上,正能听见石经义那个混蛋。在前头边走边对人解释——说她是偷盗了家里的东西,才被主子送去见官!
这个石经义,从小就不是好货,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他活着长大!
轿子里的露儿也听见石经义的话了——这小轿子里只有露儿一人——沈幼芙的意思,就是要让这些人看看,单凭她一个大丫鬟的面子,府衙天牢就能任进任出……
露儿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本来还有些紧张,可这会听见了石经义的话,却忍不住笑了。
恶人还得恶人磨!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那主子小姐不是成了最大的恶人了?
可这么说,似乎也对……
露儿偷偷笑了笑,自己的主子,可真是个厉害的大恶人呢!
府衙转瞬即到。
九婶子见到了府衙,又见到了衙役,立刻将头使劲左右甩动,努力地发出“唔唔”的声音。她就不信,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捆着良民走街串巷,这府衙的人会视而不见?
衙役的确没有视而不见。他正在当值,见到这个情况,立刻肃声喝问道:“站住!你们几个,做什么的!?”
衙役虽然算不得官,但常年在这种地方当差,对于百姓们来说,也很有几分威严的。
九婶子一边“唔唔唔”,一边几欲落下泪来。往日只有她欺负人的,谁敢这样欺负她?这让他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只听“噗通”一声,九婶子重重朝那衙役跪下,然后拼命磕头--只要衙役上前问她话,她就立刻将沈幼芙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的手段嚷嚷出来,不光让衙役听见,也要让这满大街的人听听。
眼看那衙役越走越近,九婶子立刻将故事编排好,然后涕泪从横地看着那衙役……
露儿没想到,这才刚下了轿子,就正碰上一个熟人。
她之前被沈幼芙“逼着”一起逃家住进客栈,回来的时候,正是这位府衙官差一路接送的。当时她还与几位官差都说过话呢!
“你是沈府七小姐身边的露儿姑娘?”衙役也刚好认出了露儿,他上前客气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奴婢正是露儿,衙役大哥当差辛苦了。”露儿咧嘴甜甜一笑,还不忘行了个礼:“还是族里那档子事儿,我们小姐说,先送来一个,要是明儿还没完,恐怕又要送来好得多!”
衙役探究的目光,从九婶子身上无情地扫过,然后又无情地转开,从始至终,都没有问她一个字!
他点点头,沈家这档子事,老爷早就交代过了:“将人带进来吧!”L
☆、第106章 九婶子哭了
露儿乖巧地点点头,转身对石经义道:“你将人送进去,然后快点出来。我在外头等着你。”
石经义赶忙露出笑容,黝黑的皮肤显得他的牙齿非常白:“露儿姑娘放心,小的去去就来。”
石经义熟稔的样子,就像是再沈家当了半辈子的差事一样。别说府衙的衙役官差没看出来,就连露儿都很难想象,他其实是临出门前,临阵倒戈的!
准确的说,石经义是在府衙官差对露儿说出那番话之后,才倒戈的。
他牵着绳子,后面拖拽着一个正在挣扎的九婶子。
从小,这九婶子就没少欺负过他,打他骂他都是常事。但他没有更好的出路,便也只能那样将就着过活。
想不到自己还有将九婶子送进牢狱的一天。
他从来没怎么恨过九婶子,因为他以为这世道就该是那样的,所以这时候心中也并不是那种解恨的高兴和快感。
他只是觉得很奇妙。
觉得自己在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看到这样一个圆满因果报应,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而这一切,都是源自与那个小姐。石经义从她张口说的第一句话起……虽然是那样匪夷所思,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那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她是真的那样说,也会真的那样做!
还好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不是跟着这个傻老婆子瞎起哄!否则,那时候院子里的家丁那么多。这会他也会跟这个傻婆子一起被关进来的!
石经义又用力拽了拽手上的绳子,身后九婶子的“唔唔”声,已经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声——九婶子这是哭了。
换做是他也得哭吧?这才叫不见棺材不掉泪,人家小姐都把话说在前头了。她偏偏不信。
哈哈,何苦呢?
石经义微微佝偻着背,表现出一副奴才样儿。他跟在衙役的身后,从府衙横穿过去,七拐八拐地又走了许久,走进了地牢,然后走进了关押沈家族老的那一间牢房。
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人多问一句。
不需要证明。不需要手续,只凭那小姐一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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