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个格格,自然不行。可若是有福晋呢?整个府中,谁还能有这样这样的本事?届时出了事,李氏就是个挡箭牌。而福晋,这几日怕是把自己摘出去,早已经一干二净了。所以,禾青要的不是谁做的证据,而是让四贝勒相信是谁。
禾青想此,悠悠的叹了口气。
如此又几日,到了腊八。
禾青穿着吉服出了院门,正巧见了四贝勒,“四爷金安。”
四贝勒沉着脸,见禾青拢着鹤氅,衣裳上的毛领子高,掩住禾青尖尖的下巴。竟是又瘦了!四贝勒有些不虞,默不作声的上下打量了许久,终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二人一前一后,路上都让奴才把雪扫开,却都走得很慢。禾青四处周围着一片雪白,只能依稀记着原来的庭院,看得出神。四贝勒侧身抓着禾青的手,扭眉,“走路还看什么?”
语气中含满了不满,禾青抿着唇,微低头,“是没想到不过几日,一场雪竟是积得这样厚。”好似人一般,不过几日,竟也生疏了。
禾青暗自惆怅,不太习惯和四贝勒略显尴尬的气氛。他两个从来不曾这样安静过,便是也都是私下静处的默契罢了。四贝勒听出了禾青的意思,心里也好受些,手下却拉过了禾青在身侧,“穿着花盆底,走路还不用心。若是又摔了,府里上下又说是我冷落你了!”
四贝勒的手很大,抓着禾青的手腕一个圈,十分轻巧。禾青听这话,心里一喜,手正要从手筒里拿出来,却被四贝勒拽着不能动。僵持着,四贝勒肃然,“别动。”
“四爷手不冷么?”禾青歪过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眼见着禾青反应过来,脸色又变得得意,让四贝勒很是无语,“不冷。”
“那四爷还相信我吗?”禾青看出四贝勒有心软的趋势,乘胜追击。
四贝勒睨了禾青一眼,“你一送算盘膈应爷,二让朝曦和宋氏日日烦。如今你胜券在握,爷信不信又有何用?”
禾青两唇紧闭,嘴角微弯下。听着四贝勒话语里的冷嘲热讽,却比什么都欢喜,“我见你你那天气势汹汹,一句接着一句,,我都插不上话,也找不到人,还能让我如何?”
“你找我了?”
“那我找你,你会见我吗?”禾青拿捏好四贝勒的脾性,调皮的反问。
当然不会见!四贝勒心里笃定的道,若是禾青上去要解释,四贝勒多少会借此挫挫禾青的脾性。禾青低一头不是什么,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自然是不可能的。
话说开了,禾青聪明的没有再说这个情。只当四贝勒不气自己,高高兴兴的跟着四贝勒出了院子。乌拉那拉氏正坐在上方,李氏在下侧讨好的说着话,宋氏只管陪着笑。四贝勒跟禾青在路上耽搁,走在了最后。进去的时候,气氛竟兀自的热闹着。
众人不想冷了快半个月的两人,竟是一起过来。
乌拉那拉氏带着李氏宋氏起身,给四贝勒请安。禾青侧过身子,又给乌拉那拉氏请安,再坐了下来,“这几日越发冷,我躲着屋里都出不来。今日来的最晚,届时自罚三杯为敬。”
四贝勒蹙眉,“罚什么?”
乌拉那拉氏狐疑的逡着二人,知晓不太对劲,摆着手,“今日腊八,你若是吃酒多了,还让朝曦抱你回去不成?”
李氏听着,噗嗤一声就笑了。
禾青不以为然,毫不介意的摇头,“怕什么?我这若真是醉了,何必要抱?让她踢上几脚,圆咕噜的滚回去不就好了?”
李氏眼眸一深,她见禾青不受前些日子影响,还大方的挖苦自己。想四贝勒的神情,不免有些心酸。她近日很是用心,四贝勒多少待她印象好些,只是方才进门就不曾瞧自己一眼。好似那些宠爱又做了镜花水月,实在可笑。
只是,有些不甘。
“醉了大有轿撵,让轿夫仔细就是了。”乌拉那拉氏瞧着李氏神色莫测,心满意足的又给禾青出主意。在府里坐轿撵回院里,这是多风光又矜贵的行径,这样出风头的事,向来不是禾青所为。
可是对着前些日子的冷落,禾青趁着四贝勒缓和的时候又这样。说出去,怕是太后也护不得她。
禾青脸一冷,放下手里的茶,竟是端起了架子,“府里哪有什么轿撵?为了我一个人大费周章,就让紫草扶着我。再吹个风,自然就醒了。”
值当这样把她捧着当醉鬼?
禾青有意这样说话直接刻薄着,乌拉那拉氏脸色一变,一侧头就见四贝勒捧着茶,云淡风轻。
☆、第106章 安好南巡路漫漫
俗话有云,大意失荆州。
正当禾青重振旗鼓,缠着四贝勒在妙鹤堂余烬复燃时,除了李氏又受冷落,四福晋也正嚼着这句话的后果。
四贝勒原来就狐疑她,那日她话说的太快,反而引火上身。虽然四贝勒从不说什么,但是态度上却自然的冷了下来,反则是李氏那处,直接把二阿哥弘昐放在了福晋身下养着,显然对李氏的不满。
眼见着四福晋不痛不痒的,安然无事。实则,已经被四贝勒多了育子的权利,虽大阿哥和二阿哥住在正院,只是往日这个人,却是在东院,由四贝勒管教,偶尔还留着就在那处睡了。算来,四福晋也几日不见大阿哥了。
四福晋的笑话,自然无人敢说。只是,这回宋氏逮到李氏落魄的机会,少不得忙活起来,以至于禾青连人都见不到。
她这回是高兴了。禾青怔愣的想着,手里拿着橙子,却半响没有动静。四贝勒脚从矮几下穿过去,不轻不重的踢了禾青一下。禾青登时反应过来,低头看着橙子,拿起刀就下手。到底慌张,汁水反而溅了起来,刀口直接深入其中。
“什么东西想的这样入神?”四贝勒不挪眼,不动身,不慌不忙的翻过一页纸。
禾青摇着头,拿着一处的布巾就擦,偏屋子里热,橙汁又是粘的,擦着反而褪不下。禾青小心的擦,眼皮微抬,见四贝勒当真不搭理她,松了口气,又很是懊恼。好在三儿拿着水壶进来,滚烫的水倒在盆里,湿了布巾后随意一擦,这才算消停了。
矮几上还有些润,禾青手指放在上面,兰英抢了橙子和刀,她吓急了,“主子要吃橙子,就给奴才使个眼色就好,何必真要自己动手。”没得让奴才们瞧了,吓着命都短了。
兰英嘴上说着,神色还有些余惊,这橙子够大。禾青出着神手没事太大力气,自然没有刮到手。可要是伤到了,那还得了?兰英顾及四贝勒在,说了一句,这橙子皮也用刀剥成了长长的一条。
禾青两手上下翻了两下,又抬头巴巴的看着兰英的手,有些丧气推了盘子一下。兰英把橙子各自分瓣,又送到禾青面前。禾青摆摆手,把新鲜出炉的橙子又送到了四贝勒的跟前,两手在矮几上撑着下巴,借花献佛,“四爷吃一口吧。”
橙子等瓜果都是温过的,吃着不至于太凉。
四贝勒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块,禾青无神的瞧着他,让人很不自在。无奈拿着一块特意送到禾青嘴边,“吃吧。”
禾青嘴巴听话的一张,嚼着一股甜味回味,这才精神些,“这几日天冷,春夏起身都要帮着扫扫地上的雪,我这困在屋里,身子又乏又累,哎!”
“懒毛病。”四贝勒白了禾青一眼,手下的橙子一转,送到了自己的嘴里。连吃的都要喂,还嚷嚷又乏又累,真是笑话人。
禾青张了一半的嘴,眼睁睁的见四贝勒几下吃了几瓣,抿着嘴很没意思的低下头,“可屋子里暖和,真动身又热的紧。”
真不是她懒!
四贝勒无视了禾青一脸理由,拿开手上的碎碎,又兀自的看着书,不多搭理。看来,真的是到了所谓的平淡期?呆在一块儿都不说话,活活把她撇在一边,都快憋死了。
禾青出不去,四贝勒也不让他出去吹冷风,干巴巴的坐着,心里抓心挠肺的,总觉得不痛快,干脆起身换了衣裳,她还是在屋里自己松动松动身子。
眼见着禾青走了,还带了三儿走开,四贝勒这才把手里的书放下,微闭上眼。他这几日心知禾青有意,反是下朝办了差事,多是回了书房和妙鹤堂。说迁就有,但在妙鹤堂离着西院和正院有些距离,反倒少了许多热闹。
兰英见四贝勒犯困,默默地退了下去。
才过年节,禾青吃过一碗长寿面,又鼓着劲儿收拾行礼。康熙三十八年,以黄淮连年溃决,下河地方时遭淹没,虽不惜数百万库银,屡遣大臣督修,迄无成效,终决定第三次南巡。太后这次也要出门,为此,要问了禾青,四贝勒和有和他说。
以直郡王和太子爷为首,连着四贝勒等三位阿哥爷,皆可领着亲眷一同前行。
太后一说,禾青急不可待的张罗厨房,请了四贝勒过来,有意打扮的靓丽些,“皇上说什么时候启程?”
禾青夹着一筷子菜,放在四贝勒的碗里。四贝勒没有动,禾青灼热的目光,有点烧脸。四贝勒无奈的垂下眼睑,“太后没说么?”
“太后说,让我问你。”禾青讨好的拉着凳子又靠近些。
四贝勒侧头往里屋瞧,拍着禾青的肩头,摆了手,“后天就起程,不要带太多的东西。”